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二位，这是要去哪啊？
日轮渐高，金色光晕渐渐洇开了晨色，灼光璨彩，羽化了林间湿气浓雾。
沐子纾提了提裙摆，“青苍仙君，等会儿若是没有其他安排，能不能陪我去趟浮雨城？”
“子纾姑娘，是要准备明日的见礼吗？”
“嗯。”
青苍淡笑点头，“行，现下无事，陪姑娘走走也好。”
……
两人就这样交谈着，一前一后，顺着涧溪旁的碎石小道，缓步离开成道林。
相得甚欢，似是有说不完的话语。
路过一片茂密葱茏的草地，几只秋虫嘹亮的鸣叫吸引了沐子纾的注意。
她略略思索一番后，转身冲青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即便弓腰弯身，一点点，小心翼翼地钻进草丛。
待她再出来时，头顶的花环已不知落在何处，凌乱的发丝沾染着几片草叶，脸上多了几道泥泞。
手里提着一个小巧别致草笼子，在青苍眼前晃了晃。
“青苍仙君，你看，我把这两只蛐蛐给捉住了！！”
笑靥荡漾，表情甚是得意！
青苍右手轻抬，幻化出一缕缕藏青色灵光，在沐子纾头顶翻腾缭绕，替她洗净了脸上的污糟，并重新梳理了头发。
“子纾姑娘，这是想斗蛐蛐？”
“嗯，斗蛐蛐。”
沐子纾咬唇浅笑，将小草笼往腰间一别。
“不过……不是同你，这两只蛐蛐对我来说可有大用。”
“有何大用？”
“秘密！”
沐子纾冲他神秘一笑，背手往前，脚下的步伐轻盈又愉快。
刚踏出成道林，沐子纾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距他们不到三米的一棵苍松下，瀛渊正懒靠着树干。
一片嫩绿的叶子尾着一缕淡色光蕴在他指尖翻腾跳跃，狭长的眸子里沁透着夜色似的凉意。
“二位，这是要去哪里？”
开口时凌冽的声线，激得沐子纾微微一栗，她下意识地和青苍拉开距离，仰脸望向瀛渊隐怒的眉眼。
这对眉眼，即便皱起来也很好看。
而后清风拂过，玄色衣袍旁，便多了一道淡绿色的身影。
瀛渊侧过身，垂眸同沐子纾对视。神色冷淡，盈光流转的漆目情绪难辨。
沐子纾却恰恰相反，她表情转换极快，一双眸子轻轻勾起，澄澈明亮，清透至极，盛满了浅盈盈的笑意。
“我和青苍仙君准备去浮雨城，邪染哥哥要一起吗？”
瀛渊挑着眉眼轻嗤一声。
“我若跟去的话，会不会……打扰到你们？”
“怎么会？”
想到眼前的人一生气就发疯，沐子纾仰脸望他时的眼眸有些着急，还有些慌乱。
“人多热闹，何况纾儿很想让邪染哥哥陪同，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瀛渊薄唇微勾，似是愉悦，尚未出声应答，树后又走出一身影。
“既然沐姑娘喜欢热闹，那不介意我也一道儿前行吧？”
身后的青苍闻言，略略上前一步行礼。
“见过大师兄。”
“嗯。”
眼前的牧安换了套轻便柔软的藏色轻铠，内里衣脚上翻，塞进腰间的白玉束带里，姿态闲雅。
明明在同沐子纾说话，那双丹凤眼却径直穿过，淡看着她身后瘦弱得似是一阵微风都能将其吹走的青苍。
沐子纾的确喜欢热闹，她没有多想，欢愉地冲牧安点点头。
“当然不介意。”
瀛渊伸手，刚刚还在他指尖欢愉跳跃的嫩叶闪过一息蓝光后，被叠成碗状，里面盛满了一颗颗晶莹沾染着水光的紫红色桑葚。
他懒握着沐子纾的手，将整叶桑葚放在她手心，食指指腹有意无意地划过沐子纾嫩滑的手背。
来回摩挲，痒意轻拂。
！！！
沐子纾佯装镇定，侧目瞥过旁侧的青苍和牧安，正相互对视，似是没有注意到瀛渊手上的小动作以及她微红的脸颊。
轻舒一口气后，才小心捧着桑葚迅速将手缩了回去。
“谢谢邪染哥哥。”
瀛渊略略弯腰，低睨着沐子纾羞涩不安地眉眼，薄唇微掀。
“纾儿，下山路途遥远，不可御剑也不可飞行，要不要我抱你？”
“……”
沐子纾略略后退，侧身躲开瀛渊炽热的眸光，细嫩的指尖提着一小颗桑葚塞进嘴里轻嚼了嚼，囫囵吞了下去。
“不！要！！”
一个时辰后。
沐子纾吃完了最后一颗桑葚，她步履艰难地往前挪动了好几米，才终于忍不住抬手拉住瀛渊的衣袖。
“邪染，我走不动了，我们原地休息一会儿吧？”
“边休边走，天黑都到不了。”
“那……那你背我一段？”
瀛渊侧目睨她，似在同她赌气一般，眉眼轻勾，捏着衣袖从她的手心轻轻抽出。
“不！要！！”
“——？”
沐子纾微愣，凝着脚下腾出缕缕轻烟的青灰色长阶，愈发感到精疲力竭。她牵过瀛渊的手，捏着嗓音冲他撒娇。
“邪染哥哥～不背也行。你刚刚不是还说要抱我？那你抱我走嘛～纾儿真的走不动了，抱抱～抱抱嘛～”
瀛渊眉眼微挑，五指不易察觉地轻颤了一息。转而又似是想起了什么，紧紧回握住沐子纾的手，轻声。
“我若是不跟来，你此刻……打算同谁撒娇？”
言语时，余光有意无意地瞥过不远处的青苍。
沐子纾无奈之余，抿唇轻叹。
“邪染哥哥，我和青苍仙君相见恨晚，情同兄妹，并无他意。加之他身体羸弱，我即便走不动也不会让他帮忙的。”
瀛渊冷哼，“所以……是因为他身体羸弱，满足不了你，才退而求其次，选择的我？看来，我从来都不是你的第一选择。”
“——？”
话里有话，沐子纾不由得愣怔了一息，松手驻足，可瀛渊却并未停歇。
她一人待在原地，凝着瀛渊渐渐走远的背影。
细碎的阳光穿透了林间的树叶，在瀛渊身上留下一道道斑驳陆离的光影。
像是中了蛊一般，沐子纾将双手至于唇边，对着瀛渊清晰又大声地喊道：
“邪染哥哥！！”
瀛渊转身抬眸，淡睨着离她不到五米的沐子纾。仰望他时的那对漆目纯净如水，像是一泓山间清泉。
这双眸子同他对视时，曾有过心疼，有过情意，也有过畏惧。
却独独没有……防备。
瀛渊缓敛下睫，也垂了眼。
欲要抬步上前将人抱在怀里，沐子纾却先他一步，脚尖轻点，如同一只溢着光尾的飞燕，穿过刺目凌冽的光晕，直冲他而来。
轻盈灵巧的身躯不过一瞬便挂在了瀛渊身上，被瀛渊抬手揽腰，稳稳地接住。
沐子纾顺势勾住他的脖颈，像只树懒一样亲昵地同他紧紧贴在一起。
“抱紧咯！”
瀛渊嗓尖一颤，“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