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一直如此便是对的吗？
“快看，肖都尉他们剿匪回来了！”
酒楼一阵喧嚣，街道响起哒哒的马蹄声。
看着一众风尘仆仆的将士骑马进城，众人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听说这次整个江州都在行动，势要将那些山匪除个干净。”
“你们说，真的是山匪劫杀苏将军他们吗？”
“怎么可能，山匪想不开抢劫流犯？”听到有人询问，一书生打扮的男子神秘兮兮的低声道：“十六皇孙派人围杀流放队伍的消息前两日还沸沸扬扬的，如今销声匿迹，你们不觉得奇怪？”
“我是觉得奇怪，可人家不是苏老将军的孙女婿吗？为什么这么做？”
男子清咳一声：“当然是为了兵权，圣上年迈却迟迟不立太子，底下的几位皇子和皇孙蠢蠢欲动，苏老将军只管打仗又不站队，十六皇孙娶人家孙女的目的没达到，不得……”
他边说边伸直手掌抹了抹脖子，凑过来八卦的人顿时瞪大眼睛。
“天啊！娶了人家，还把人家一家子弄死，好生歹毒。”
“他娘的，苏老将军通敌卖国这罪肯定是他陷害的，我就说他们不是这样的人。”
“就是，苏家要是通敌，我们靖国还能这么安稳？早就被胡人打进来了。”
“苏家众人逃了也好，起码能活命。”
有人不服输的插话：“我怎么听说那些山匪是苏家的人，特意去救他们的？”
“胡说，那些人身上都有十六皇孙的令牌，证据确凿。”
“令牌可以假造……”
“那怎么不假造其他人的，偏偏假造他。”
“你这是无理取闹！”
“哼，苏家肯定是无辜的，若他们想谋逆，何必千里迢迢的回来送死。”
“……”
一个富商端着茶杯忍不住加入其中：“其实剿了也好，我们每次出门进货都提心吊胆的，就怕遇到山匪劫财劫货。”
“是啊！朝廷是为了给个交代，我们也算受益。”
“那不是郡守家的小公子吗？这个纨绔怎么也去剿匪了？”
“闹着玩吧！反正有人保护。”
苏月影吃完搁下筷子站在窗户边看着下面的军队。
为首的将军旁边有个策马的少年郎，身着一身戎装，长发用一根黑丝带高高绑起，嘴角挂着一丝邪笑，不要脸的朝着街边的百姓挥手。
围着看的人一阵嘘，欢呼雀跃差点变成扔菜叶。
她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开口问道：“学苏，那人是谁？”
翟学苏被女扮男装的苏月影这么亲切的一叫唤，立马猛咳了几声：“咳咳咳……”
“你没事吧？平安，给他倒杯水。”
苏月影说罢就想抬手给他顺气，却被对方不着痕迹的闪开。
“平安兄，不用。主子，你不能如此唤我。”
“那我该怎么叫你？”
翟学苏被问蒙圈了，如今这世道讲究男女大防，虽不至于到一群男女不能同桌吃饭的地步，但诸事都是有讲究的。
如此亲密的唤对方肯定是不行的。
只是叫翟公子好像又有点不符合身份。
苏月影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我都不在意，你在意这个劳什子。”
翟学苏皱眉：“你是姑娘，总要嫁人的，要是将来说亲，被对方诟病介怀，实属无妄之灾。”
苏月影放下手，看着热闹非凡的街道，轻声反问：“为何成亲前，男的可以红颜无数，有时候还会被赞叹一声风流才子，女的却要死守陈规，为什么成亲后，男的可以不断纳妾，女的不能妒忌还得为其操劳，管理后宅。”
翟学苏语塞：“……一直便是如此。”
“一直如此就是对的吗？老祖宗没发现火时吃生肉，我们为何不？没有布料做衣服时袒露胸怀，我们为什么不？
若自古以来遵守的某些固有认知和行为就是对的，我们为何在不断改变，不断进步？ ”
翟学苏一个腹有经书的学子被问的哑口无言。
“同为人，为何你们男子就比女子更为自由，为何上位者的命高贵，下位者的命低贱？”
翟学苏沉默……
苏月影脊背挺直，眉目中锋芒毕露，犹如正在燃烧的，不屈的火焰。
“我不服，我的学识、才干、武功、谋略不输男子，却只能困守一方后院，与其他可怜女子一起争风吃醋，用尽手段。
我更不服，我的能力强于上位者，却只能做下位者俯首，毫无竞争机会，因为争便是错。”
“你是商人出身，应该能体会地位低下的苦楚，我要的从不是与他们一样，而是一个机会，哪怕我败了也心服口服的机会。”
“你问我想要你做什么，现在明白了吗？”
有的人因为所谓不像“大家印象中的这种人”被当做妖怪和邪祟。
有些人会觉得把自己儿媳妇吊起来打，打个几天是“为了她好”。
因为“一直便是如此”，因为“谁都是这么过来的”，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规矩不可改变。
盲目的、麻木的、迂腐的、狭隘的习惯是可以毁掉一个人和一个世界。
翟学苏垂眸不说话，他有时候也会质疑老祖宗定下的三纲五常，可很多时候，一句向来如此就会让他沉默。
小时候他想试试把自己喜欢的茶叶放在一起泡，父亲却总说不行，他问为什么，父亲总是回答:“从没见谁这么泡过。”
能与不能不都得试试吗？
没见谁做过就不能做吗？
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不都是试出来的，不然哪来的新菜式，新布料，新颖玩意。
在书院中，他所有成绩强于那些世家子弟，凭什么每次把举荐机会给他们，那群不学无术的人凭什么瞧不起他。
其实，他也不服的！
如今，他终于看到了燎原山火。
为何不搏一回？
“属下翟学苏，字懿轩，拜见主子！”
这个骄傲的坚韧的少年心甘情愿臣服于眼前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