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沈映宵看着从天而降的宗主,心里悄悄对剑灵道:“比起结侣,我觉得还不如被拎走当人质,毕竟人质能随时把自己偷走。【】”
剑灵:“那你猜宗主是来做什么的?”
它本以为来人要被院外的阵法困上一阵,谁知宗主凝视那阵法片刻,微一拂袖,竟轻易就走了进来。
剑灵怔了一下:“戚怀风的阵法有这么好破?这宗主深藏不露啊。”
沈映宵:“宗中大型阵法都要流经宗门大阵,受他掌控,这阵法原本就防不了他。至于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他想了想,“试试就知道了。”
恰在此时,宗主踏进院子,朝沈映宵这边看了一眼,走了过来。
沈映宵受到惊吓似的,砰一下关上了窗。他起身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盯着窗户,握住了剑柄。
然而下一刻,反倒是后方传来了一道声音:“躲什么?”
沈映宵倏地回过头,宗主竟不知何时已到了身后。他站在一丈之外,像个慈祥的长辈似的朝沈映宵招手:“上前来,让我看看。”
沈映宵想要拔剑,剑刃却被宗主的修为牢牢压在剑鞘当中。他脸色有些发白,只得又往后退了几步,防备之意全写在了脸上。
——如果宗主没什么问题,只是顺路过来看看沈映宵,那么这会儿l可能会觉得他一惊一乍,脑子有病。
如果是来抓他结侣,见他这么抗拒,或许会心中恼怒,沉下脸痛斥他不顾大局,只顾小利。
然而都不是。
宗主同他对视许久,忽然冷笑一声,脸上那一点慈爱收的干干净净,只轻声道:“戚怀风都告诉你了?”
剑灵惊讶:“他真的有问题?可是他修为才刚分神期啊,作为幕后黑手来说,也太摆不上台面了吧。”
沈映宵抿了抿唇,缓缓退向窗边,像是想从窗户逃走。
宗主彻底失去了耐心。他抬手一握,沈映宵便被隔空吸来。宗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不容拒绝地将人拽到身前,狭长的眼睛幽沉地盯着他:“师侄可莫要讳疾忌医。”
沈映宵感觉到他的灵力沿着腕脉钻入,立刻暗暗松动了银纹封印。
魔种的气息从元婴渗出,沈映宵阖眸缓缓呼吸着,竭力压制住浊气蔓延带来的痒意。那股麻痒刺入骨髓,让他的挣扎渐渐显得无力。
宗主很快就探到了魔种,他显然十分忌惮这团凝练的浊气,没敢细看就将灵力撤回,但却仍旧发现了问题。
他不由恼怒道:“你的经脉怎么又断了?”
沈映宵像是不想多说,又挣不开他的手,只得蹙眉别开了头。
心里却忍不住道:“什么叫“又”,说得好像我天天断经脉一样。”
“你一个人断过的经脉,比你们整个朗月峰加起来都多,他用个‘又’字怎么了。”剑灵道,“不过他居然没问魔种,看来指使黑袍人的真的是他,这就不装了?”
它为宗主卸下好人假面的速度感到
惊叹,不过很快又明白过来。
剑灵伸出手指,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沈映宵:“你本体已经弱到让人家连戏都懒得演了,有空赶紧给本体补一补。”
沈映宵被它说的很没面子:“什么叫弱,我这叫诱敌深入——若是在陷阱上放个钢铁诱饵,人家肯来吗?”
可惜现在不是和剑灵拌嘴的时候。好不容易宗主上钩了,得赶紧看看这人有什么消息。
沈映宵一边试着从他手中挣脱,一边冷声问:“你究竟想做什么?”
宗主原本打算带上沈映宵去一个地方,可却怎么也没想到,一眼没看住,这人的经脉就碎成了这样。连他都忍不住为这师侄的受伤频率烦躁起来。
但事已至此,既然他已经出面,便不能将人继续留在戚怀风这边。
宗主想了想:“罢了,你先随我走。”
沈映宵像是不愿,然而对方显然不是在跟他商量。话音落地的同时,一股灵力从宗主指尖放出,轰然钻进他体内。
一阵剧痛流过,沈映宵颤了一颤,一声不吭地软倒下去。
宗主顺手接住,扛起他离开。
……
“是错觉吗,我这师伯绑架人还挺熟练的。”沈映宵的神智退回了本命洞府,他换上分身,对剑灵道,“你去外界留意他的动向,随时告诉我。”
剑灵:“……”宗主绑人熟不熟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这个被绑的越来越熟练了。
它摇摇头,回到外界的本体旁边,仗着别人看不到它,开始嚣张地跟踪宗主,同时把消息同步到沈映宵那边。
很快,沈映宵耳边响起了剑灵的实时播报。
“他带你回了主峰的府邸,路上避开了人。”
“他带着你进书房了。”
“书房后面竟有一间密室。他带你进去了。嘶,他把你扔地上了,不能轻点么!好歹是你亲师伯。”
“嗯?他又想起什么,走过去把你重新捡起来了。”
沈映宵听出了它对本体的心疼,无奈叹气:“……别打乱我的思路,你挑重点说。”
“哦。”剑灵的声音终于消停了一阵。
它调整了一下状态,再开口时,描述的事情就有条理多了:“宗主放好你之后,激活了密室的一道阵法,应该是专门用来关你的。之后他又独自回了书房。”
“他在给什么人写信,用了暗语。上面的字我看不懂,不过他这副皱着眉头的表情,倒是和刚才探到你经脉时一模一样,应该是在找人商量你经脉断裂的事。”
说到这,剑灵忽然没声了。
沈映宵等了又等,终于忍不住询问:“怎么了?”
