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 63 章
顾老爷子正襟危坐, 他不置可否,说:“苏胜利最开始就这样对待两个孩子,那时候物质贫乏, 吃穿用度都有限, 很难做到对俩孩子完全公平,他对侄女更好, 对自己闺女差一些, 这些我们都知道,我们认为是正常的。
他原本是个高尚、纯朴的人,进城之后,在厂里当了多年领导,逐渐被利益、权力腐化。”
顾野算了下时间, 苏颜还是幼儿那几年正是饥饿、贫瘠的时候,他还记着他们家用野菜充饥, 爷爷给他跟妈妈送来粮食的事情。
他能理解爷爷说的话, 比如说只有一件新衣服, 在众人关注下, 一般人都会选择把这件衣服给非亲生的穿。
顾野说:“不只是他对苏颜不好, 苏茹不肯生孩子这事儿非常奇怪, 可能是她对这段婚姻没有信心。而且苏茹对外公小姨别说血脉亲情, 就连陌生人都不至于如此。”
顾老爷子沉吟了一会儿说:“我考虑一下这件事, 咱们保护好苏颜,不再跟苏胜利来往。”
这件事年代过于久远, 很多细节早就模糊,他需要好好想一想。
而且不是他没有质疑, 是他实在无法往这方面想。
——
临近年底, 方素琴要带朵朵、大美小美等几个小朋友参加江市联欢会, 在联欢会上唱歌、跳舞。
这些日子,苏颜周日都带朵朵去少年宫参加舞蹈排练。
虽然朵朵学舞蹈时间短,但她在舞蹈方面也有天分,苏颜觉得她比别的小朋友跳得还要好些。
知道联欢会会有老干部作为特邀嘉宾,爷爷就是老干部,苏颜想不知道爷爷会不会去,于是往顾家打电话。
“去,咱爷爷在家带着也是无聊,他肯定要去。”是宋慧接的电话,她非常惊讶,“朵朵要表演?”
“是啊,正好爷爷可以看朵朵表演,有开场舞,还有跟女歌星一块唱歌。”苏颜说。
宋慧颇为踌躇,她说:“可是,你爷爷估计不想看朵朵表演,你不知道,芳菲小时候想学跳舞,你爷爷就是不让,你看芳菲现在什么才艺都没有。爷爷他很古板,并不想让儿孙……”
“咳,咳。”
宋慧僵着脖颈转过头来,陪着笑脸:“爸,你怎么下楼了!”
所以尽量不要在别人背后说人坏话。
“朵朵要去联欢会表演?”顾老爷子问。
宋慧只能说:“是的,朵朵能歌善舞,多才多艺。”
“我肯定要看朵朵表演,要不我还不想去呢。”爷爷说完,转身上楼。
俩人挂断电话,过了一会儿,宋慧确认爷爷不会再下楼才又把电话打了过来。
苏颜马上问:“四婶,爷爷生气了吗?”
