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是谁？
4月26号，下午5:10分。
青历博物馆
况午走过博物馆前的广场。
广场边上有一个小亭，一位小丑打扮的机器人在里面进行抛接球表演，三三两两的观众围在他周围捧场。
小丑机器人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便吆喝道：“您需要购买糖果吗？”
小丑机器人停下抛接球表演，拿着一个球，对不远处的况午展示。
只见球体内，各类炫目多彩的糖果躺在里面，极为梦幻。
原来里面装的是糖果，他心想。
他其实不讨厌吃甜腻的东西，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物都喜欢用甜作为作为前缀，如甜蜜的美梦，甜香的蛋糕
只要与甜挂钩的，一般都是短瞬的。
毕竟，这个世界上，短梦才是真实，长梦都为虚幻。
但他最讨厌的，就是真实。
况午礼貌的拒绝，加快步子。
走到门口时，他瞥了眼博物馆门口的宣传语，便大踏步走进博物馆内。
《新纪元100—250年艺术展》
新纪元100—250。
在今时今日的很多人，都会对这段历史时期感到有些疑惑。
虽处同一片土地，但时间相隔遥远，难免让人觉得那是另外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
况午熟知一些历史背景，所以在观看那个时期的艺术品时，模模糊糊的感受到了那个时代的迷茫、与虚无。
此时，他在一个场景艺术品前停下脚步。
只见，在前面的圆形的餐桌前，一群各类职业打扮的人拿着刀叉，起身围着中央的餐盘。
他们神情各异，表情极尽夸张，但都深深的表现出一种疯癫的狂热。
为什么是这样一副神态？
走近一看，发现餐盘中的也不是佳肴，而是一颗颗星球。
其中一颗已然被对半切开，但里面却一片空荡，内无它物。
在人群的中间，其中一个科学家打扮的人盯着被切开的星球，他的神情显得有些茫然。
况午退后几步，看了看这件场景艺术的名字。
《寻找外星人》
“这个名字裁剪了这件艺术品。”
况午偏头看去。
只见一个全身泛着白色微光的人形，站立在那里。
他是一个气质儒雅的青年人，头上漂浮着一个圆蜻蜓，从小孔中照射出锥形光，笼罩着眼前的人形。
显然，这个人是被圆蜻蜓投射出来的虚拟物。
况午思索片刻才意识到什么，询问道：“图零国旅行团？”
散发着微光的青年人微笑道：“我讨厌这种时刻，因为总是让人感受到一种疏离感。”
“确实让人不喜欢。”况午点头认同道。
“你好，我叫徐江。”
“我叫况午。”
况午伸出手想要握手，伸出一半时却僵住。
他，握手
徐江却是面色淡然，显然遇到过很多次。
但他还是伸出手，与况午僵在半空的手虚握一下。
而后，两人不由相视一笑。
“但艺术品被创造出来，总是要向观众传达信息的，不是吗？”
“不可否认。”
徐江同意他的一部分观点，随即指了指《寻找外星人》的介绍语，道：“但为一件艺术品赤裸裸的指定表达意图，不亚于将一具人体当众解刨，既有失尊严，又淹没幻想。”
“毕竟是大众展馆，参观者都是附近的居民。”况午先是解释了一番，而后说道：
“但不可否认的是，上面写的创作背景和时代风貌，同样也是作品的一部分。”
徐江对此，不由默然。
一会儿过后，徐江才姿态儒雅的笑了笑道：“不和你辩论了，这就像从几个人从不同的方向看一个雕塑，每个人看到的形状都有差异，所以，还是让我们承认人类的局限性吧。”
“让我们承认人类的局限性。”
就像休战协议一般，况午也在上面签署了自己的姓名。
毕竟，况午是不愿承认自己的局限性的。
其实说起来，他也不太在意，这件作品的介绍语是什么样。
但他很在意自己观点的正确性，且不想被外人轻易驳倒。
“我发现一件没有名字的艺术品，你感兴趣吗？”徐江言语邀请。
“当然。”
于是两人便放过了《寻找外星人》，走向了博物馆主大厅的位置。
况午跟随在徐江后面，穿过一段十来米的廊道，走进主大厅。
他刚踏入主大厅，便觉眼前的视线一暗，光感瞬时暗了好几个度数。
但在他抬起头的一瞬间
他便被眼前的巨物，深深震撼住。
只见，一座巍峨高大的巨山，屹立在大厅中央！
状似山丘，但没有山丘夯实的物理感，倒像一团分量十足的软泥，随手放置在大厅中央。
