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踪迹
段路明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透过后视镜，隐约看到一头发乱糟糟的女人，“枪？”
“别动。”女人声音听起来无比冷静。
时骤一脸淡定的开着车，“如果你是想拿他威胁我的话，大可不必。”他最讨厌被人威胁。
“时哥……”段路明本就吓得大气不敢出，一看他时哥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差点哭出来。
“对对对啊姐姐，”尚峰吓得有些结巴，“开车的这位哥跟我俩不算熟啊，你拿，拿我兄弟威胁这哥哥根本行不通。”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姐姐面熟。
“是吗？”女人冷笑一声，“那大不了我拉个垫背的，杀了你们一起死!”
“等一下！”段路明大喊一声，身子抖如筛糠声音颤抖道，“好歹你也说一下你要干嘛啊。”
女人的眼神有所动容。
病毒爆发的时候，宋芹芹本在开着警车去查案的路上，因为最近常常有人报案说看到丧尸，队长让其负责此案。
自尖叫声发出到她从目击者家里出来的时候，警车已经被其他失控的车辆撞坏，周围成群丧尸差点让她以为自己误入什么拍摄现场，可不幸被丧尸攻击的路人，还是让她清醒过来。
她第一反应就是家里的儿子，电话打过去没人接，焦急之中她边跑边想办法，遇见了段路明他们的车。
“我说呢。”尚峰顿悟，他明明记得自己跑的急没来得及拉上车门，再回来时车门竟然是关着的。
“你倒是有那个勇气，万一这车子是个没人开的车呢，难道一直躲在里面？”段路明整个后背完全湿透，时骤还是冷静开车。
“车门是半拉开状态，我过来的时候摸过发动机引擎盖是热的，车轮上的泥土印也很新鲜，这都证明车子停了没多久。”
“那万一是刚刚遇害的人呢，车上又没有钥匙，你只要留在车里就很难再出来吧……”段路明喋喋不休的反驳，宋芹芹皱眉，“少啰嗦！”
段路明吓得一哆嗦，总觉得抵在他脑袋上的枪口似乎更用力了些，“我，我说的不是事实吗，又不是不让你反驳。”
宋芹芹冷笑一声，“如果等很久面包车的主人都没出现，我自会走，我既然敢进来，就有办法出去。”
“好!”尚峰鼓掌喝彩，“女中豪杰。”
……
“有病啊你。”段路明忍不住大骂。
“所以你想让我们送你去你家找你儿子？”段路明实在是讨厌这种命悬一线的感觉。
“嗯。”她点点头。
“啊……”好像这要求也不是很过分，段路明可怜兮兮地看着时骤，时骤一口否决，“不行。”
“你……”宋芹芹差点扣动扳机。
“哎哎哎女侠你等等，别着急啊，”段路明心怦怦直跳，生怕女侠一个冲动把他送上西天。
她看向时骤的眼中带着几分祈求，“求你了时哥，看在咱刚刚一起同生共死的的份上，就答应女侠的要求吧。”
“这个理由对我来说没有说服力。”
“求你了……”段路明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哭腔，他眼睛红红的放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整个人哆哆嗦嗦，怕的不行。
时骤愣住，神色暗了暗，虽有些不爽，最终他还是妥协，“地址。”
“什么？”宋芹芹没反应过来。
“刚才不还分析的头头是道，现在就傻了？”时骤冷冷说道。
“这是答应你了啊姐姐，赶紧跟我时哥说怎么走啊。”段路明赶紧替时骤解释意思。
宋芹芹有些警惕的看着时骤，没敢收枪，但还是给他指路该怎么去她家。
“女侠姐姐你一直举着枪不累吗？你看我们像能打得过你的样子吗？”尚峰看着都累，况且老段吓成这样他也有些看不下去。
宋芹芹当然没有把这两个人放在眼里，她警惕的是那个被他们叫做时哥的时某，常年审犯人练就出察言观色的职业直觉告诉她，要是没有她面前这个男生做人质，这个男人绝对可以迅速反杀她。
但其实她心里也摸不准，这个哭啼啼的男生在那个被他们叫做时哥的时某心里的分量，这个时某开始可以眼睁睁看着他杀了男生而面无表情，却也能因为这个男生的哀求而暂时妥协。
还真是个捉摸不透其想法的复杂男人。
她叹了口气，放下枪，段路明紧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紧绷着身子半晌，他的腰又酸又疼，却还是因为恐惧硬咬着牙爬到了副驾驶。
他大概有很久一段时间都不想再坐在那里了。
时骤眼角余光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除了互相介绍了自己姓名后，一路上除了宋芹芹时不时的开口指路外，车内的氛围颇冷淡。尚峰看着窗外不断出现的建筑物，越发觉得奇怪，一路近乎沉默着到了宋芹芹家的小区门口。
周围不出所料到处是丧尸，段路明圣母心起，开始担心起刚才还要杀了他的女侠。尚峰看着熟悉的小区忽然拉着女侠的手，“你家住这儿？”
宋芹芹一脸疑惑的的看着他，“怎么了？”
“能不能带我一起进去”
段路明惊讶回头，“老尚你真发疯了？”
“我没疯，”尚峰看起来有些焦急，“我家也住这小区啊。”
“你要去找你爸妈可这儿这么多丧尸……”段路明实在不忍心说出凶多吉少的话。
“没有亲眼确认他们凶吉，就还有希望，”尚峰眼神坚定，“别劝我。”
“那一起吧。”时骤忽然熄火，收好钥匙说道。
段路明满脸惊恐看向时骤，他不知何时戴上了那个白色发带，面无表情。
“你又发什么疯啊！”
“你要是不想跟来就在车上等着。”时骤目光聚集在小区门口，思索如何用最小的损耗到达目的地。
一旁一直没说话宋芹芹还是猜不透时骤的想法，善意提醒段路明，“在车里等的死亡可能性，好像比跟着你的时哥高一点。”
“唉……”段路明认命般的叹气一声，想起小时候算命的说他是个劳碌命，一路托爸妈福连大学都只离家几步远，本来还觉得这算命的不准，现在看来，真他妈准。
这次的丧尸数量明显比便利店那儿要多一倍，火拼的操作性不高，很容易丧尸没扫完，子弹先“粮绝”。
时骤观察了一下周遭可利用的东西，“只能选个人当诱饵了。”
听着就不是什么好词，段路明撇撇嘴，这么多丧尸，就是手里有个防身的武器，也抵抗不了多久。
“剪刀石头布，输的人去引开丧尸。”时骤不给思考时间。
段路明和尚峰两个人对视一眼默契眨眼，“剪刀石头布。”
三只拳和一只剪刀。
段路明颤抖的剪刀手恨不得剪死尚峰，他满脸愤怒地扯尚峰头发，“你个狗东西说好的出剪刀呢啊!”
