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是你遍寻千年不得之人。
沐子纾站在仙道宫外，仰望着眼前云雾缭绕的红门，没忍住捂着胸口深吸了一口气。
随即又想到自己胆大包天，什么场面没见过，不就拜个师而已嘛！
有什么好紧张的？
于是她长袖一甩，大跨步向前，却没留意到脚下门槛。
“啪”一声。
脸朝下，摔倒在地。
周遭的云雾倏地散开，殿内也传来一息息不加掩饰的低声嗤笑。
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沐子纾小声嘟囔着撑地起身，抬眸将殿内众人扫视了一番，额间落下一滴冷汗。
她以为的拜师典礼，是只要冲殷北厢磕个头就行，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离尘仙尊，五大长老，还有那群内门弟子，一个不落，竟全都到场了……
且大多数看向她时的眼神都不太友善，尤其是——
离尘仙尊。
他冷眼看她，漆黑玄寂的眼瞳寒意阵阵，清冷淡漠的视线如玄冰般打落。
似有种遭人背叛后产生的怨念。
可明明是他不愿收徒，先行为难，还要怪责她另辟蹊径吗？
沐子纾脖颈一缩，不敢再同季卿礼对视，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南苑。
谁知南苑却并未看她，端坐在散着淡金色光蕴的雕花玉椅上品茗。
周身是缥缈迷蒙的仙气，遗世独立，飘飘如风。
好一个清冷孤绝的冰山美人！
沐子纾不满地轻撇了撇嘴。
正对面早已等得不耐烦的云澜长老待沐子纾站定后，急不可耐地上前发表了意见。
“这小姑娘，大家都看到了吧？行坐无端，没规没矩！加之她仙资拙劣，何以能拜掌门为师？我不同意！！”
随即开口的，是正阳长老。
他与云澜长老恰恰相反，微眯着眸子，面色和善地体望沐子纾。
“沐姑娘无家可归，孤苦伶仃。想必是因为无人教导，才会如此跳脱。我相信在掌门的悉心管教下，沐姑娘定会有所改观。所以，我同意。”
沐子纾眉心一跳，他们这是……
在投票？
拜个师还要投票吗？不是说有神谕就可以？
沐子纾下意识看向青苍。
青苍被她这么一瞅，低顺了眉眼，似是不太好意思和她对视。
匿于袖间的手指微动，偷偷捏了个口诀，同沐子纾识海传音。
“子纾姑娘，你非本派弟子，不得以派内弟子身份获得神谕。
都是我不好，事先没有了解清楚规矩。不过刚刚大家已经过商议，说只要长老同意过半，你就能拜入掌门师尊门下。
现在，不妨先静观其变？”
沐子纾无奈抿唇，望向其余不曾开口的三位长老。
率先站出来的是玄月长老，身形瘦弱纤长，总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他慵懒地打了长长的哈欠，视线松松垂下。
“多灵动，多可爱的小姑娘，我同意！掌门，我还得去安排仙界夜巡，恕我先行一步。你们，慢慢商议。”
玄月长老转身，冲殷北厢长揖行礼后，袍袖一挥，带着星月峰弟子离开了仙道宫。
沐子纾心头一喜，青苍温润且不掩欢愉的声音再次传入识海。
“子纾姑娘，挽月长老是风清门唯一的女长老。也是我以前的师尊，她端庄静美，性子温和，想必不会为难你一个小姑娘。”
“我不同意！”
青苍话音刚落，挽月长老步态优雅地上前一步，轻声开了口。
她豆蔻年华便认识了殷北厢，潜心修炼近千年才得以与殷北厢并肩。
对殷北厢的心意众仙皆知。
虽然殷北厢从未表态，但在大家眼里，他们早已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就连挽月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即便是苦等，她也甘之如饴。
直到……眼前这位小姑娘的出现。
虽只是几杯用以安抚情绪的甜酿，且殷北厢看向这小姑娘时的眸光，同他平时里看苍生万物一样，行事言语更无任何不妥。
可只要涉及到殷北厢的事，挽月的心思便出奇的敏锐，故而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还是有一点儿变化的——
殷北厢望向这姑娘时，眼里会多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
风清门重视清规，师徒相恋是为不伦，若真让他将这小姑娘收做徒弟，也算是斩断他情丝的一种方式。
可殷北厢内心清澈，淡泊名利，从不在意世人评价。
以他的脾气秉性，若是真的爱上了，谁知道会不会在意纲常伦理。
一番挣扎过后，挽月坚定地认为，绝不能将沐子纾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放在殷北厢身边！
毕竟情念一起，再想剔除，就没那么容易了……
挽月长老的反对，沐子纾倒不觉得意外，这位女长老看殷北厢的眼神实在太过直白。
她大概能猜到对方的心思。
便隐着笑意转身去看青苍红一阵白一阵的脸。右手轻抬，在脸颊上轻轻拍了几下。
青苍微愣，思虑许久才反应过来。
他长叹一口气后，迅速掐灭了传音的口诀，不打算再妄自揣测，省得又被现实打脸。
二比二平。
所有人都将视线转向沉默良久的北止长老，也是派内最年轻、资历最浅的长老。
而北止的长老之位，是在云澜长老的极力引荐下才获得的。
加之挽月长老又是众人暗地里公认的，未来的掌门夫人。
这两人，他都得罪不起。
所以几乎不带任何犹豫，北止上前一步后便开始摇头。
“我不同意！”
大局已定，立于云澜长老身后的玉瑶不免得有些得意忘形。
她再不掩饰唇角嘲意，趁沐子纾视线扫过的间隙，偷偷冲她伸了根小指。
山野丫头，还想拜殷掌门为师，做青苍的师妹，我呸！！
云澜长老察觉到玉瑶的小动作，侧目狠狠瞪了她一眼。
他是真心看不惯沐子纾的言行，但同样也容忍不了自己门下的弟子不重清规，轻贱他人。
“规矩！礼数！！”
一声厉喝声如洪钟，吓得玉瑶微颤一息后，低下头再不敢有所动作。
大局已定。
就在沐子纾垂眸认命，欲要行礼退下时，季卿礼淡漠的声音悠悠响起。
“我同意。”
他清冷的视线一一扫过众长老，见无一人敢出声反对，才转而望向殷北厢。
“既然是掌门收徒，我认为还是得看掌门的意思。现在三比三平。不知掌门，是否愿意，收沐姑娘为徒？”
此言一出，沐子纾愣怔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这离尘仙尊明明前一息还哀怨冷漠地睨她，现在竟又反过来帮她？
莫非刚刚，看花眼了？
对！一定是她看花眼了！离尘仙尊可是出尘绝世，心胸宽广的仙门之首，怎么会和她这种小女仙计较呢？
定是她看花眼了……
而此时此刻，与沐子纾一样震惊的，还有殷北厢本人。
他自始至终都觉得沐子纾入仙门是为了离尘仙尊，甚至都备好了瓜果点心，等着看仙尊这块神木会不会开花。
谁知，吃瓜竟吃到自己头上来了？
殷北厢低望着沐子纾这块烫手的山芋，开始无比庆幸自己是出了名的“不收”。
直接拒绝，不会有人敢置喙！
毕竟收徒弟实在太麻烦了，两个他便已觉得头疼不已。再来一个，还是个古灵精怪的！
实在吃不消！！
折扇轻摇，殷北厢尽量克制着自己不去看沐子纾晶亮期盼的眼瞳。
唇瓣微掀，尚未出声，旁侧的南苑蓦然开了口。
“殷掌门，这位沐姑娘，是你遍寻千年不得之人。”
殷北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