宋慧说:“没有,看着还挺高兴的,看来他对重孙子辈放弃管理了。”
苏颜悬着的心放回原位:“那我就放心了。”
腊月二十八下午,苏颜请了假,就带着朵朵跟方素琴她们一块去了江市大礼堂。一群小姑娘正聚集在那儿,活动负责人招呼她们:“来,所有小朋友,换衣服,化妆,一会儿彩排了。”
朵朵她说们要跳开场舞,好家伙,化完妆换完衣服,只见红彤彤一片,本来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各穿一身红色衣裙,涂了个红唇红脸蛋,眉心还有一个红点。
苏颜并不需要陪着朵朵,就坐到座位上。
顾芳菲两口子也来了,顾芳菲陪着爷爷,贺松岩被借调来维持治安。
顾野开车把爷爷接了过来。沾爷爷的光,他们都坐在前排最好的位置。
开场歌舞开始,苏颜找到自家闺女,小丫头一点都不怯场,扭得可欢畅了。
等到活动散场,大家一块往门口拥的时候,他们又走嘉宾通道出了门。
爷爷弯下腰,双手放在朵朵腋下,和蔼又亲昵地把她举起来说:“咱家朵朵唱歌可真好听。”
朵朵得到夸奖,脆生生地说:“谢谢太爷爷。”
苏颜连忙提醒她:“爷爷,现在朵朵四十多斤了,可沉着呢,我现在都抱不动她,你小心闪到腰。”
顾野连忙把朵朵接过去,又放在地上。
顾芳菲说:“那还用说,咱家朵朵会唱会跳,谁不喜欢这样的小丫头呢。”
“你会唱歌吗?”爷爷突然偏过头来问苏颜。
苏颜略窘,她说:“我没朵朵那么有天分。”
前前说:“我妈妈唱歌也好听。”
爷爷顺口说:“那苏颜唱首歌听听。”
苏颜更窘了,她朝四处看看,好吧,还好周围没啥人。
顾芳菲怂恿道:“爷爷让你唱你就唱。”
苏颜等了顾芳菲一眼,她就不能干点好事儿。
苏颜清了清嗓子,说:“爷爷,我唱一首《军港之夜》吧。”
她轻轻哼唱,声音柔和轻缓,朵朵跟她一起,声音清脆童音袅袅,母女俩唱得特别好听。
这些歌她都是从收音机里听来的,一些革命歌曲她不知道是哪年出的,根本就不敢唱,只有收音机里听过的,她才能唱。
“苏颜,你唱歌也好听。”顾芳菲赞道,“爷爷你觉得呢?”
过了好一会儿,爷爷才开口,声音有些哑:“好听。”
顿了顿,爷爷又说:“那苏茹会唱歌吗?”
好端端的提她干什么?
自从苏颜回城之后,苏茹跟顾家就没什么来往。
苏颜回答:“她唱歌走调,平时不怎么开口。”
贺松岩任务完成,跟顾芳菲碰头,俩人一块儿回了家。
顾野今天开的是辆七座军车,他开车这一直把爷爷送到家门口。
他先下车,打开第二排坐的车门,让顾老爷子下车,说:“爷爷,下雪了,快进去吧,我们这就走了。”
顾老爷子坐在窗前,身上披了件军大衣,腿上盖了毯子,坐在窗前看着窗外雪花飞舞,在清凌凌的月光下,反射出亮盈盈的光。
思绪纷乱。
今天看到朵朵唱歌跳舞,他突然想到乔艺,苏明城的爱人,文工团女战士,也是这样能歌善舞。
当年在前线,文工团战士不仅要给大家鼓舞士气,还要承担护士的工作。
两人牺牲后,留下了苏茹。
苏茹?
可是他觉得朵朵表演中展现出来的那股灵气像极了乔艺。
如果真是一个错误,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即便有那么一丝怀疑,可他从来没往这方面深想。
宋慧一直听着客厅的动静,一直没有听见上楼的声音,于是她披了外套下楼,果然见老爷子一动不动坐在窗前,画面像定格了一般。
“爸,早点睡吧。”宋慧用不大不小的音量提议。
她不知道爷爷在想什么,但知道爷爷已经陷入一种很深沉的思绪里。
她把爷爷的保温杯拿过来,茶水尚温,递给爷爷:“爸,喝口茶吧。”
顾老爷子喝了口茶,站起来:“这就睡了。”
第二天上午,顾老爷子给顾野打电话:“你有空到我这里来一趟。”
听着老爷子严肃的语气,顾野握紧话筒,有什么事儿要他过去?
他说:“好的,爷爷,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去。”
下午,顾野就请假出营地去见顾老爷子,爷爷说自己也怀疑,顾野沉默了一会儿问:“爷爷,这件事用我去调查吗?”
顾老爷子说:“简单,把苏颜爷爷、奶奶叫过来问问就知道了,俩人还健在。”
只有这老两口最有可能是知情人。
至于同村的人,之后跟苏胜利没有来往,又哪能分清两个长大之后的成年人。
“不用你去调查。”顾老爷子默想了一会儿说。
“这是咱们家的家事,但更是烈士子女收养问题,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少,有些人仍在军中,就让当初负责这件事的人去查就行了。”
“这件事要跟苏颜说吗?”