与地面接触的物理形态，像是一滩软泥因无法突破坚硬地面后，只好贴着地面柔软的平摊开来。
地面上一些被雕刻出来的机器人，围绕着这堆软泥，伸出机械臂扒拉着，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两人的身影，被物体庞大的阴影笼罩住了，致使两人显得渺小异常。
颇有一种巨石与蚂蚁的对比。
他仰着脖子，都觉双眼竟一时无法囊括物体全貌。
那种巍峨的壮观感，直让他觉得身心战栗！
况午好片刻，才消化完初次观看的震撼。
又驻步观看一会儿后
他才终于顾得上关心此物为何，疑惑问道：“这是山丘还是土堆？”
徐江脸上的变得笑容暧昧，道：“这需要你自己确认。”
况午看着他的神情，觉得不知所以。
于是，他上前几步观看。
徐江则是留在原地。
他默默注视着，其围绕着这这件巨大雕塑缓缓渡步。
况午一步一顿观察山丘正面形态，并皱眉思索，在稍远处双眼便难以全部囊括。
他走近来，就更不知全貌了。
况午很快看完了山丘的正面姿态，转到山丘侧面
越到转弯处后，况午的身影可视面越少
而后，徐江眼见着他被山丘隐没身影
徐江静静的等待着，心中默念读秒：
一秒
两秒
三秒
“啊！”
山丘背后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
徐江等来了想要的反应，就像恶作剧成功一样，满脸笑容的绕到山丘背面。
山丘背后，况午看着走过来的徐江，神色微微呆滞的道：
“这是个人！？”
只见，在况午的面前，一个硕大的卷发头顶立在那！
其头脑呈现出躺下的姿态，脑袋只露出额头以上部分，额头以下，被层层堆叠的肥肉淹没。
旁边两个服务机器人，一个牵着根流食管，另一个则用两只机械臂扒拉那层层堆叠的肥肉，想要寻找进食口。
况午愣愣的看着这幅诡异的场景，脑海中读过的一些历史资料，
此时，却变得鲜活异常
“新纪元100—250年，这是一个人类历史上最迷茫的时期，机器人技术发展到了极致，但却极度工具化。”
“极致的生产，极其丰富的生活物资，让人类肉体欲望得到极大充裕于是人类开始向外发展”
“但经过漫长的宇宙探索中人们逐渐意识到了一个事实他们面对的
也许只是一个空旷的无垠宇宙
这个事实，致使一些人类感到迷茫，颓废，享乐主义盛行一时”
“人类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那是一种物种上的绝对孤独
就像身处汪洋大海中的一座小小的孤岛”
主大厅中，一时静寂。
两人默默的静立，各自心中都有一种难言的情绪在酝酿。
况午抬起头，仰望着眼前的这座肉山，就像当时的人类遥望宇宙。
他看到了人类的狂妄无知
看到了人类向外碰壁后，失去前进动力的绝望与迷茫。
人类满怀期望的走出象牙塔
经历过暴雨和风霜后
发现塔外的风景并不美好
于是，希望破碎
又躲回了象牙塔中
这就像
“就像一场成年礼”况午不自觉的喃喃自语。
“成年礼？”徐江听到他的话语，赞叹道：“真是个诗意的比喻。”
而后，两人就这样静静的观赏，不发一言。
况午重新仰望那高高的山顶，感受到创作者想要传达的思想。
但在时光洗礼之下，终极带走了许多信息。
他感到有些遗憾。
“这个作品叫”况午想到什么，摇摇头止住了话语，道：“算了，你赢了。”
“你这句话让我看到了人类的局限性。”徐江依旧一富儒雅的模样，但脸上难免露出几分自得之色。
况午欣赏到了美好的艺术品，懒得和他争论，而是道：
“交换个联系方式？”
“好。”
时间缓缓流逝
在安静的博物馆中，圆蜻蜓密集的振翅声时而引得况午注目。
他几次张口欲言，但都忍住了。
徐江在某一次注意到了，便问道：“你是对徐江感兴趣，还是对圆蜻蜓感兴趣？”
闻言，况午立时就忍不住好奇，问道：“图零共和国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
“呵呵。”徐江一脸好笑的表情，而后便缓缓解释道：
“你的话不太准确，什么是国家？
广义上讲，国家是指拥有共同的语言、文化、种族、领土、政府或者历史的群体。
而图零共和国既没有自己的领土，也没有共同的历史，也许有一些共同的文化，但并没有共同的种族。”
况午疑惑道：“那图零共和国到底是什么？”
