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外章:对饮
数十个纸扎的龙身部件拼接在一起，组成长龙，而当它由数十只双手一起从祠堂抬出，并伴随着许多手提烛灯一起漫游在街道的时候，便昭示着游龙会的正来临。
长龙需要先在村中广场盘旋，争取踏遍广场的每一个角落，之后才启程往村道走去，而此时也恰恰是游龙会最热闹的时候。
民俗传说，当大龙游巡之时，谁被“巡游”次数越多，就能在将来的一年中好运连连。因此在广场上抢占个好位置，争取多多被大龙“巡游”，变成了游龙会最重要的环节之一，连带着广场周围的酒楼单价也一涨再涨。毕竟可以观赏到月夜下千盏浮花灯升空的美景，以及游龙会的人山人海的盛况，对清裳人来说可是不可多得的美事。
而今年青裳酒楼那些灯火通明的包厢中，毫不意外的出现了楚云流的身影。
……
酒楼栖凤居内，楚云流端坐在靠近窗台的长桌边，而一旁一个殷勤的店小二正在忙着端上几盘佳肴时蔬，以及一瓶美酒。等到店小二忙活的差不多了，楚云流先给自己酌满了一杯，一边品酒一边观赏着窗外游龙会的风景，眼里满是惬意。
小二手头的活忙完了，对着楚云流殷勤地说道:“请问云流贵客，是要聚餐还是自酌？”
“还有一位好友尚未前来，他到的时候会向你询问的，还请麻烦你注意一些。”
“好嘞。”小二应声完便退出了包厢，不打扰楚云流的兴致。
……
没有让楚云流等待太久，很快便有人敲开了包厢门。
“哟，这不是我们青裳著名的老英雄吗？”楚云流看向来客，笑着说道。
“没想到大人年岁虽长，说话谈吐依旧如此幽默风趣。”叶鸿眷村长关上包厢门，径直坐上了楚云流对面的椅子，“不过现在是闲暇之余，还请大人称呼我叶鸿眷便是。”
楚云流笑容不减:“好的，叶鸿眷老先生。”
“……”叶鸿眷看了看桌上的几盘精致的菜肴，神色沉吟。
“怎么了？不想说些什么吗？”
“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就是……容我说一句冒犯的话——再来之前我还曾担心云流大人脱离尘世太久，恐怕会忘记钱财为何物？”
楚云流哈哈大笑:“哈哈哈～您说笑了，叶鸿眷。我在尘世闲游这些年行医无数，也是攒下了一点积蓄的，这点你不用担心。”
“不过你的担忧也并不是毫无道理，在玉璋城时有些个别的老家伙犯这种毛病的时候，钱还是从我这里拿的呢。”
“这样啊……”
两人碰杯酌饮了起来，一起闲聊不少玉璋各州的风土人情，但楚云流仍发觉叶鸿眷脸上蕴藏的愁容丝毫不减。
楚云流微微一笑:“叶鸿眷老先生，您貌似有些心事？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出来吧。”
“但不知从何说起。”
“放心，慢慢说。仙人的时间可是很充裕的。”
“……”叶鸿眷放下了酒杯，神色逐渐变得坚定起来，“我想请问云流大人为何一直停留此处？”
楚云流笑道:“哈哈～好直接啊，有点出乎我意料了。”
“抱歉，但还请云流大人解惑。”
“只是有些兴趣而已，观察了一下。”
叶鸿眷点点头，望向窗外。楚云流着他的目光望去，而在远处霄云正陪着她的一众玩伴围着纸扎龙嬉戏打闹，欢声笑语透过窗户清晰的映射在了两人的耳边。
楚云流悠悠叹道:“我知道你的顾虑，叶鸿眷。你是不知道啊，叶霄云那丫头也跟我聊了不少关于你的事情呢。”
“那臭丫头……”
“她跟我说过她从小到大都没出过清裳村门口，有几次想偷偷溜出去还被那些腾龙军人一把拽回来了。”
“这……”
“她还跟我说你每次练剑，在哪练的她都记得。有一次她花了好长时间做了把木剑也想学着耍几招却被你一把火烧了，最后还是你好声求着用好几串糖葫芦和玩具才劝回来。”
“……”
“不过我也从她的话语里了解到，你可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崇拜的人，她因为有你这样的爷爷而感到骄傲。”
叶鸿眷默然了一会，叹道:“让你看笑话了，云流大人。但你也知道叶霄云她……要是她稍有伤损的话，我在九泉之下也无颜面对我那些老友啊。”
“但你也不忘让她做事长长见识啊，你也是知道，在这人世间能独当一面才是重中之重，不是吗？”
“她已经做的很好了。”
叶鸿眷听此心里经历了一些挣扎，最终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惭愧惭愧……”
楚云流再次望向窗台，那些雀跃的身影仍映在眼前:“更何况，我也知道你来此的真正用意，叶村长。”
叶鸿眷望向楚云流，诚恳的说道:“我也曾听说霄云说过你有过此意，我想请问我孙女不知能否能随云流大人修行？”
“霄云这孩子资质倒是不错……但她现在还不可随我。”
叶鸿眷连忙问道:“为什么？”
楚云流笑道:“怎么了？大名鼎鼎的老英雄？你还真信话本子上说的那些仙凡有别啊？要真是那样的话帝君大人与玉璋先祖缔结契约，创立玉璋城，以及我们的尘世游行岂不是跟自废修为没什么两样了？”
楚云流郑重的说道:“这条路这并不是什么儿戏，想必这其中的缘由你知道的并不比我少。”
叶鸿眷陷入了沉思。
“总之……决定权在你们手里，不过有你这句话，待会我可要好好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了。你肯定也好奇我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跟你说这些事，对吧？”
叶鸿眷点了点头。
楚云流叹道:“我其实是有点难以相信我们疼爱孙女的叶村长真的会舍得下这样一个决定。”
“你要记住，叶鸿眷。如果她将来真的要走向了那一条路，必定要经历难以想象的苦难与凶险。之所以修仙最重要的第一课是修心，也皆因于此。”
“想想人类古国大蓬风雨飘摇之时，随着故国陷落各大门派为了利益相互残杀到底造成了多少腥风血雨，你就会明白我讲的话并非空穴来风了。”
“这样啊……”
楚云流最后望了一眼逐渐走远的霄云身影，又满满续上了一杯:“我还会留在这里多观察一阵子。”
“那请问要多久呢？”
楚云流听此只是微微一笑:“到我觉得差不多的时候，你到那时便会知道我其中的深意。”
……
两人推杯换盏，桌上的酒菜也逐渐见底了。
叶鸿眷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我还一直不知道云流大人的真正尊称。”
“留云。”
叶鸿眷顿时肃然起敬:“真没想到……真没想到是留云借风真君您大驾光临了。”
“你孙女可比你机灵多了。”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