“不用,她那时候才一岁多点,她能知道什么?”
顾老爷子摇头叹息,“我真希望这事儿是你我的臆想。”
他沉吟了一下,问:“关于苏胜利的调查到什么地步了?”
这关系到现在能否惊动苏胜利他们。
顾野说:“已经掌握证据,他跟王厂长利用职务之便,做违法乱纪的事儿,现在已经掌握大部分线索,他们在纺织厂经营上存在很大问题。违法行为证据确凿,查苏茹和苏颜的事情不会影响到对工厂的调查。”
顾老爷子颔首:“做得好,那就着手查她们俩的事情。”
“还有,顺便查下胡雅芬的弟弟胡刚,当年他是小兵,手底下纠结了一帮子人,在咱们江市风头最盛,这几年是消停了,现在在工厂上班。”
顾野点点头:“当初苏胜利跟胡雅芬结婚,是不是也因为胡刚是小兵头子。”
“肯定有这个因素。”爷爷说。
顾野开车返回营地,虽然两个人都持怀疑态度,他的心情很复杂,很难想象苏胜利敢调换烈士子女。
——
爷爷惦记着苏颜跟苏茹的事情,压根就没心思过年,也没叫苏颜跟顾野过去吃年夜饭。
苏颜一家四口过年,倒也乐得自在。
大年初二,爷爷迫不及待地拨了电话。
南城军区某师师长赵振接到顾老爷子电话很诧异,明明他给老爷子拜过年,对方什么都没说,现在电话又打了过来。
听完对方讲述,挂下电话,赵振陷入沉思之中。
苏明城是他的战友,夫妻二人牺牲之后是他安置的苏胜利夫妻还有丫丫、妞妞。
当年部队通知牺牲战士家属来部队,苏家来的人是苏胜利,他当时的妻子李桂香以及苏父苏永田,他们还抱了两个一岁多的孩子来,丫丫和妞妞。
苏胜利说以后会抚养妞妞,他们家穷,连饭都吃不饱,虽然拿了抚恤金,可抚养还是成问题,希望部队能帮忙安置工作。
部队对烈属本来就有照顾,更何况一家牺牲两个,于是赵振把苏胜利两口子安排进城,到纺织厂工作。
江城是离苏胜利老家最近的大城市。
他在南城,见面并不方便,顾老爷子在关照苏胜利一家更多一些,至于另外一个女孩丫丫,没什么印象。
只是想不到丫丫嫁给顾老爷子在乡下长大的孙子。
现在,顾老爷子说他重孙女能歌善舞的样子像乔艺,还有苏胜利对亲闺女丫丫太差就提出这个疑问。
可他实在想象不出当年老实巴交的苏胜利怎么敢换孩子。
要说特别照顾,除了按规定发放数目并不多的抚恤金,他帮助夫妻俩进城安置,当年苏胜利进厂工资应该是二十块,工厂给他发三十,包含了丫丫的抚养费用,按理说额外抚养丫丫不成问题。
其它还有战友自发的帮助。
还有就是苏茹初中毕业后给安置了好工作。
按顾老爷子的说法,苏茹过得很安稳,而苏颜下乡,苏胜利阻挠他回城,如果只是单纯想跟继妻有个家的话也说的过去,但对亲女太差多少有点奇怪。
他想来想去决定还是自己去乡下跑一趟。
他也想见下苏茹和苏颜,但既然老爷子在她们俩身上都发现不了什么端倪的话,他去见也没什么用。
——
吉普车朝距离江市一百多公里的榆树洼村驶去,赵振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水稻田不住揉着眉心,这只是顾老爷子的推测,如果没换娃呢?
如果只有苏胜利、苏永田老两口知道这件事,那怎么让他们开口?
他的态度还得好,毕竟那也是苏明城的父母。
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去了榆树洼。
苏永田两口子正在田里修剪树枝,听见有人喊他们:“大叔,快回家看看吧,你家来首长啦,开车来的,那车可气派了。”
听说首长来了,两口子赶紧上到岸上,苏永田问:“哪里来的首长啊!”
