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临行之际
自开学后，方华所在年级的学生基本上就没什么课程了。
开学这一周，不是忙着准备个人信息资料，就是听学校领导以及工厂那边过来的负责人宣讲实习的事儿。
一直到周五，签完了实习意向确认书之后，这才暂时告一段落。
之后便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该准备生活费的准备生活费，有啥缺的也赶紧趁着出发前最后的这个周末赶紧准备。
班主任一声令下，众人便作鸟兽散。
下周一便要出发去市里实习了，所以大家也都没了邀约出去玩耍的兴致，都忙着往家里赶。
就连林越这种浪荡货，也难得没有去纠缠赵雪，跟方华打过招呼后就急匆匆的出了校门。
方华还是和往常一样，先去了城西那边，接上方圆后再一起回了家。
周六那天，方勇想着儿子下周就要出远门实习去了，本想让方华就在家歇着。
可方华不肯，还是执意跟着去了砖厂那边搭手干活儿。
周日午饭过后，方勇请了半天假，从砖厂赶了回来。
“爸？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
兄妹俩见方勇推着自行车出现在院坝里，很是诧异。
“去镇上有点事儿，顺道送送你们。你家收拾好了吧？等我换身衣服就走。”
不多时，方勇便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领着兄妹俩出了门。
去往林泉镇的路上，方华推着那辆嗞嘎作响的自行车，跟在父亲和方圆身后不紧不慢的往镇上走去。
恍惚间，方华好像回到了以前父亲送他们兄妹俩去镇上读书时的场景。
那时候都是父亲推着自行车，车上挂着他俩的书包，方华跟方圆则是一路蹦蹦跳跳的跟在身后。
不觉间，方华现在已经快十七岁了，长得也跟大人一般高了。
只是看到父亲那花白的头发，以及单薄得有些佝偻的背影时，方华不禁湿了眼眶。
那根本不像是一个还不到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该有的状态。
父亲一直不说，可方华也大概能猜到，多半是跟父亲的病有关。
可这些年，无论他跟方圆怎么劝，父亲却始终是一副没啥事儿的模样，一直不愿去城里医院看看。
实在是被兄妹俩磨的烦了，就装模作样的去镇上药铺买点药糊弄一下。
兄妹俩拿他也没办法。
方华知道父亲是怕花钱。
供兄妹俩读书，父亲便已是倾尽所有，在砖厂上班更是起早贪黑，一天不敢耽搁。
父亲的辛苦和担忧方华不是不明白。
可明白归明白。
但现如今的他，却还不具备改变这一切的条件。
不过好在这次返校以后，就要出发去往渝市实习了。
虽说工资不会太高，但也总算能为这个家庭贡献一份收入，让父亲肩上的担子轻上那么一些。
想到这，方华暗自下定决心，无论之后的工作多苦多累，都要坚持下去！
“哥，你这趟出去实习，啥时候能回来？”
知道哥哥明天就要出发去渝市了，方圆很是不舍，一路上不停的跟方华打听实习的事儿。
“这次实习就三个月，从现在算的话，应该12月这个时候就该回来了。”
泷水县隔渝市具体有多远方华并不清楚，但听林越说，从泷水县坐客车去渝市的话得五六个小时，一趟车费就要近百块。
出去实习是去工作的，自然不能一放假就往家里跑吧。
况且又隔的这么远，放假的时间够不够的先不说，光是那天价的车费就已经让方华断绝了中途回家看一看的想法。
但方圆明显还是很想方华能回来看看的。
“哥你放假的时候回来不？”
瞧见方圆那一脸的期待，方华只能含糊应付道。
“现在还说不准，到时候再看呗。”
一路上，就方华跟方圆聊的多，方勇很少说话。
不过兄妹俩早已习惯了，父亲一直就这个性子。
等三人走到街上，却是没着急去往车站。
方勇领着兄妹俩走进了一家卖手机的铺子，给方华买了一个手机，顺带办了一张电话卡。
手机花了六百多，直板按键手机，虽说不是什么高端手机，但总体来说还不错，加上电话卡一共花了六百五。
拿到新手机的方华自然是很开心的，班上有手机的不在少数，同桌林越就有一个诺基亚的。
他妈买给他的，据说花了一千多。
方华本来是不想要的，觉得太贵了。
只是方勇担心他一个人在在外边，万一有什么急事儿，有个手机在身边，方便联系。
完全没跟他商量的意思，直接让方圆帮着挑了一个。
买好手机后，三人便不再耽搁，方勇将兄妹俩送到了镇上的车站。
直到兄妹俩上车，方勇也只是朝儿子叮嘱了一句。
“出去了要注意安全，有事就打个电话……”
倒不是方勇这个做父亲的不关心。
方华是个懂事的孩子，他比谁都清楚。
直到车子消失在道路尽头，方勇这才转身推着那辆旧的已经掉了大半漆的自行车往回走。
离开镇上前，方勇去了一趟镇上的常去的那家药铺。
在街道边上的一个小胡同里。
给开药的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跛脚老头儿。
“拿多少？”
见来人是方勇，那老头儿也没问什么毛病，只是问要多少。
“多抓点，省的来回跑。”