剑灵鬼鬼祟祟的:“嘘,小声些,我在偷看他桌上的书卷。”
沈映宵:“……”偷看?你就是嚣张翻滚着从他面前路过,他也发现不了。
不过好歹是在干正事,如果剑灵觉得这样更有代入感,那就随它去吧。沈映宵没再多问,安静地任它
看着。
……
剑灵在看宗门任务备份,以及摆在案上的天行宗舆图,图上有些地方画了标记。
过了一阵,它隐约明白了什么:“宗主恐怕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濒临暴露,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明目张胆地给戚怀风布置各种外出任务,几乎都没停下来过——可能是因为上一次支开你师弟的举动太明显,所以这次他干脆接连不断地将人支开,让别人没法判断他究竟会在哪一次动手。”
沈映宵沉默了一下:“我还以为宗主只是不在本体面前装慈祥,没想到在戚怀风那里他也早就不装了。这位师伯浓眉大眼的,居然如此精通摆烂之道。”
“你师弟也是听话,居然还真的去做任务了。”剑灵叹了一口气,“不过编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危险任务,也怪费脑子的。我若是宗主,就拿你当人质,逼你师弟自残,这样一劳永逸,也就不用一直费劲地支开他。”
沈映宵哼了一声:“我只是一个天天被他嫌弃的师兄,当不了这种分量的人质。何况宗主也定然知道师弟不是蠢货——若他真的自伤,我们两个就完全任人拿捏了。宗主大概发现了他身上秘密多,懒得跟他死磕。”
剑灵还在偷窥宗主的书房:“这里居然还有一些魔修的东西。你们这宗主问题很大啊,他又掌控着宗门大阵,如今整个天行宗都很危险,你师弟既然察觉了蛛丝马迹,为何不预先带你离开?”
“……”沈映宵总感觉自从他告诉剑灵它与凌尘独处的那四五天,自己是被戚怀风拖住才没能回到本命洞府的,剑灵就对戚怀风有那么一点点的意见。
好歹算是队友,内讧算是怎么回事。
沈映宵只好捏着鼻子帮烦人的师弟说句话:“我体内刻着未知的阵法,那黑袍人也特意找上了我。这种时候一味逃走毫无用处,没准反倒死得更快——若是我,我也要留下看看他们究竟有何阴谋。”
剑灵嘀嘀咕咕的,还是觉得本体太惨,每天不是被这个做实验,就是被那个当诱饵。
这时,它看到宗主发出那封信,回到了开启密室的机关前。
剑灵提醒道:“他要去找你了!”
沈映宵一怔,连忙闭上眼,试着将神智沉回本体当中。
宗主刚才击晕他的力道并不算强,本体已经恢复到了能醒来的程度。
沈映宵落下神智,费力地在本体里睁开眼,果然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光线幽暗的密室当中。
出乎意料的是,这间密室里摆着一张床。而他此刻就正躺在这张床上——宗主竟然很有良心地没把他丢在地上。
想起宗主快要来了,沈映宵下意识地想要起身。然而未等完全坐直,他失去平衡,又重重摔了回去。
沈映宵觉得不对,费力地低下头,赫然看到自己正被几道红绳捆得结结实实。绳子表面闪烁着阵纹,他的双手也被别到背后、贴着腰身紧紧反绑,牵出的一段绳子则连着床柱,不让他离床太远。
沈映宵怔了一下,问剑灵:“不是
说他把我随意扔到了地上么,这些绳子又是怎么回事。”
剑灵飘到他旁边,低头看了一眼:“你之前嫌我啰嗦,我就没说——后来他去书房之前,又把你捡起来捆上了,可能是怕你自杀吧。谁让你本体长了一副宁死不屈宁折不弯的清冷模样。”
沈映宵:“……”
……那师伯还真是高估他了,以貌取人要不得。
他心里叹着气,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
这些锁灵绳是专门用来对付修士的,被它缠着,沈映宵只觉得浑身的灵力都要停滞了。
这东西有效的杜绝了暴体而亡、自断经脉之类的行为。甚至连他的嘴也被一张符篆封住,那符篆花纹古怪,刻着异常复杂的阵法,横着从他嘴上贴过,让他开不了口也说不了话,连个咬舌自尽的机会都不给。
……不过修士咬舌也咬不死,这大概是在防着他用言咒。
“宗主也太看得起我了,我连普通的阵法都一知半解,哪里会用言咒。”沈映宵觉得用这些东西对付本体,着实大材小用,“他该不会以为我们朗月峰全都是师弟那种天才吧。”
剑灵摸摸他的脑袋:“一人卷王,全村受难。习惯就好。”
不过说到那个在天赋上很卷的小师弟,它迟疑片刻,回过头,目光缓缓扫过这间密室。
——不知是提到戚怀风带来的错觉,还是别的什么,有那么一瞬间,剑灵竟感觉这密室中有他的气息。
它离开沈映宵,在密室四周飘了飘,却一无所获,连刚才的那一点气息都感觉不到了。
“看来是我想多了。”剑灵又飘回沈映宵身边,“戚怀风怎么会闲的没事在别人家的密室里藏着,应该只是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