“是你大儿子部队来的首长吧。”村民说。
苏永田有些慌,除了大儿子牺牲去部队那次,他就没见过什么大人物,听说首长来,自然慌张。
他们两口子赶紧拔腿往家里走。
坐在吉普车里的赵振看到老两口回来,这老两口皮肤黝黑,裤腿上都沾着黄土,看着淳朴厚道的人不会骗人吧。
他连忙下车,看老两口很慌张,便很和气地说:“大伯,大娘,我是苏明城之前的战友。”
他需要把握好度,对方既是苏明城的父母,也是调查对象。
听说是大儿子之前的战友,苏永田略微放松一些。
赵振上去握住苏永田枯黑如老树枝一般的手,说:“大伯,我来看看你。”
旁边的勤务兵已经把一大包礼物递到苏大娘手里,苏大娘激动得手都在颤抖,说:“真想不到你们还惦记着我们,大老远来的吧,路上累了吧,快进屋喝点水吧。”
村长闻信也来了,但勤务兵劝说村长让闲杂人等都散开,只有赵振,他带来的一个团长跟勤务兵,还有老两口一块进了院子。
开始自然是先寒暄拉家常,然后谈到苏明城。
老两口就感觉刚才在门外赵振还特别和气,这一进门就感觉很严厉,不怒自威,气势压人,跟他说话不得不小心翼翼。
赵振的语气更加严肃,说:“前几天苏胜利跟们反应一个情况,关于丫丫和妞妞,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大伯,你是知情人,有什么情况你要像苏胜利一样,向我们反应。”
赵振也不想这样说话,这不是没别的办法吗,只能用话诈他们。
苏大娘好不容易在家里翻出茶叶,泡了热茶出来,听到首长这样说,手里的茶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瓷片渣子四散飞溅。
“没,没什么事儿。”苏大娘的手跟嘴唇都抖个不停。
苏永田的心猛地往下一沉,脸上的表情都绷不住了,声音颤抖:“啥情况,胜利跟你们反应了啥情况!”
赵振犀利如炬的眼睛盯牢苏永田,循循善诱语气又不带波澜:“大伯,当年的情况你比我们更了解。你知道我们对待犯了错误又主动交代的同志一向非常宽容。但是……”
他加重语气,面部肌肉紧绷,声音森寒:“如果你们拒不交代,会影响到苏胜利,说不定他会去坐牢。”
没办法了,虽然这是苏明城的父母,可他只能吓唬。
团长在一旁板着脸:“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苏永田的手开始剧烈颤抖。
苏大娘拿了扫帚跟簸箕打扫碎瓷片,神色仓皇。
赵振身体往前倾斜几分,有门。
就这种表现,谁都会觉得两口子可疑。
赵振以为他们会扛不住压力说点什么,结果这两口子终究什么都没说。
呆到傍晚,赵振只好带着王团长跟勤务兵先回县城在招待所住下来。
吃过晚饭,王团长见赵振心事重重,就说:“赵师长,咱们总不能搞严刑逼供那套吧。”
赵振神情冷肃,沉思片刻说,声音坚定:“明早再去,看他们的表现。如果还不交代,就让公安来问,如果老两口没问题,我下跪给他们道歉,并且负责给他们养老。”
王团长跟勤务兵对视一眼,说:“不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事儿有那么严重吗?不值得您付出那么多吧,再说下跪咱就不用了吧?”
