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封城
缓过劲儿的段路明缓缓坐起来，扭头就注意到弯腰趴在天台边，半个身子都快跟着出去的时骤，一动不动不知在做什么。
他像只树懒一样缓慢爬起来靠近时骤，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时哥。”声音干哑听起来轻飘飘的没什么力气。
时骤回过神来站直身子扭头看到一脸疲累的段路明，皱眉道：“你中毒了？”
……
“我们爬了整整十五层楼啊，十五层！我中什么毒，我这是这活活累出来的!”段路明激动的喊破了音，声音尖锐破碎，活脱一个破锣嗓子。
“吼什么。”时骤面露冷色。
刚才还跟个老虎一样威武大喊的段路明，立刻成了霜打的茄子，低声委屈道，“我的错还不行吗，可是时哥……”还没说完段路明脑袋被扔过来的东西砸到，他本能反应接住一看，是一颗糖，只用一张纸包住，上面写着“润喉糖”三个字，似乎是写上去的，字迹端正漂亮。
段路明拿着糖看着时骤，眼底流露出几分询问，时骤点头，段路明撕掉纸，扔进了嘴里。
清甜的润喉糖掺杂着薄荷的清爽，段路明只觉口舌生津，干疼的喉咙舒服了许多，“我以前怎么没觉得润喉糖有这么大魔力呢，口不干了，喉咙也舒服了，真厉害哎时哥，这是你们那里的高科技吗？就像治我肚子疼的药……”恢复说话能力的喇叭段路明又开始了他的喋喋不休。
时骤痛苦扶额，他开始后悔，自己脑袋被这小子传染了才会给他润喉糖，简直是给自己找罪受。
他用望远镜看了看小区门口停着的面包车，车里没人，宋芹芹和尚峰还没回来。他低头计算着各种可能性，段路明也注意到空着的面包车，看向沉思的时骤，心底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时哥，你不会丢下女侠姐姐和老疯子吧。”
听到这俩称号段路明差点没反应过来，他皱眉瞟了眼段路明，“你们年轻人怎么这么爱给人起这种奇奇怪怪的外号”
“奇怪吗？我觉得挺好，还我们年轻人，难道时哥你很老吗？”段路明围着他转了一圈，“看着挺年轻啊，感觉跟我差不了几岁吧？”
“几岁”时骤轻笑一声，“你觉得我看起来几岁。”
“25不能再多了。”
“再加个六年就对了。”段路明说完转身准备下楼去，“走了。”
“六年……”段路明心算了一下，默默捂住了缓缓张大的嘴，“那不是……”他愣了愣，“卧槽31”他惊讶着追上去，大喇叭一样说着自己的惊讶，“时哥你都31了？竟然是31看起来也不像啊，你看起来一点也不老啊，哦你不会在诓我吧……”
刚下一楼，时骤转头出了楼梯口，进了电梯，段路明跟着进了电梯忽然停止唠叨，有些疑惑，“可以坐电梯”
“不可以。”
“那现在在干什么？”段路明指指周围。
“坐电梯。”
“不是不可以吗？”
“是不可以。”
“那为什么现在在做电梯。”
时骤瞟他一眼，一本正经的说道：“因为你太烦。”
……
虽然坐电梯可能会碰到停电被困在电梯里的风险，但比起这小子在耳边叽叽喳喳吵他耳朵，他宁愿冒着这个风险迅速下楼来减少耳朵受罪的时间。
四单元301，铁笼旁只剩一半身子的男孩身下是散落一地残缺不全的肠子内脏，满地猩红的血，男孩死不瞑目的双眼中满含惊恐与痛苦。
宋芹芹举着枪红着眼对着屋内的丧尸连开数枪，丧尸连挣扎都没有倒地一动不动，宋芹芹还是没有停手，直用完了枪里所有子弹，跪在地上抱住了断气多时的儿子哭得撕心裂肺。
枪声把其他楼层的丧尸引到宋芹芹的家，宋芹芹痛苦万分根本不在乎聚集过来的丧尸，邦邦两声闷响，尚峰红着眼，举着棒球棍挥向丧尸。
