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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日久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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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生活在许家的这段时间,一直把后院打理的井井有条,即便是在许宥祖的特权下,也从未僭越与他的关系。她待人温和有礼,不会倚仗他的地位,对下人呼来喝去。对待他的那些妻妾,也是谦和恭敬,不会故作姿态去迎合她们,但在交谈时总会照顾到她们的情绪,让人感觉舒适。

    钱玉英原本看不起这种小门小户的女孩儿,不过,她的学识和修养无不令人赞赏,相貌虽并不惊艳,但行为处事张弛有度,操持得当。她总能游刃有余应付许家不同的人,就连满心嫉妒的姚嘉丽,都对她挑不出理儿。

    而且,许宥祖对她的态度和别的姑娘不同,大家虽然看得出他对梁一棠有其他的想法,但他却没有与她做出特别亲昵之事,钱玉英私下提点过几句,让他主动一些,早日把她收入许家,许宥祖淡然一笑的让母亲不要插手此事,因为他之前的举动险些吓坏了她,现在不能再鲁莽行事。

    有学识和自我思想的女人,不同于深闺女眷,她正是因为逃避一段被安排的姻缘才选择来到北平,他不能再用同样的方法对她。他希望梁一棠是心甘情愿的成为他的人,而不是出于恩情或者其他外界因素。

    她把自己的爱慕之情隐藏的极深,许宥祖每次的靠近,换来的都是她的逃脱和推诿,让他一度以为,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付出。不过,一个飘雪的午后,让她的感情露出了破绽,同时也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她多日以来维持的矜持姿态,崩然倒塌。

    午饭后,许宥祖在书房清点完账目,并未出门去铺面,而是留在书房里,打算在小年之前就把家里的春联换上。梁一棠本想来还书,正巧碰上他弓腰在案台上执笔挥墨的场景。她一言不发的站在窗边,看着他的侧影,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沉默而专注在那张红纸上,她不由自主的扶着窗框,注视着房间里的男人,不小心碰到窗台边的绿植,引起他的注视。

    许宥祖抬眼一瞧,微笑招手,示意让她进房,梁一棠不紧不慢的走到书桌旁,欣赏着上面的对联:新春临宅家兴旺,宏福盈堂业顺昌。她微微蹙眉的望了他一眼,疑惑发问“还差个横批?”

    他似笑非笑的把她拉到身边——“你来写,就写:迎春接福”。

    梁一棠摆了摆手,推诿道:“我的字,拿不出手,不够大气,还是你来吧。”

    他把她的身体挪到案台中间的位置,站在她的身后,把毛笔递给她,顺势握住她的手,低声轻语“我教你”她似乎都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她的意识全在他的身上,完全没有留意纸上的勾勒。她侧头瞥了一眼身后的男人,他的气息扑面而来,惹得心里莫名的躁动。

    恍惚间,她脱口而出一句“想不通,她为何会做出那样的抉择!”这话,同时也令他心头一震。

    许宥祖失神之时,拖长了最后一笔,毁了这副横批。梁一棠手足无措的小声叫道“糟糕,就差一笔。”话语间,她抽出自己的手,从桌上拿出另一张崭新的红纸,交代道“好了,写吧。”她转身望去,才发现他眼底竟有一丝失落。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梁一棠咽了咽口水,警惕的离开他的身边,站在书桌的对面,假装若无其事地打量着桌上的摆件。

    “一棠,你喜欢我吗?”许宥祖眼神诚恳的注视着她,开门见山的问道。

    梁一棠支支吾吾的背过身去,不知如何是好,她不想掺和到他和沈穆瑶的那段关系中,即使她的心里确实有他,可她的清高不允许自己成为别人的替代品。

    “许宥祖,你今天没喝酒,怎么尽说胡话?我们俩不是好朋友吗?”梁一棠假笑的望了一眼,发现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感,像是悲悯,又像是一种乞求,让她的心被蛊惑。

    “是这样吗?那是我自作多情了。”许宥祖垂头丧气的盯着红纸发愣。

    梁一棠赶紧上前解释道“不不不,我没这样说你温文儒雅,风度翩翩,还愁没人喜欢吗?北平应该很多姑娘喜欢你这种世家少爷吧。”

    他听着她的话沉默不语,她索性就把他的优点全部清点出来,想鼓励他从那段感情里走出来,换个心态去面对生活。她不知道,过度的褒扬一个男人的下场,会令他迷失理智。

    许宥祖缓缓抬起头,望着她绘声绘色的描述着自己在她心里的模样,一时冲动的摁住她的脑袋,吻了上去。她双目圆睁的瞪着他,身体僵在原地,触电般的感觉遍布全身,呼吸都莫名的停了几秒。而他双眼紧闭的试图撬开她的唇,狂热的亲吻和温热的触感,让她短暂的失去心智。

    当他准备深入之时,梁一棠猛然推开他的身体,嚷嚷道“我说了,我不是沈穆瑶。”她眼角渗出泪水,匆忙逃离书房。

    她一直记得在火车上的那次谈话,他之所以会对她特殊照顾,全因她的性格和语气,和一个故人相似,现在得知沈穆瑶和他的故事之后,更加笃定,那个人便是沈穆瑶,而他的冲动,也正是因为把她当成了另一个人。

