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宇宙尽头是二进制
“这是什么?”
徐庭煜大概能区分真气中灵气与魔气的区别了,每个人的颜色有些差别,比如他头顶汇聚的魔气是浓郁的紫色,细看竟然还深浅不一,富有层次感。他吸纳的灵气是金色的,像旋涡一样,一股一股地汇聚于他的身体……等等,他为什么会有灵气入体?!
灵修妖修魔修只能选其一,一旦确定某种修行方式之后不可更改。魔君的身体素质无比强悍,所以他自身修炼第一步“强体”非常顺利。
归元解答他的疑惑:【那是因为宇宙的尽头是二进制。】
【你掌握了根源,灵气魔气,只是一种外在表现形式。】
果然,徐庭煜一抬头,无论是紫色还是金色涌动的江海中全是若隐若现的“1”、“0”,这种吸纳天地真气的量级堪称恐怖。
他有一个问题:“我进入了魔君的身体,那魔君又去哪里了呢?”
【魔君的一丝本源仍然在你这副身体里面。】
徐庭煜一惊,但是他没有感受到任何变化,也不知道这丝本源到底藏在了哪里——
如果他不小心损毁了魔君的威名,他不会找他麻烦吧?
魔君的身躯就是他原本的境界:任逍遥巅峰,只差半步飞升。徐庭煜就像是空有宝库而不得钥匙,还得从头修炼。
为了避免他毁坏魔君的一世英名,从而导致魔君在恢复意识后气得想抹他脖子。经徐庭煜总结,如何在众魔面前保持逼格,无非三种:一是只须面无表情;二是视线要从上往下俯视,简称要会翻白眼斜着眼睛看人;三是能用“嗯”、“啊”、“哦”,点头代替的,一律不能多说。
譬如刚才,某个小魔问他“太子是否要抬进来”,徐庭煜下巴轻扬,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而后点头,从鼻子里憋出一个“嗯”。
再看地板上昏迷不醒的太子,徐庭煜隐隐摸到了一点窍门。自从“开天眼”之后,太子全身的经络构造自动浮现在他脑海里。地板上的人眉心凝聚着黑气,这些黑气源源不断地消耗太子自身健康。徐庭煜的脑子自然而然地冒出一个词:煞气。
煞气多存于尸鬼之身、走火入魔之人。徐庭煜试着凝聚他身体里的魔气,将这些煞气逼出体内。他掌心朝下,覆在太子眉目上方,这些煞气忽然暴动,似乎是受了某种牵制,纷纷涌出太子的身体。
等煞气全部被徐庭煜抽出之后,他已经是精疲力竭了。
他问归元:“我现在是什么阶段?”
【你拥有魔君的躯体,为任逍遥九段巅峰,但能操控的只有固元六段。】
魔修固元相当于灵修筑基,强体、固元、引渡,固元九段一过便是引渡前期。修真界大多数他这般大的年青人都是引渡中后期,灵修便是金丹期。他如今这修为,只怕是要丢魔君的脸。
归元提醒他:【魔君在三年前便已达任逍遥九段巅峰了,如今一直未突破。】
三年前!绝对可以打败九州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天才!徐庭煜知道自己急不得,只能一步一步来。
“咳咳……”
太子无意识地咳嗽,想来调理一段时间便可以痊愈。他唤人进来,两个小魔顺从地把太子抬走。
而太子躺过的木地板上,留下了一个人形的污垢。
打扫的小魔一脸心疼:“君上,栖凤木的地板只怕是要更换新的了。”
“栖凤木?”
“是啊,大殿都是由栖凤木铺成的,经过一万年发芽、三万年生长、三万年成熟,汲取神兽之身的灵气,在雷雨之夜采集,被天下最著名的炼器祖师爷打造,真火熬炼一百天、阵法聚气两个月……足足七百二十道工艺呐!”
徐庭煜没有什么概念,他冒着ooc的风险:“……很值钱么?”
小魔:“您不知道如今九州物价,光是您的大殿,就足以买下二分之一片九州的土地了!”
有点概念了——联邦蜗居的房价上万一平,这么一比感觉有点肉疼。徐庭煜“嗯”了一声:“要慕氏怎么做呢……?”