面对着眼前的几个僵尸，他其实怕得要死，刚回家就面对着父母惨叫声的他，也怕的要死，他恨不得手里有把枪弄死那群该死的丧尸，可他没有。
他只能抄起地上的棒球棍与丧尸搏斗，拼命干掉屋内的几个丧尸，眼见着奄奄一息的父母喃喃快跑。
他们很快就不再会是你们的亲人。
尚峰看着身体开始起水泡腐烂变样时，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他拿起桌上的水果刀，痛苦的闭上眼，挥向了爸妈。
“赶紧走，半小时快要到了再不走咱俩都得死在这儿。”满身血的尚峰看起来异常冷静。
“你走吧。”宋芹芹目光空洞的抱着他的儿子，做好赴死的决心，“落落一个人会怕的，我要去陪他。”
“难道你不想替你儿子报仇吗？”
宋芹芹无神的眼珠转向左边，“报仇？丧尸已经死了。”
“段明，是一个叫段明的人把这个世界变成了这样，只有那个时骤才能有办法找到他，跟着他，找到段明杀了他替你儿子，我的父母报仇，不好吗？现在白白去送死，不亏吗？”尚峰说的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抓到段明碎尸万段。
宋芹芹嘴巴动了动，眼底终于有了情绪，他抱着儿子在他的小脑袋上亲了又亲，终于放下了他，去厨房拿着菜刀出来，跟尚峰杀进了丧尸堆里。
面包车内，距离说好的半小时间仅剩一分钟，时骤开始低头看着手表倒计时，段路明焦急的看向窗外，心里七上八下不是滋味。
唯一能联系的手机早就不知道丢在哪条路上，段路明只能盯着一栋栋楼，希望他们从哪个地方突然出现。
正好半小时，时骤看向小区，没人。
车子发动起的轰声让段路明更加慌乱难受，“再等等吧时哥。”
“不行。”时骤冷冷拒绝，按理来说，他们基本上没有什么生还的可能。
段路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车子发动缓慢起步向前，心底空落落的，眼睛还不死心的盯着开始往后飘的小区。
就在他失望要转过头摘眼镜时，两个血淋淋冲出小区的人落入他眼帘，段路明一眼便认出尚峰那双显眼的招风耳，手里淌血的棒球棍尤为刺眼。
他激动大喊，“时哥时哥快停车，他们出来了!”
时骤看向后视镜两个人，停了车，“你确定？”
“一男一女，这组合从小区里出来也没啥别的可能吧。”段路明肯定道。
两人看到车子迅速奔过来，时骤眼里多了几分警惕，毕竟他们可能已经被感染，他看向副驾驶的段路明，“你去后面。”
“为什么？”
“等他们上车，你看一下他们身上有没有伤口，伤口如果不是红色，立刻告诉我。”
“为……”
“以后再跟你解释，现在立刻去后面。”
段路明带着满脸的不情愿爬到了后面，待两人靠近他迅速拉开车门，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差点把段路明熏干呕。宋芹芹拉着尚峰上车，近乎是机械般挥起菜刀砍下了丧尸扒着门的手，迅速拉上门，整个动作把段路明看的是目瞪口呆。
尚峰扔下沾满血的棒球抬手抹了把脸，直接把血给脸抹匀，两个人简直像从血池里爬出来一样满身的血。
猜到什么的段路明心里可谓五味杂陈，一时间车内的气氛沉默又尴尬，连带着血腥气息在鼻尖绕来绕去躲不开。段路明的心情也跟着落下去，此刻不知爸妈行踪消息，似乎才是最好的消息。
“咳……”时骤咳嗽一声透过后视镜看向段路明眼，反应过来的段路明，扒着尚峰的胳膊脑袋翻来翻去，泪眼汪汪的说：“没受伤吧？”
“起开!”尚峰往后缩了缩，有些不耐烦。
怎么也没看到什么其他颜色的伤口，女侠姐姐也没看出有什么异常状况，段路明偷偷向时骤眨眨眼，心里还是难受的不行，拍拍尚峰的肩膀，“想哭就哭，咱俩谁跟谁啊。”