方勇倒也没在意，这些年他一直在这儿抓药，自己啥毛病老头儿心里有底。
不多时，老头儿便将装的满满的一个塑料袋递了过来。
“你这毛病光吃这个顶个屁用！要想多活几年还得去城里的大医院看看。”
接过方勇递过来的药钱，老头儿念叨了一句。
“有用的，有用的！走了，姚大夫…”
对于姚大夫的建议，方勇选择性失聪，咧嘴一笑后，拎着药出了胡同。
胡同里，送走方勇的姚老头儿坐在竹椅上，瞥了眼那道已经走出巷子的背影摇了摇头。
“老子开的药，顶不顶用我还能不清楚！”
回过神来，姚老头儿望着空荡荡的巷子，不禁想起他师父的那句话。
世间百病，穷最难医……
去往泷水县的客车上，方圆一直摆弄着方华的新手机，方华也没在意，真要送给方圆他也不心疼。
不过他也知道，就算真给她也肯定不会要的。
将方圆送到校门口，这丫头却迟迟不肯进校门。
“行了！又不是不回来了，等哥有钱给你也买一个手机，到时候就能给我打电话了。”
“哥！我不要手机……”
方圆瘪着嘴赖着不走，眼眶红红的。
自然不是为了手机的事儿。
明天方华就要去渝市了，她舍不得。
方华对她有多好，方圆心里自然是知道的。
从小到大兄妹俩的感情一直很好，这突然间两人要分开这么久，方圆很舍不得。
瞧着方圆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方华心里也不好受。
抬手抚了抚方圆的脑袋。
“好好念书，每个周末你放假的时候我就给爸的手机打电话，有啥事儿你也可以借老师电话打给我，号码你记着了吧？”
“记着呢！哥，你在外边要照顾好自己，家里有我呢。”
带着哭腔的方圆抱了一下方华，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进了校门。
进校门后，方圆没有急着回宿舍，而是来到一处地势较高的台阶上，一直盯着那道熟悉的身影逐渐远去，眼中饱含泪水。
方圆只比方华小一岁，所以很多事情她心里也明白。
哥哥是为了她将来能走的更远，这才选择同父亲一起，成为家里的顶梁柱。
而她则是承载着父亲和哥哥的期望！
……
方华到学校时才四点多。
将东西放回宿舍后，没瞧见林越的人影。
对此方华并不意外，这小子只要没啥事儿，基本都是踩着学校关门的点儿才会返校。
看了看时间，离食堂开饭还有一会儿，方华便自己溜达着去了教室。
他打饭的碗还放在课桌里。
教室里零散的坐着些人，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聊天。
一进教室门，方华便瞧见了教室中间位置围坐着几个人。
是赵雪和孟小丽的位置，两人也都在，两人旁边是刘凤和王娇两个女生，前座坐着的则是本该在后排的王涛和孙雷两人。
班上的人也都知道王涛想追赵雪，对此也都见怪不怪了。
王涛正兴致勃勃的跟赵雪说着什么，旁边的矮胖女生刘凤还有短发的王娇也很感兴趣，凑在赵雪旁边听的挺起劲。
坐在居中位置的赵雪没有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却也没有太过冷淡，偶尔应上几句，仿佛并不知道王涛的心思一般。
小胖子孙雷则是在旁边给王涛充当捧哏的角色，只是这小子眼睛却是一直盯着孟小丽在看。
只是孟小丽不愿意搭理他，令他有些苦恼。
几人瞧见方华后，神情各异。
先是正对黑板方向的赵雪在看到方华出现在教室门口时，眼神略显紧张，但在方华身后并未看到林越后，这才是松了口气。
随后是察觉到赵雪视线看向别处的王涛。
见方华走进教室，王涛只是很不屑的扫了一眼便转回头来，继续吹着牛皮。
之后便是正极力忽略孙雷存在的孟小丽。
等她看到方华时，只是瞥了一眼这个方向的方华，已经自顾自的回到了自己后排靠窗的位置，没再看向这边。
虽然开学已经一个星期了，可除了几次照面打过招呼外，两人并未再有更多的交流。
在学校里，方华依然还是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闷蛋。
若不是那次砖厂的偶遇，或许孟小丽也不会注意到，这个隐藏在角落的男生，竟然有着这样与众不同的一面。
转回头来，孙雷仍在不知疲倦的唠叨着一些没营养的话题，令她烦不胜烦。
况且这家伙的眼睛也不老实，时不时的就往她胸口瞄，旁边的王涛也是有意无意的往她这边瞥，令她恶心不已。
至于另外三人，本就跟方华没什么交集，所以也没打招呼的意思。
方华回到教室也没过多停留，看了下时间差不多了，便拿起课桌里的白瓷大碗，准备去食堂吃晚饭。
见方华出了教室，被孙雷烦的不行的孟小丽也想起身就走，可眼看挨着的赵雪没有丝毫动身的意思，又不好撇下她独自离去。
之前还觉得她跟林越走的挺近，成一对儿的可能性比较高，毕竟跟林越相比，王涛的脾气和性格都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可偏偏赵雪在面对王涛的追求时，不答应却也从未严词拒绝过，好似故意给王涛留着一丝希望似的。
她现在也搞不明白赵雪到底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