小魔机灵劲儿上来了:“加钱!您放心,我会跟青姑说的一定得让慕氏加钱!”说完,他行礼后一溜烟地跑了,说是去找“青姑”。
青姑的真身是一只魔族大青鸟,她在魔族打理大大小小的事务,与老魔一同辅佐魔君,如今已八千岁了,人身早已变成了头发花白的老妪。
徐庭煜一开始没仔细看: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法器不少,他目前还不知道用途。不过魔君的东西应该都是好东西,他观察几许,摸不着头脑,又放回去了。
如果他现在有手机,一定要发一条:如何不被自己厉害的下属们发现领导其实是个水货?急!
徐庭煜正欲翻开《真气入体修炼总诀》,就发现了头顶斜上方镶嵌着的巨大的猛兽头颅。上面点缀着各类巨型珠宝,哪怕随便抠下来一点,放到外界拍卖都能引起轰动。
归元:【这是前任西洲王的头颅。】
“他的头为何在这?”
【被魔君所杀。】
徐庭煜心里一震。
“魔君”自然指的不是他,而是原本的那个魔君。徐庭煜第一次对魔君的实力有了一丝丝清晰的感受。西洲王已然是称霸一洲的大妖,当年亦是威名赫赫的枭雄,如今他的头却被毫无尊严地挂在魔族君主的大殿供人观赏。
徐庭煜的脑袋上突然出现一小块虚幻的浮屏——
【屠王者】。
似乎是头颅这一物品触发了归元的某种机制,“屠王者”的铭牌旁又出现了一个【驯蛟人】,不一会儿,两个铭牌都消失了。
这是对他的称号?徐庭煜发现一个问题:“屠王”是原魔君做的,“驯蛟”是他借助了归元与魔君之躯的力量,才勉强完成的事。这两件事情根本就不是一人做的,如今却都出现在了他的头上。这中间的联系,就只有魔君的这副躯体。
归元说他“就是魔君”,这话对也不对,但徐庭煜认为,二者既然有不同且独立的意识,那就只能算作是两个人。
徐庭煜再问:“我是谁?”
归元:【您是魔君。】
这答案含混不清,徐庭煜只能暂且放下疑惑。归元的态度也有些微妙,这会儿对他的称呼换成了“您”——难道是因为他体内残存的那缕魔君之魂?
徐庭煜在殿宇间一路走过,连魔君随手放下的石头都是千万年前遗留下来的补天石,这些石子竟随意堆积在花盆里。
他忽然觉得,自己也是个有钱人了。
腰间的玉佩偶尔闪着萤光,他看不出材质,不过魔君日夜佩戴之物必定是绝世珍宝。在徐庭煜握住玉佩的一霎,只有他一人能看到的浮光小字写着:婆娑界。空间收纳,为认主宝物。他心念刚转,神识就进了玉中世界,其间是广袤的空间,里面的宝物比大殿中的还要多!在他手指触碰到物件时才能看到宝器简介,他对这个世界还不甚熟悉,不知其中妙用。宝物堆积如山,让人看花了眼。
门外忽有人传音:“君上。”
声音沉稳带着些许沧桑,归元提醒他:【是青姑。】
徐庭煜稍一思索:“进来。”
一个穿着、束发一丝不苟的老妪撑着拐杖,行礼:“君上今日驯服恶蛟,老身恐您旧伤复发,特来递药。”
旧伤?徐庭煜面不改色:“放下吧。”
谁料青姑没有走,而是扯起了旁的:“您只差半步飞升,谁知那道天雷封住了您的气脉,竟让您修为固封。您又帮那慕氏一族延续血脉,救了他们的太子,只怕短期是不能再使用任逍遥境界的魔气了。”
徐庭煜正好探话,斟酌起魔君的语调:“本君经脉塞阻,可有解决之法?”
