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青州来信
大楚二十八年腊月初七,有雪大如鹅毛。
长安街依旧热闹,行人如织。
楼郎君只要得空就会去寻尚留人间的白鹅君驾车前往无尽崖,期望着瑾小娘子早日掉下来。
而今日,却是个例外。
身陷诏狱的楼家大郎终于在腊八的前一日被放了出来,负责驾车的大白鹅拐了几道弯才把楼家大郎送回了府。
腊日,楼家夫人同老爷从津州老家的山上把老夫人接来了京城白马巷,一同的还有一众丫鬟仆役,马车数匹。
楼家老二今日在府里候着,没有赶着白鹅前往无尽涯,只派了林木过去。
当太阳升到正中之时,坐着楼家夫人的马车才姗姗来迟。
楼家老大正委屈的皱巴着一张英气逼人的脸上前,刚迎上下马车的楼夫人正想开口,却被楼夫人径直略了过去。
“儿啊,你与那瑾小娘子成了没有啊?娘和你爹在外头拾掇了许多珍品拿来给你做聘礼呢!”
楼夫人搀着楼老夫人径直略过楼家老大朝楼家老二走去,丝毫不顾楼家老大那张明显做作的脸。
楼二郎怔然,只能哄着楼夫人先进府去。
“母亲,外头天冷,不如咱们先进府里再说?”
楼夫人与楼老夫人对视一番过后,两人都似了然。
事情有些不大对劲。
“也好。”
楼家老爷抬步缓缓下了马车,叹了口气拍拍楼家老大的肩膀似表宽慰。而后径直走向楼家老太太身边,与自家夫人一起将人搀回了府里。
“怎么不见瑾小娘子?”楼夫人在前头问道。
“瑾娘子家中有事,回家去了。”楼二郎在后头快走了几步在楼夫人跟前回道。
“我见府里有南芜的人,是你五舅舅给你送了个人过来?”楼夫人又问。
“是,我先留着人,想等母亲回来定夺是否将人留下。”楼二郎又回。
“留着吧,你五舅舅的心意不能辜负。”
穿过藤月廊,行过青石桥,绕过照影石,众人这才到了楼府前厅。
楼府的路修的不宽,一行人并排走着只有楼家老大落在后头。
此时垂着脑袋的楼家老大见空戳了又戳走在自个儿身前的楼二郎小小声的问。
“哪里来的瑾小娘子?弟妹吗?”
“大哥,前厅就要到了,你还是先准备准备怎么挨祖母和母亲的骂吧。”
楼二放慢脚步身子微斜与楼大头抵着头轻声提醒。
“……无事,你大哥我从小挨骂到大,脸皮厚。”
楼大顿了顿,随即就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表示问题不大。
“不过,二弟啊,看在我小时候总替你挨骂的份上,等会儿你帮帮大哥吧……”
楼二:“……”
老夫人在上首落了座,面容慈善捻着佛珠。
“柏哥儿,你是个蠢的吗?”
楼夫人端坐下首,语气温和。
“行柏,娘问你,你可是见到了圣旨才进京的?”
楼家老大进了门就跪在了地上,此时正绷着一张脸言语闪烁。
“我……我只见到了王内监,他带了君上的手谕。”
楼老爷听罢朝着跪在下首的楼行柏出声询问。
“早些年间你老子我见过圣旨,你把手谕拿来我瞧瞧。”
楼家老大闻言身子一抖,缩了缩脖子声音细若蚊蝇。
“手……手谕被调换过了……”
楼老爷笑了,起身朝着楼老夫人行了一礼,冷静的很。
“娘,快下令把这个天杀的蠢才逐出门去吧。”
楼家老大瞳孔放大,反应过来连忙磕头。
“爹!爹!儿子错了!儿子知错了!”
楼家老二站在一旁努力憋笑,却在抬眼瞧见老夫人的眼神后也跪了下去。
“今个儿腊日,就先不罚你们去跪祠堂了,衍哥儿你留下,柏哥儿就先跟着夏嬷嬷去搬行李吧。”
老夫人攥着佛珠语气和缓,淡淡吩咐。
雪落渐停,青州府瑾家一早便洒扫庭院,修整屋舍,执伞站在府外严阵以待。
“这是在等谁?府上不是已经许久不来客了?”
“是小殿下,家主昨日出关便吩咐下来了。”
小侍女眸光微亮,身子又朝前探了探,不一会儿便见不远处有辆马车朝这边行驶而来。
车架无人自行,前头套着的不似普通的马匹,四眼四足,有双猫耳。
“阿爹,那是祝狸!是小殿下来了!”
站在前头的女娃拽着青衫落拓的青年有些兴奋。
“终于见到活着的小殿下辣!”
青年皱眉轻咳。
“小红,慎言!”
“……阿爹,真的不能唤我红衣吗?”
女娃垮了脸,满心的埋怨。
“咳,小红安静些。”
桃木小轿里瑾小娘子正托着下巴百无聊赖。
就在她站在境仙泽准备往下跳时,见着了瘸着腿大喊拦住她的怨种爹。
老爹大手一挥招来了被她遗忘许久的祝狸,只见祝狸拖着一顶桃木小轿狂奔而来,她爹絮絮叨叨说清风渡好歹尊贵不能寒掺了去。
瑾小落抽着嘴角看着一狸一小轿转头开口要人。
老爹又招来一只青鸟,大手一挥,言。
“清风渡尚在恢复修建,只一青鸟而。”
即将离开清风渡口时,瑾落又见到了她爹。
老头站在渡口语重心长。
“早些年老夫只以为顺应天命就好,但我进了境仙泽,陡然醒悟。反一反天道也无不可。”
“如今离天塌还有许久,就算他塌了还有老夫顶着,阿落呀,好好生活吧,阿爹永远与你站一处。”
瑾娘子坐在小轿里轻叹了口气,掀开轿帘瞧见站在瑾府门前的一串鸟儿后又放下,只喃喃自语。
“早些年怎么不同我说这些呢?”
青鸟得了信飞出了桃木小轿,瑾娘子从轿内下来,摆得一手姿态受着跟前鸟儿的行礼。
“小殿下一路辛苦,这就随我进府罢。”
青州府繁华,街上摆摊叫卖的不少,乞丐却不见几个。
随着当啷啷啷的声音响起,又有一声中年男人者的话接着。
“小郎君年纪轻轻讨足了钱去摆个摊子吧,总不能一直要饭。”
男人驻足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小郎君的道谢,只听到了一道有些虚弱的声音。
“阿巴,阿巴,阿巴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