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疯癫道人
星觉明出了村落，按照村中夫妻的说法，顺着西边的小路一直走，便是最近的沛县。那沛县的西南方向，就是国都虚池。
百川国是开河治水后才诞生的新国，与其他七国不同，位处沼泽地之中，国土最小，拢共也才一都三县地。
沛县，就是百川三县其中最繁华的县城。位于整个百川国的中心腹地，曾经积水最多的地方，因此取名为沛。
积水最多的沛县经过治理之后，变为了积淤最深的地方。淤泥又化为肥土，滋养当地百姓农耕，因此聚集了大量流民来此。
人口多，资源足，还伴着清水河流。有丰盛的稻黍鱼虾棉麻，供人们填饱肚子，覆衣保暖。
饱暖之后，当地民众自然有了多余的空闲开始经商贸易，赚取钱财获得更优质的生活。
又因地处百川腹地，与三仙国接壤的渠县不同，不受战乱之苦。经济人口趋向极致的稳定，不经变数破坏。
自此世世代代，繁荣昌盛至今。
少年并未多虑许多，只是知道沛县在百川国中举足轻重。此番西行历练，自是要历经各种各样的风土人情。
虽说仗着飞剑，不出一月便可抵达大唐都城长安。
但传闻昔日唐僧师徒五人，每位都是神通广大之人。尤其同门师兄齐天大圣，一个跟斗云便是十万八千里。便是这般速度，也差些比不过天蓬真君下凡错投猪胎的猪八戒。
但唐僧所言极是，一路西去，若是依仗神通外力，倒不如以人脚力，步步前行。虽艰难险阻，然更使人明心见性，得悟世间真理。
按照国师的说法，则是世间种种，需得慢慢走来，方能看见。纵有无上神通，一息可抵达世界尽头，然路边的风景，一概不见。
便算不得修行路。
修行修行，之所以是行，便是要静下心来，慢些前行。若总是飞在天上，见不得世间万物，又何来修行一说。
村落相当偏僻，羊肠小道走了足有十里路才转出了大路。
大路的岔口边上，有一家茶馆，插着一面旗子。旗子黑底镶黄，写着一个大大的茶字，过路人一看就知道是歇脚喝水的地方。
茶馆里摆着三张桌子，现在已是有着四名路人在此歇脚。一名小厮招呼着客人，脖子上缠着一条汗巾。
许是天色已晚，没了日头，茶小厮也不见苦累，嬉皮笑脸的悠哉游哉。
星觉明虽然不觉得口渴，但是也觉得有些乏累。就坐下歇息，松了松脚筋。
但又觉得光坐不太好意思，便叫住茶店小厮，问：“我在此歇息一番，你予我卖一碗茶来，只是不知一碗茶这里卖多少钱？”
“哟，公子哥儿，生面孔呀。”那小厮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擦手。
又说道，“我家在这岔口摆茶汤，已有十数载。我在此做小厮，也有数月。这来来往往的客人，大多都是同一批人。今日倒是见到新客人了。”
星觉明有些好奇，“这每日来来往往人客可少？”
“不少不少，此地在霖县与沛县的要道之间。”
又问“你的记性竟这般好。”
小厮嘻嘻笑了起来：“非也非也。只是我们这茶汤，不按碗收费。公子哥儿你只付我三文钱，便可在此久坐。期间再上茶，不再收钱币。”
星觉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随即便背过身去从如意袋中取出三文铜钱，付予小厮。小厮接过铜钱，塞进腰带里。招呼着星觉明坐下，然后打了一碗茶上来。
茶水入口甘甜。甘的是叶，甜的是水。看来确实无愧百川之名，水质如此清甜可口。
少年正在歇脚，忽然传来一阵歌声，粗糙而沙哑。
顾了山河既永存，料得古今白人头；
世上仍有难辨事，不见判官与玉帝；
可赴黄泉会亲朋，了却心魔照高堂；
要问世间谁明心，唯有如来和三清；
游过八千山和月，行通百载河与江；
闲云野鹤自逍遥，无根浮萍是自在。
歌声哀伤，酿呛，磕磕绊绊。循声望去，见得一人，走三步爬一步。从霖县方向而来，跌跌撞撞。
茶摊小厮皱起眉头，嘀咕了一句，“怎的这疯子又来了。”
星觉明好奇，拉住小厮问道，“此人可是常常在此出没？却又觉得好生怪异。”
“公子哥儿你有所不知，这人乃一疯癫道士，嘴里常唱着这首不知名的歌。每有一月，便会从霖县那边往沛县而去。”
“此人古怪得很，不论谁与他搭话，都不做理会。若是多说几句，这疯子还会打人嘞。只顾着来这里讨茶喝，又不付钱。最古怪的事，每次接了茶，喝下去之后都跟喝了酒一般。更是胡言乱语。”
“摊老板也是好心人，嘱咐过我。若是见得此人，便予他茶水，喝完之后自会离去。莫要搭理莫要留难。”
星觉明听得小厮这般说辞，心中也更为好奇。
待那疯癫道人走近，已是不再唱歌。向小厮摊着手也不言语，小厮小声嘀咕着不知道什么脏话，边骂边去茶水桶处舀水。
少年定睛细看，一身褴褛蓝道袍，满是灰尘与污垢，蓬头垢面，双眼失神，活脱脱一乞丐形象。然却是鹤发童颜，但头发胡须都脏兮兮的，常人不细看也看不出端倪来。
正打量着，小厮已经打了茶水递给道人，说着赶紧喝完，喝完便上路，莫要打扰他们茶摊客人。
茶摊的客人多是来往行脚的常客，显然对这道人也是见怪不怪。各自喝着茶聊天，并未搭理这疯癫。
那道人接过茶水，手中一晃，捧起碗便一饮而尽。一下子脸色便涨红了起来，哈了一口气，道人用破烂的衣袖擦了擦碗口，还给小厮。也不言语，便要离去。
“道人且慢！”别人看不真切，星觉明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少年修习的玉鼎道法，乃大道之型，借此道法，自然可察觉大道气息与灵气流动。
方才那疯癫道人捧起碗的一刻，有一股清明的灵气汇聚而来。小厮说过这道人喝茶也能喝出酒态来，并非因为他疯癫，而是这人确确实实的把茶水变成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