“自是有的。”青姑答道,“您三天前吩咐我帮您收拾古籍,打算出魔界历练,看能否突破任逍遥巅峰,一举飞升。”
青姑:“只是您的经脉阻塞并非寻常小事,需要去中洲一趟,寻找药材。属下听闻药材存在于上澜宗,是否要我将那上澜宗的宗主抓回来……”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徐庭煜强自镇定:“不必。”
上澜宗为天下第一大宗。九洲含东西南北洲、中洲、幽界、魔界、沧荒、九狱禁地。西洲各方大妖盘踞,西洲王是最厉害的大妖,自前任西洲王斩于魔君剑下,他的某个儿子就接管了西洲。东洲据说有海外仙山;幽界最出名的是阎王殿,那里鬼差丛生,街道上都是魂魄;沧荒贫瘠荒凉、人烟稀少,却也不是无人之地;九狱禁地是被黑气笼罩的神秘之所,向来叫人有去无回,一般穷凶极恶、走投无路的狂徒会不得已踏上此路。魔界,就是魔君的地盘了。
慕氏是人族,势力主要在中洲,慕氏皇帝掌管了中洲、南洲、北洲、沧荒,其中中洲最为繁茂。三这四洲人族最多,其他族类并存,就如并不是所有的妖都住在西洲。
上澜,乃五洲之冠。除却东洲尚未可知、魔界、幽界、九狱禁地根本不在一个赛道上,可以说是人人向往而不遇的天下第一大宗了。
青姑开口就是要绑了上澜宗宗主,徐庭煜及时打住。他正愁怎么获取更多信息,青姑就送来了新情报:“总之,君上若想取得突破,不妨去中洲一试。再加上上月您闭关遭遇暗算,幕后之人竟如此强大,跑到您的地盘撒野。您与那人向来不对付,寻常结仇尚有缘由,那人却是个无缘无故的疯子,见您就上来咬。”
“好在您也将他重创,一段时间内他不敢再来了。”
“君上同我说想要出魔界走一遭红尘,有要事须办,属下这就为您送行。这是慕氏皇帝为感谢您救下太子的令牌,见此令者如见人族皇帝。咱们虽连那几洲都能不放在眼里,这令牌必要时也能免去不少麻烦。”
“这是老身从那人身上扒下来的月泉灯,不知有何用,思来想去还是交给君上为好。”
徐庭煜接过那还没巴掌大的小灯:灯肚微圆,细看里面如月上乍泄银泉,缓缓流淌,自天际流下:“妄图暗杀本君的人有线索了么?”
青姑:“让他逃了。他以往暗害过您三次,上月是第四次……君上,您真的没有跟他结过仇么?也是,您断不会说谎,您根本就不认识他。”
徐庭煜怕多说多错,没敢接话。他捋了一捋:自他来到这个世界,所有人都误以为他是真的魔君。魔君实力超群,却还有一个隐藏在暗处想要他命的神秘人。想要修复旧伤,需要上澜宗的某个物件;为了寻求突破,只好离开魔界。去其他洲寻求机遇。
——所以魔君的大殿还没有住热乎,他就不得不离开了?
青姑观天:“天晚了,不若君上明日再走?”
……他这是被自己的下属赶了?自己明日便要离开魔界前往中洲了?但这命令似乎是原来的魔君下的,自己现在说不想走,不是在打脸么?想明白自己的处境,徐庭煜大概有三件事要做:一是前往中洲修复魔君躯体旧伤;二是警惕魔君的敌人向自己寻仇;三是找到方法,试试还能不能回到联邦。第三点于他而言是最主要的。
“明日再走。”徐庭煜觉得天亮便于他这种菜鸡行动,睡觉后更神清气爽。
青姑又交予他一些物件,包括易容脸谱、九洲地图、治疗伤药等。
徐庭煜忽然想起一事:“侍从……?”若是没有小弟开道,他觉得自己在这妖魔横行的大陆,第二天就会嗝屁。
“……您不是吩咐独行么?”青姑抬眸看去,脸上的皱纹微抬,敛了敛神色。
徐庭煜冒出一点冷汗,刚想开口补救,青姑又道:“再不济,您还有兵符。”
“嗯。”徐庭煜颔首,硬着头皮答,再聊下去,他就真的要露馅儿了:“没什么事了,你下去吧。”
“是。”青姑恭敬行礼,走路悄然无声,几步之间就到了门外。她关好门,看了一眼守在门外两旁的侍从,背上多了两道翅膀。
几个跃步,她轻飘飘地落在枝叶上。这个视角刚好可以从窗子望进大殿内。衣服还是原来的衣服,只是一下子从老气横秋变得光彩照人。她脸上的皱纹渐渐被填起沟壑,变得平展,腿慢慢拉长,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一下子从一名暮年老妪成了妙龄少女。
树上的小花落了一片在她的头顶,掺杂着些许芳香。青姑看着窗子里头的徐庭煜在殿中踱步,忽然低低一笑:“魔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