第16章 枫杨年少,红绡无数
稍息片刻,便听到几声清脆的铃铛声响起。
这一瞬间,整座天香楼内的嘈杂声音全都停歇。
甚至就连天香楼外,也有无数人驻足留步,抬头观望。
楼外人群虽然只能看到那窗口处倒映出来的绰绰人影,但他们依旧不愿离去。
绕耳的铃声渐渐消散,郝运正对面的那一间雅阁的窗户缓缓打开。
琴声此刻也同时响起,如春池里坠入一颗石子般,在人心中荡起了一圈圈涟漪,拨动心弦。
四位粉红佳人,身披轻纱薄衫,内里衣裙也颇为轻便,若隐若现。
她们依在窗边看向众人,宛然一笑。
此时楼顶突然垂落四条彩色绸带,众人抬头观望时,那四位美貌女子却是脚下一点,纷纷踏出窗口,然后分别拽住彩带,翩翩起舞。
“薄汗轻衣点缀这泼墨画山水”
“慵整纤纤手叫洛阳纸贵”
……
天香楼内,宾客如痴,
天香楼外,路人如醉。
只闻琴音,不见佳人。
柔语声声,缓缓唱来。
这一时刻,就连稍远处那些贩夫走卒也全都停止了吆喝。
只听得那天香楼内的琴声歌声飘然而来。
坐在小摊儿上吃着面食的挑夫,此刻双手半端着海碗侧耳倾听,怔怔发愣。
收拾饭桌的店小二,也一手拿着抹布,一手扶桌,眼瞅着门外。
那和着面团的店铺老板,此刻来到窗边,支开了木窗远远观瞧。
不远处的客栈内,一些暂住的商客和书生也全都站在窗边眺望。
虽然这词曲显得有些诗不成诗,词不成词,不伦不类不成体系,
但就是听着让人感到莫名的舒坦好听。
一个文人模样的年轻男子下了楼,来到客栈柜台,递上一颗碎银,向店掌柜打探道:
“这是何人所唱?”
“天香楼小飞儿。”
“词曲何人所创?”
“郝家废物郝运。”
“如此绝妙之音,怎么会是废物?”
“呵呵,那废物也就这点才情了……”
“此事从何说起?”
……
一曲完毕,整个天香楼的内外,依旧鸦雀无声。
天香楼中,无数花瓣从天飘落,四位佳人飘飘若仙,纷纷落地。
过了片刻,楼内这才响起掌声,众多看客贵宾起身,他们手中用银子换取的红色绸带纷纷扔到了中庭搁置的大金盘里。
一时间里,漫天红绡。
真乃枫杨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
“小飞儿,请问此曲可有词牌?究竟是何人所创?”
听闻此话,人群稍显安静。
那二楼的雅阁内,一道脸上蒙着薄纱的倩影缓缓走到了窗口。
“此曲乃是一位特别的朋友赠送给奴家的。他之姓名,不便透露,不过据其所言,此曲是他的几位朋友改编另一位朋友的词曲而来。”
小飞儿一番解释后,楼下宾客却是一片哗然。
“哈哈,你不说我们都猜到了,定是那郝家大少所做!”
“嘿,你们还别说,这郝家大少别的不行,倒是很会玩弄一些风月之事。”
“小飞儿,既然你说你的这位朋友的曲子,是改编自他朋友的朋友词,那么此曲原本的样子是什么?词牌又是哪个?”
人群间又有人开始起哄起来。
此情此景,楼上的小飞儿也不急,只待众人再次安静下来后,轻扶窗棂,细声慢语道:
“我那位朋友赠我此曲时,曾说过,词曲乃是其所敬重的一位朋友姓范名仲淹所作,词牌名为——《苏幕遮》,题为《怀旧》,新曲由其另三位友人填词谱曲改编而成。”
众人看到小飞儿说的煞有其事,便不再哄闹,反而是想要让小飞儿将那首词写出来。
或许是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幕,小飞儿也不拖沓,回身从一旁拿起了一沓彩笺,然后在窗口挥手轻轻一掷。
顷刻间,楼下人群躁动起来,有人甚至用了轻功,飞入半空中抢夺纸张。
而二楼众多雅阁,也有美女专门送上门来。
郝运所在的雅阁,也不例外。
一张淡彩的彩笺,墨香浓郁。
只见其字体娟秀,风采迥然。
纸面上字里行间,句读(dou)断句,分外仔细。
这一看就晓得是出自那花魁小飞儿之手,不愧是京都郑家之后,识字断文随手可为。
一旁的郝义手捧彩笺细细品读,双目之中,时而凝实,时而恍惚。
许久,这才回过神来,对着郝运赞叹道:
“苏幕遮,怀旧……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大哥好文采!”
郝运听到后,却是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
“别乱夸,都说了这不是我写的文,是我那几位朋友所创,我不过是花钱买来讨小飞儿欢心罢了。”
“哈哈,大哥你太谦虚了,你那位范姓友人生在何地?现居何处?可否告知小弟,让小弟前去拜访拜访呢?”
“呃……”
郝运无奈的摸了摸下巴,一时无语。
你拜访个球,
真的想拜访?
首先你得穿越到地球,
然后穿越时间还得是宋朝才行。
郝运的无语,被郝义认为是无话可说,无可辩驳。
这反而是坐实了郝运文采斐然的事实。
看到郝义那似笑非笑的神色,郝运更加无语,这下子想不成为“文抄公”都不行了。
好在这个世界以武为尊,文章不显,否则的话,自己怕是更加引人妒恨。
就算自己已经如此的废物,但那“亲爱”的四弟郝义眼神里,杀意都他娘的快溢出来了。
读完词曲后,郝义便将彩笺递给了郝运。
郝运接到手中,卷成纸筒,随后将几张银票和几锭白银放置其中,用一根红绡绑了一圈。
随后又对着一旁的圆方点头示意,圆方便端着礼盒跟随那位美女离去。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对面小飞儿所在的那一处雅阁中,一位侍女模样打扮的少女站到了窗边,对着楼下高声道:
“今日头筹,天长地久,九百九十九两白银,来自甲字一号雅阁。”
话音落下,在场人群又是一片哗然。
在场之人,有谁不晓得那甲字一号是那郝家大少所包?
九百九十九两银子,已经堪比一些小商贾的全部身家。
如果拿这九百九十九两银子出去,一旁的惠丰客栈的天字号房间能吃住三月,一旁的新安斋饭店,上好的酒宴能连摆三百多桌,枫杨郡内像是天香楼所在的东市区域的普通店铺院落,能连着买下三五间……
这是一比巨款,常人一辈子也难以赚到的巨款。
就是这等巨款,那郝家废物大少郝运说给就给,就算郝家再怎么富裕,也吃不住他郝大少这般挥霍吧?
真不愧是人们口中所说的“败家子”!
看来今晚这花魁,他们这样子的穷逼,怕是见不到了……
“让我等恭喜甲字一号贵客,与我们天香楼花魁听歌赏舞共享春宵,如无人加码,今晚就到此为止……”
就在众人万分扫兴之时,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瞬间将楼内闹哄哄的声音压了下去,
“且慢,我加一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