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癌症晚期
赵明月在车站再次看见赵姨的时候，几乎没能第一眼将她认出来。曾经风韵犹存的美人，如今瘦成了皮包骨，一双眼睛无力低沉，整个人就像一只燃烧殆尽的蜡烛，在黑暗中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赵姨。”赵明月下意识的冲过去，在她面前堪堪停住脚步，还没有说几句眼泪就不争气的在眼眶里打转，“怎么才几个月你就瘦成这副样子了？”
“你们走了之后没好好吃饭，所以就瘦了点，没事的，别担心。”赵姨心疼的伸出手，拭去赵明月脸上的泪珠。
赵明月的心疼得无法呼吸，八岁那年她第一次见赵姨的时候，对方还沉浸在爱情的甜蜜里，有着心爱的丈夫和儿子，是那样的明媚幸福。可是风云骤变，所有的甜蜜成为虚幻的谎言，爱人的欺骗，亲人的离去，给了面前这个女人致命的打击。她顽强地在泥泞中挣扎着，护住了赵明阳，也给了赵明月一个新的家。可是，这样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被病痛折磨至成这个样子呢？
“先走吧，回去休息休息再说。”赵明阳手里提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他的样子也很憔悴，硕大的黑眼圈挂在脸上，再也找不到往昔的淡然。赵明月想要问些什么，可是她知道有些话并不适合在赵姨面前讲，于是连忙点点头，将赵姨扶到了自己打好的车上。
赵明阳租的房子面积并不算小，将近70平的面积做了3室1厅，虽然比苏市的房子要局促的多，但是在寸土寸金的b市租下这样一套房子，每个月的租金应当十分昂贵。赵明月昨天在这里打扫的时候，心中就隐隐有了某种猜测，直到看着赵姨吃完饭进到房间休息，她才偷偷的凑到赵明阳的身边，低声问道，“哥，赵姨这个样子，治病恐怕要很多钱，这个房子的租金也应该很贵，你的钱是哪来的？”
“我把房子卖了。”赵明阳回答的言简意赅，短短的一句话，却让赵明月瞬间感知到了他心中承载地绝望与压力。
她没有去问赵明阳原因，哪怕那个房子是赵姨最后的念想。她转过头，看着赵姨紧闭的房门，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下来，“哥，你告诉我，赵姨的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赵明阳无力的坐在沙发上，拳头紧紧攥起，又无能为力的展开，“胃癌晚期。”
赵明月如遭雷击，“什么？”
“她刚带我们去苏市的时候，曾经酗酒很长一段时间，恐怕就是在那个时候落下的病根。后来迫于生存的压力到处打工，饮食不规律是常有的事。这么多年，早就积劳成疾。”赵明阳将头靠在沙发的靠背上，看着赵明月，“明月，你说我妈她不会”
“不会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怎么可能治不好呢？”赵明月打断他，语气坚定，像是要给自己和赵明阳吃下一个定心丸，“既然已经来了b市，那么咱们就好好治病。房子没了，你和我有手有脚还能再赚回来。医院已经定好了吗？赵姨这个样子应该是要住院的，不过我的课还不算多，可以经常往医院跑，我做好饭给赵姨送去。哥，我们先不要胡思乱想，一切听医生的。”
赵明阳琥珀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半晌，点了点头，“好。”
赵姨就这样在b市住了下来，赵明月提前跟辅导员说明了情况，也从宿舍中搬了出来。说是在外面住，实际上她有大半的时间都干脆住在了医院。赵姨的情况并不好，癌症晚期放到任何一家医院几乎都是常人无法解决的难题，哪怕在b市这样的医疗条件下，赵姨生存的概率也小的可怜。赵明月曾无数次在医院的走廊里看见赵明阳，曾经那个眼神明亮神采飞扬的少年，此刻倚在医院洁白的墙壁上，双目无神看着某处。赵明月在这一刻才意识到，曾经在她眼中永远有主见，永远不会被任何事情打倒的赵明阳，现在也只不过是一个19岁的年轻人。他应当有着充满希冀和光明的未来，却在这个时候被命运推到了生死离别的关口。
冬天的第一场落雪悄无声息地覆盖了大半个b市，赵姨瘦弱的身躯站在窗前，伸出手无奈的摸着自己光秃秃的脑袋，“明月啊，我这头发都掉光了，现在是不是很丑？”
“没有，一点都不丑。”赵明月坐在病床边，将自己在家里煮好的粥端出来。赵姨现在吃不下什么东西，闻见一些荤腥的东西也会反胃，所以赵明月每次都变着花样哄着赵姨多吃一些，“正好冬天到了，路上的人都戴帽子，哪能看得见头发呀！我也给你织了一顶毛线帽，这样式多好看，你先戴着，等到了春天头发就长出来了。”
赵姨转过头看着赵明月手中那顶黑色的帽子，中间还用银色的毛线打出花样，忍不住笑，“小时候你总缠着我要学织毛衣，我每次教你，你都没有耐心学。现在真的是长大了，居然自己能够学会这些小花样了。”
“那是，我不仅学会了织帽子，过几天还能织件毛衣给你。”赵明月眨了眨眼睛，脸上有点小得意。赵姨看着她的样子，突然又想起了自己已经死去多年的姐姐。赵明月的样子像姐姐多一些，但那双眼睛却更像自己的爸爸。如果不是那场车祸，现在的赵明月应当是在父母怀抱中千娇万宠长大的金贵女孩。倘若自己真的离开这个世界，赵明月和赵明阳应该何去何从呢？未来的某一天，在人生的坎坷面前撞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他们又该依赖谁呢？
想到这里，赵姨莫名地就流起了眼泪，这可把赵明月吓了一跳，连忙冲到赵姨面前，“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叫医生进来。”
“没有，没有，不用去。”赵姨一把拉住赵明月，看着面前已经出落成人的女孩，温柔地摸着她的手腕，“明月啊，你的爸爸妈妈很爱你，我也很爱你。你要记得，在以后的日子里，你一定要自己爱自己。你哥哥因为他父亲的原因，有时候会偏执一些，你也不要全信他，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赵明月紧紧的回握住赵姨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哽咽低泣。病房的门被人推开，赵明月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角，转头看去，还没有来得及同赵明阳打招呼，视线就被他额角的青子吸引了视线。
“哥，你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