勤务兵说:“咋地,大伯大娘看着就可疑,公安还不能调查人了呗,就是搞错了又能咋地,咱绝对不能给下跪。”
赵振重重点头:“就这么办。”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又去村里,本来想老两口能坦白从宽,结果老两口反而冷静下来,坚决装傻充愣,声称不懂赵振在说什么。
记忆中的苏永田很淳朴,根本就不是这样。
赵振无法,只好返回县城,让公安把两口子带走。
等俩人交代实情已经是下午,公安把赵振叫进审讯室,说:“让他们自己说。”
苏永田神情颓丧,坐在椅子山,双腿并拢,双手抱头,他声音都在哆嗦:“我交代,我现在就交代,妞妞是明城的孩子,我们去部队的时候,却说丫丫是妞妞。当时胜利说他肯定要收养妞妞,部队肯定不会让烈士的孩子饿死,他要把丫丫当成烈士的孩子,他儿子没养活,不想让闺女再饿死。他说他会把妞妞当成亲生的。”
赵振的心又是猛地一沉,顾老爷子的猜测是对的。
他很气愤,抓住对方话中的关键点质问:“按你们的意思,妞妞就可以饿死是吗?明城就留下这一个孩子!”
苏永田依旧用手抱着头,痛苦地说:“我不知道,那几年生产队的水稻都被蝗虫吃了,家家都吃不上饭,我们拿着明城的津贴都买不到粮食,榆树皮、榆树叶都被吃光了。我也没能力养妞妞,胜利说要养孩子,我就想反正都是我们的孙女,后来胜利进了城,我们就放心了,俩孩子都饿不死。”
苏大娘很伤心又害怕受责罚,嚎啕大哭:“首长,我们也是没办法,总不能看俩孩子都饿死。”
赵振心痛极了,苏茹竟是苏胜利的亲闺女,而苏明城的亲闺女苏颜,他根本就不认识。
那么多战友都被耍了,他们花心思照拂的人,竟然是被换的。
听顾老爷子说苏颜替继姐、继妹下乡,被乡下人纠缠,向苏胜利求助,可苏胜利就是不肯帮她回城。
苏明城地下有知,能气得活过来。
没必要再问下去了,赵振腾地站起来,对公安说:“麻烦你们把老两口送回榆树洼村。”
然后又跟手下说:“走吧,去江市。”
苏永田好像才回神一样,两口子马上上前拽住赵振不肯让他走,语气中带了哀求:“首长,你们不会责罚我们,责罚胜利吧,我们当时也没办法,都是穷闹的,都是因为吃不饱肚子,我们想让两个孩子都好好的,并没有坏心。”
赵振想让自己语气放缓,可声音还是很严厉:“大伯、大娘你们先回吧。”
老两口颓丧地无力坐到地上。
他们先在派出所给等消息的顾老爷子打了电话,告知两个孩子被调换的事情,然后说:“我这就赶去江市,路况不好,四五个小时能到。”
哈哈哈哈。
房里只有顾老爷子一人,他站在电话机旁,发出一连串声如洪钟的笑声。
这老实厚道的一家人,可真能糊弄!
要让爷爷往这方面想很难,在爷爷包括很多人的观念里,对烈士子女的侄女更温和慈爱,而对自己闺女严厉是很正常的事情。
对自己的孩子能打骂责罚,对别人的孩子能吗?尤其是这个孩子还是收养的?
那时候的人的思想,认为这是很正常的。
那个年代的人心思单纯,这在当时的想法看来,一个词就可以概括,高尚。
尤其是当时苏胜利说得冠冕堂皇,他说:“我一定会把苏茹当亲生闺女,我自己孩子就皮实点养,侄女一定会好好抚养长大。”
从最开始,他就这样对待苏茹和苏颜。所有吃穿用度都像苏茹倾斜,不仅是他,包括苏明城的战友,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
因为烈士子女更需要去怜爱,去保护。
谁又会去怀疑一个高尚的有光环的人呢!
谁会去设想,高尚的表象下包藏着卑鄙。
换成任何一个人,包括爷爷自己,都有可能这样做。
谁不夸赞苏胜利有情有义,谁不为苏胜利感动!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自从知道苏颜是自己孙媳妇,他没让苏颜受过委屈。
爷爷很难受,这种感觉就像战友去世,战败,儿子去世,是一种无法排解的难受的情绪。
等他平静下来,给顾野拨了电话。
顾野接到顾老爷子电话,听完爷爷的话,直到听筒里传来忙音,他仍然拿着话筒,静立在原地,然而心绪翻滚。
所有的疑惑迎刃而解。
他得想想要怎么样跟苏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