“冤枉啊，我以为你要出拳呢……”
“出p拳，看老子一拳打的你喊爷爷……”
时骤一脸镇定的看着两个人“撕破脸”，顺带看了眼手里不知何时拿着的，类似遥控器一样的东西，左上角跟他额头的发带一样发着蓝光。
宋芹芹躲在角落里，思索着等会儿该如何跑进比较靠后的她所居住的单元楼里。
人骂够了还是没法改变结果，为防止自己出错，段路明颤巍巍拿出口袋里破旧不堪还能凑合的眼镜，甚至还未雨绸缪把自己卫衣两边垂着的带子系在一起打了个结，防止被丧尸抓到绳带。
他泪眼汪汪地戴上眼镜看着时骤，声音哽咽，“时哥，虽然咱俩加上梦里也就认识了一天一夜，我叫你时哥也就一小时的事，可我觉得咱俩的感情已经是很久的事了，我这一出去，也不知道能不能留个全尸，看你们都要去找家人，就我没敢说去找我爸妈，我就留个电话，到时候你们看看能不能打通……”
“行了。”时骤看着追踪器终于确认而标红的光点，一巴掌拍在越靠越近泪眼汪汪的段路明脸上，嫌弃的往前一推，向后仰的段路明下意识挥手拽住了时骤的衣领子，时骤躲闪不及一个猛子跟着往前，撑着车座把人圈在了身下……
“……哇哦。”尚峰脑子一抽喊了出来。
时骤看着身下的段路明有那么一瞬恍惚，很快便反应过来猛地摆正身子，恢复了一张冷脸，冷冷说道，“不用你去当诱饵。”
“不用了？”刚才还一脸苦瓜样的段路明瞬间喜笑颜开，“真不用了？我就知道时哥心疼我……”
“……闭嘴。”时骤搞不懂一个人怎么能有这么多的废话，他有些心烦的捏了捏眉头，“你俩去哪栋楼找人”
“四单元。”
宋芹芹尚峰惊讶对视，“你也住四单元？”又是异口同声的一句话。
宋芹芹：“三楼301？”
尚峰：“我二楼201。”
总算是找到个不同点，段路明调侃道：“挺巧啊你俩。”
一段模糊记忆在尚峰脑海中浮现，他看着宋芹芹，眼中惊喜万分，“你是棉花糖姐姐吧!”
“现在是叙旧的时候吗？”时骤冷冷道。
“抱歉。”尚峰赶紧收回笑容道歉，偷偷看向满脸困惑的宋芹芹，丝毫没发觉自己的脸颊已悄悄爬上几分红。
时骤看了眼追踪器，时间紧迫，他开始说计划，“我先下车引开丧尸，宋芹芹你看准时机，带着这俩一起赶紧向四单元跑，我只给你们半小时时间，半小时后要是没回来，自求多福”
“等等，”段路明看向时骤，“你不跟过来？”
“追踪器显示段明可能在一单元，我要去碰碰运气。”时骤手已经放在车把手上。
“我能跟着你吗？”
“谁”时骤扭头有些困惑地侧耳微微靠近，怀疑自己耳朵出现幻听。
“你。”段路明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刚才是谁知道自己要做诱饵在那儿哭啼啼来着”时骤还是不太敢相信他刚才的回答。
“勇士，”尚峰啪啪鼓掌，作为兄弟还是有些担心，“你脑子没抽风吧？”
“就我一个人当然可怕了，”段路明白尚峰一眼，小声说道，“可不是我自己一个人的话，可怕程度也就在我还能接受的范围内。”
可时骤显然不想带着这个看起来只可能帮倒忙的家伙，可看他那么真诚，还是耐着性子给他分析跟着自己的坏处，“可能一路上有那么一点点运气，让你把我当成什么无所不能的人，但我还是希望你想清楚，我不是超人，我只是个普通人，不可能次次都那么恰好救下你，跟着我不如跟着他们俩你明白吗？”
难得一次说那么多话，时骤忽然觉得口干舌燥，很想来口水。
“明白。”段路明很认真的点头回答，他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冒着危险系数比宋芹芹高的风险跟着时哥，但他看着时哥那么冷静说出自己去当诱饵时，忽然觉得方才怂兮兮的自己很丢人，就这么坚定脱口而出一起。
时骤愣了愣，淡漠的目光露出那么一点不解，张嘴想再说点什么，却组织不到什么词语，叹气一声，“跟着我可以，但必须跟紧我，不准因为害怕慌张乱跑，明白吗？”
“明白。”段路明果断答应。
时骤抽出腰间的抢，手覆在车把手上，在心底倒数。
段路明也跟着爬过去靠在时骤身后，紧张之中心底竟隐隐升起一点……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