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落魄

    江执忆的荷包现在好端端的在魏卓颜手里攥着，想到之前他说得依靠这仅有的五两银子度过接下来的五天，魏卓颜心里便有了一些担忧，但是无奈两人只见过两次并不相熟，自然也不知道哪里可以寻他，只能替他先收起来。

    另外一头的江执忆这一天确实过得有些波折。将魏卓颜的事情通知魏府后，他去了一家名曰“北肆酒楼”的菜馆，进店随意点了两个菜正准备对付着填饱肚子，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荷包又丢了，思来想去觉得丢在寒天寺厢房的可能性最大，便趁着店里无人注意自己，准备先脱身，等拿回荷包再回来付钱。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他自觉动作随意神态自若，但还是被店小二一眼看出异常。等他一脚正准备跨出店门的时候，店小二突然闪现在他身边，一只手虚拦住他的去路说道：“客官您这是去哪呀？有事可以让小的替您去办……”

    江执忆跨出去的那只脚停在了门槛之上，踏出去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他心中尴尬无比，但是脸上依旧不动声色：“我就出去走走。”

    “客官，我们菜都已经给您上齐了，要不咱先吃饭，填饱了肚子再走也不迟。”店小二笑得依旧灿烂，但是语气却透露着不容拒绝。

    “也行。”江执忆只得收回步子，坐回原来的位置，他一边往嘴巴里继续塞青菜，一边脑子转得飞快，想了会也没其他更好的办法，便决定靠真诚来试一试，拿定主意就招手让店小二过来，“小二哥，我觉着你是整个店里最精明的一个伙计，想和你商量件事呗。”

    “客官，您说您说。”店小二弯着腰，笑着脸凑近他。江执忆这时才看清他的脸，长得甚是白净，脸上皮肤细腻，不带一点胡渣，眉眼间竟然有着一丝女子的柔美，如果不是穿着粗布的男装，竟让人误以为是一个长得有点高大的女子。

    “实话和你说吧，我刚才发现荷包丢在城外的寒天寺了，所以现在身上没有分文，但是毕竟点了你家饭菜，所以想和你打个商量，能否容我赊账一次，待我取回荷包再来付这饭钱？”

    店小二嘿嘿嘿一笑，把搭在手臂上的白布巾往肩上一甩，脱口而出：“没问题。”

    这话一出，轮到江执忆惊讶了，他好奇这店小二为何答应得如此爽快，刚想开口问他，那店小二先他一步开口说道：“出门在外总有不方便的时候，看公子打扮很是贵气，不像会拖欠饭钱的人，再说了，公子也没点两个菜，就算是请公子吃，我们小店也是请得起的。”

    “那我刚才想出去，你还拦我？”

    “嘿嘿，公子，这情况不一样，您要是溜着出去，作为店小二我必须得拦着您，不然掌柜得怪我。您要是准备硬闯，那我就得硬拦。但是您要是和我打了商量，我就卖公子一个人情，您想着我们小店的好，自然才会有下次的光临，所以这买卖还是合算的。”

    江执忆被这小二的话给逗笑了：“怪不得能在这都城里开店，看来小二哥也是有些看人的本事在身上的。”

    “那可不，毕竟咱做生意，每天迎来送往的，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客官，您等我一下。”说完店小二就转身离开，没一会就带着一小壶酒回来了，“公子，这酒不贵，就当我请您喝的，您安心把这顿饭吃好了，直接走就行，等您找回了荷包，再过来找我们结算不迟。”说完把酒壶轻轻放在江执忆面前，又替他把杯子斟满，朝他行了一礼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确实，他现在是在北周都城，天子脚下，路上达官贵人众多，说不定其中就真有那么几个遇到不方便的时候，店小二眼光长远，是个经商的人才，可惜只是一个店小二，如果能有一官半职在身，说不定真能有一番大作为。

    江执忆此时心情大好，就着那壶其实尝起来一般的便宜酒，大口吃着面前的小菜，一边暗暗计划着哪天回到西阊，也依法炮制去试试都城里的那些店小二，是否也能有这般精明。

    没过多久，酒菜都入了肚，临走时他转身朝着柜台里正忙活的店小二点了下头，店小二也满脸堆笑，朝他招了招手。

    跨出门槛，江执忆看了看天色尚早，原本想去魏府门口再打探下魏卓颜的情况，但是他实在找不到一条合理理由说服自己，想了想还是作罢，“和我也没什么关系，罢了罢了，如果真有缘，总会有机会再见，眼下找到荷包才是正经事情。”拿定主意他便缓步朝城外寒天寺的方向走去。

    虽然已经深秋，但是这几日的阳光一直不错，走了一会他的后背微微有些冒汗，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口渴，便放慢了脚步想找处茶肆，吃杯冷茶再接着走，又想到自己身无分文，只能苦笑摇摇头，自己这个三皇子和北周大概八字不和，跑来没几日却一天比一天落魄，先是因为不能动用武功怕被发现只能挨了一顿揍；自己的贴身侍卫乔木又沾染上“臭臭”，搞得自己没办法和他接触；逛个寺庙遇上小偷差点被反咬一口；好容易认识一个姑娘却遇到莫名的“血光之灾”；现在全身一个铜板也没有，想喝杯茶都只能忍着……这几日的遭遇要是有机会说给兄长听，说不定他又会对着自己流下两行清泪，然后捆住他的双手把他拖回麒麟宫不许出来，天天山珍海味直到把他喂胖一圈才会作罢。

    “要不还是去寒天寺拜拜，正好去去霉运，不然这剩下的五天说不定又遇上其他什么麻烦事。”江执忆仰天长叹一口气，只能找了处石井，喝了一些自己打上来的井水解渴。

    待他走到通往寒天寺的那条主路，时间已近申时。小路上几乎没什么游人，路两边的商贩也大多收了摊，只余下零星几个卖吃食的摊位，摊主也都懒懒散散的，并没人叫卖，和早晨人满为患的场景完全不一样。

    也因为人少，江执忆才看清了路两边的风景。寒天寺门口的主路两边竟然各有一道并不狭窄的溪水，清澈的山泉水快速流淌，冲击在乌黑发亮的鹅卵石上，发出哗啦的声响，听着很是悦耳。西阊湖泊众多，但是溪水小道却不多见，江执忆走近水道，低头看着里面被水流冲成细碎光斑的倒影，此时只觉得有趣，已经把自己之前感叹落魄处境的坏心情忘个精光。

    这时的他还不知道，大概他真的和北周八字不和吧，接下来还真如他说的那样，又遇上了几桩倒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