“它是一种选择。”
一个模糊的回答
这样一个模糊的答案，况午显然不太满意，继续一脸疑惑的探究。
“简单来说”
“滴滴滴！”
圆蜻蜓的警示灯闪烁着红光，打断了徐江的话语，引得况午注目。
徐江眉头一皱，显然是收到了什么信息。
他一脸歉意的看向况午道：“恐怕没有时间向你解释了，反正有联系方式，下次聊。”
话音刚落，圆蜻蜓关闭投射口，徐江的身影因此敛去。
圆蜻蜓调转方向，振翅向外飞去。
转眼间，它便消失在况午视野中，密集的震翅声也随之远去
况午一时惊愕。
况午叙述到这里后，就立时停了下来。
坐在对面的中年男人，等了好半会儿，也没再听到他的话语声，他紧盯着况午道：
“继续呀，还有，我觉得你叙述中有诸多模糊之处，你们谈话中，到底具体说了些什么话？我需要你将其具体说明。”
听到这般要求的况午，不由的面色微沉，他与那个家伙对视了片刻后，突然说道：
“你这个行为，不太符合工作规范吧？”
中年男人微微一愣，下意识的看向身旁，那不知何时出现的助理机器人。
助理机器人背负双手，站立出一副优雅绅士姿态，它一本正经的道：“长官，这个行为确实违反有关拘押相关的人权条例，不太符合规范。”
“你为什不提醒我！”
助理机器人一派理所应当的看向他道：“因为会提升我的离职风险。”
“”中年男人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小声问道：“能删除吗？”
“长官，您这句话也会被记录了下来。”
“我总算知道我的上一任为什么会被降职了。”
“嗯？”助理机器人不解。
中年男人有些烦躁，看了眼面前的况午道：“我看你情绪放松了不少？”
况午语气淡定的道：“哦，原来是公职人员，我现在要对这种违反条例的行为进行抗议。”
庞长官只觉得拳头硬了，狞笑的回应道：“那也要你是守法公民。”
而后，他指了指况午身后站着的，那个机器警员它手上拿着的包装袋，问道：“对于你刚才拿回来的这个东西，你有什么要说明的吗？”
“一个朋友送的礼物。”
“什么朋友？住在哪里？今天又不是你生日，他为什么要送你礼物？”
面对庞龙劈头盖脸的一连串问题，况午的目光中不由的怒气翻涌，冷声道：“怎么，警官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吗？”
庞龙没理会他，只是多看了看那个包装袋，沉吟了一会儿后，说道：
“看看他带回来了什么东西。”
后面的助理机器人，从那个警员手中接过礼物包装盒，眼测一遍后，拆开包裹，拿出一个粉红色的
计时器！！！
庞龙面色一紧，努力压制自己逃跑的欲望，沉声道：“什么东西。”
助理机器人脑袋缓缓转向这边。
庞龙屏息等待，坐立不安，只觉得时间都凝滞了。
“就是一个普通的计时器。”
庞龙瞬时放松下来。
就在这时，计时器的时间到了7：59:56。
57秒
58秒
59秒
“现在是愉快的早上八点！哦！亲爱的，别再赖床了，还有，你昨晚真棒！让依依感觉太满足了!
不过，可怜的依依还是希望你下次能”
极具魅惑感，极具性吸引力，极具劲爆的内容响彻整片空间。
话音落去，庞龙沉默半晌。
而后，他看向况午僵硬的面色，神色怪异讥讽道：“不太合规范吧。”
况午静悄悄的。
片刻后，他才语气认真的道：“警官，我可以实名举报不法公民。”
他觉得还是自己的体面最重要。
“这不重要。”庞龙面色一沉道：“你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抓你吗？”
“不知道。”况午没有犹豫。
“早上起来没看新闻？”
“没有，刚起床就去取礼物了。”
“礼物？那个色情闹钟？”
“是。”
“你的pd呢？”
“在身上。”
“拿给我。”
况午被操控着身体，将pd递给庞龙。
庞龙低头查看pd使用的相关记录。
“警官，你现在未经许可查看个人隐私的行为，符合相关规范吗？”
“事后如果证明你没问题，你可以去监察局投诉我。”庞龙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直到这时，他才真正凸显出一位暴力执法者的气质。
“至于现在，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