    晚饭时,梁一棠以身体不适为由,把自己关在房间,并未去前厅用饭,钱玉英派人送去吃食,也未动一口,她把下人都打发离开,自己独坐在床边,靠在床框上回忆着白天的事,心里乱作一团。

    许宥祖在出门前,特意来到她的院子,轻轻敲了敲门。但她为了稳定自己的思绪,没有开门见他,许宥祖懊悔的站在门口,郑重的解释道“对不起,一棠,白天是我太冲动,你虽然像她,但我知道自己吻的是谁。如果我的感情,对你造成伤害,那就到此为止吧。以后我不会再这样对你,早些休息,我走了。”

    她在脑海中细数过往,不由自主的跑到门口,发现他早已走远。他刚才的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明明就没有开始过,为何听到他的话,心里却充满不舍。

    往后的几日,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早出晚归,很少主动踏进她的院子里,哪怕是经过书房,也只是简短而客套的与她打个招呼,全然没有当初的那种暧昧氛围。饭桌上,见他与柳茹钰打情骂俏,心里不知怎的,一阵酸楚。姚嘉丽也注意到二人的关系变化,在那次流产之后,她成了许家存在感最低的一个旁观者。

    某日深夜,他带着醉意稀里糊涂的来到后院,用手扫开石凳上的残雪,坐在沈穆瑶曾经逗留的地方。心中的思念蔓延开来,在月色的笼罩下,孤冷感更甚。他撑着脑袋,眯着眼,恍惚间看见一个身影朝他走来。

    她伫立在他的面前,无奈的叹了口气,准备把她搀扶送回房,他晃晃悠悠的站起来,突然抱住她,极尽温柔的在她的耳边吐着气,轻声道“我真没用,守不住家业,连深爱的女人都守不住。”他的酒后吐真言,让她心生怜悯。

    梁一棠正准备搀扶他回房,可他的身体过于沉重,她的体力不足以将他送回去,只能就近扶回书房,又去打来热水,替他擦拭了下面容,见他双耳冻红,又去暖炉边添了些木炭,让房间的温度加速提升起来。

    “其实,我真的好羡慕她。”梁一棠的手指不经意滑过他的脸庞,情不自禁的在他的脸上落下一吻,正是这一举动,让他缓缓睁开双眼,梁一棠惊诧的坐直身体,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那为什么拒绝我?”他目光炽热的望着她,紧紧的拽着她的手腕,不让她逃离。

    “我”她转身过去,不敢与他对视。

    “在我每次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你都会出现,为什么偏偏不承认喜欢我?”许宥祖趁热打铁的追问道。

    “正因为那个人占据着你的心,所以我根本不敢有半点奢求。”梁一棠准备推开他的手,可他却不肯松开。

    “最后一个问题,只要你认真回答,不管答案如何,我保证今后不会再打扰你。”许宥祖乘胜追击的说。

    “什么?”她疑惑的望着他。

    许宥祖从床上坐起来,把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房,郑重其事的问道“梁一棠,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她刚才在脑海中幻想过很多问题,都没有想过他会突然问这个,她以为许宥祖是醉话,并未回应,而是轻声推脱:“你喝醉了,等清醒之后再谈。”她手上的力道加重。

    他眼神坚定的注视着她“我很清醒,现在就给我一个答案。”

    见她犹豫不决的模样,许宥祖不再逼问,失望的支撑起身体,穿好鞋子,准备离开书房。在他即将开门之时,被她叫住“等等——你是认真的吗?我可不是什么世家小姐,而且,家里也没有主事人,你真的想要娶我吗?”

    许宥祖转身莞尔一笑,拉住她的手“只要你愿意,今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并且,我会向娘说明缘由,由你来操持许家”他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偏爱全部留给了她。

    梁一棠难以置信的望着他,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的认真,但还有很多不确定因素,譬如,他究竟是想娶个沈穆瑶的替身,还是因为真的喜欢她,又或者是出于对她身世的怜悯,此刻,她的心彻底被他攻陷,原以为今晚会成为二人的初始之夜,没想到他只是亲吻了下她的额头,便离开书房。

    他亲自操劳这门亲事,由于局势原因,许多繁冗的礼仪全部省去,在她的提议下,请了一些来往密切的亲朋好友参加酒席,简单走完拜堂流程。并且在钱玉英的默许下,让她替代了姚嘉丽的地位,入住东屋,名义上是妾室,实际上享受着少夫人的待遇。原本,许氏夫妇想让他给沈穆瑶去封休书,让梁一棠光明正大的做这个少夫人,他却借故推辞,最后不了了之。

    新婚之夜,她才得知,那日许宥祖为何没有留在书房。他想给她一个身份,让她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和认可后,再行夫妻之实,而不是像之前的两次婚事,稀里糊涂得到她们,又仓促成婚。因为她和她们不同,不仅仅是她和沈穆瑶有着相似之处,更因她的真心和矜持,让他不由得动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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