哭是哭不出来，这家伙在耳边说着安慰话搞得他更烦，尚峰抬手把他脸推到另一边，“你现在很烦啊。”
“好了好了。”段路明不刺激他，小声说着爬回了副驾驶，时骤眼角余光撇了他一眼，继续开车。他随手打开广播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信息好把后面两个人送到安全地方，然后继续去找段明。
身后，宋芹芹无神的双眼动了动，她盯着时骤突然开口说道，“你是要去找段明的对吧。”
时骤觉得莫名其妙，看了眼宋芹芹，猜到是尚峰说出来的。
“是。”
“我们也要加入。”宋芹芹的口气果断直接，丝毫没有询问的意思。
有段路明这小子跟着就够头疼了，他可不想再来两个，他冷冷说道：“我这儿不是收容所。”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宋芹芹看了眼段路明和尚峰，举起手里的菜刀冲他晃了晃。
段路明想起方才女侠姐姐面无表情，利落又迅速砍下丧尸手的画面，“时哥，女侠姐姐那么厉害的身手，绝对不会像我尚峰一样给你拖后腿，就让他们一起吧。”
“喂。”尚峰实在无法忽视他这句话。
“你倒挺有自知之明。”时骤瞟他一眼，心里也开始在思考，多一个身手厉害的人倒也不是不行，就是又多了个跟段路明比起来拖后腿程度稍微差那么一点的尚峰，实在令人头大。
再三思索，终于松口，“跟着可以，但还是那句话，我这儿不是收容所，安危问题靠你们自己。”
三人小队增加成为四人小队，尚峰失去父母的伤痛一时半会儿也恢复不了，车内氛围还是很沉闷。
段路明按时骤的指示拧着车上的广播按钮找信号，随着一阵刺啦刺耳的声音过后，声音终于清晰了一点，却也断断续续。
“孙局长……告……方案……”
“我们…大批火力灭杀丧尸，并准备封城……”
“封城？”段路明敏感提取到重要信息，“那还能出去吗，没被感染的难道就这么……”
“整个兰市人口近千万，封城应该是为了防止其扩散，政府不会不管未被感染人的生命。”宋芹芹否定段路明的说法。
“没用的。”时骤关了广播，“兰市存活人数不会有几个，甚至你们可能就是最后的幸存者。”
“不可能。”宋芹芹看向时骤的眼光里带着质疑，“段路明刚才在尚峰身上看来看去是在找伤口吧，你是不是知道被丧感染会有什么症状。”
“被丧尸咬伤的人，伤口会一分钟后变成蓝色结痂，”时骤并未打算隐瞒，“政府未必会没察觉到这个症状。”
“但也有可能，他们不知道。”宋芹芹冷静分析。
“时哥，”段路明犹豫着，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现在封城肯定出不去，段明也不一定还在兰市，现在你掌握着丧尸的第一手资料，不如利用这个，跟那个什么孙局长谈判放咱们出去。”
时骤露出一幅微微惊讶的表情看向段路明，“你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嘿嘿。”段路明挠挠头，虽然怪怪的，他索性就当时哥夸奖他了。
“就这么决定了？”尚峰默默开口。
“当然，现在的计划就是，向市政府出发!”段路明看起来有些激动。
“还是先找条河再去吧。”
“为什么？”段路明纳闷看着时骤。
时骤没说话，上下扫视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后座的两个“血人。”
“啊…”段路明讪笑道，“是得找条河。”
不然还没进政府门就得被枪打成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