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永勇

    王守仁枯坐许久，才见张永走了进来，人未至声先到：“什么风把王巡抚吹来了？咱家还纳闷这早起时院外的喜鹊在乱叫什么？咱家还以为是乌鸦，便让下人给驱走了。”

    唐昭闻言一怒，怒色稍显即逝。

    王守仁面色却波澜不惊，好似没有听到般起身行礼道：“下官见过张公公。”

    张永哈哈笑着说道：“王大人见外了不是？想当初我与令尊交好，你我不是外人。”原来王守仁父亲王华曾任詹士府詹士，给正德皇帝上过课。当时正德还是太子，张永是为其玩伴，所以二人相识。至于张永所说交好，估计王老先生会吐他一脸唾沫。

    王守仁笑着回道：“家父向日也曾说过公公是好交之人，每次和别人说到公公，都是交口称赞。”

    张永不禁来了兴趣，问道：“哦？不知令尊如何说咱家？”

    王守仁言辞诚恳的说：“家父曾说公公公忠体国，一心只想着为今上办事，时常忧怀天下，为天下能人之楷模。”

    张永开怀大笑道：“王老大人当真如此说咱家？”

    王守仁也笑了，说道：“岂止家父这般说，就是这天下人，谁人提到公公，不先说一句忠勇！”

    张永疑惑问道：“这忠咱家明白，这勇又当何解？”

    王守仁笑着说：“公公，永通勇。公公为国平乱是为勇，为天下除贼更是为勇！公公人如其名！本官敬佩。”

    这张永原本和刘瑾等人被称为八虎，只是后来刘瑾势大，张永受杨一清密计除掉了刘瑾，此事堪称张永平生最为得意之事。此时听了王守仁所说，张永彻底开心了，想着原来陛下的王先生如此夸赞自己，又听到眼前这位能人如此推崇自己，笑声直达府外。

    许久后，张永止住笑声指着唐昭问道：“这位小友是大人子侄？”

    王守仁回道：“回公公，确为本官子侄！本官这侄子顽劣，惹下一些祸事，因此本官腆颜，望公公能周全一二。”

    张永笑道：“王大人与咱家何分彼此，咱家这就唤人去办。”说着唤来管家，让其带唐昭去外面问明处理。

    待等唐昭拜谢出去后，二人重新开始交谈。

    王守仁先问道：“世人皆称赞公公，却不知公公为何不劝阻陛下南征呢？”

    张永叹了一口气，说道：“王大人不在京城，不知道现在陛下身边小人环绕，整日里蛊惑挑唆。咱家只是陛下家奴，又怎敢轻易劝阻。若是惹陛下不快，小人谗言一进，咱家恐怕也是自身难保。咱家虽不惜此身，可还想着不如留有可用之身，随时可以劝谏一二。”

    王守仁点点头，说道：“公公果然诚恳。此番话真乃肺腑之言！”

    张永幽幽道：“可惜咱家的一片苦心只有王大人才知晓。”

    王守仁也跟着叹了口气，说道：“公公可知近日许泰张忠二人已入江西？本官接到密报，说此二人狼狈为奸，横行无阻。江西方遭兵祸，民生早已凋敝，百姓正是苦不堪言！本官只怕二人如此下去，百姓会”说罢，又叹了一口气。

    张永见王守仁看似苦恼，说道：“王大人所言，咱家岂能不知？咱家说的小人不就是这二人？不知王大人可有钧策？”

    王守仁凛然道：“公公，本官此番前来带来了反贼朱宸濠。那许泰张忠屡屡索要此人，现在本官准备将反贼托付公公，望公公万勿推辞。”

    张永本以为王守仁此来是为了让他一起上奏甚至面圣劝回圣驾，哪想到王守仁竟将天大的富贵交予他手，慌忙起身道：“大人之功，天下皆知。咱家岂是和大人抢功而来？岂不教天下人看咱家笑话？”

    王守仁诚恳的说：“公公何人，本官岂能不知？本官只是怕自己势单力薄，那许泰张忠派人来抢，是故才将其交由公公看管。这万般重担，天下间只有公公挑得。请公公莫要推辞！”

    张永见其说的恳切，心下欢喜，刚刚推辞不过表面之言，现在王守仁如此说，日后别人问起，也有反驳之言。再加上王守仁暗里说他可以震住许泰张忠，更是欢心。于是漫不经心的说：“陛下自封威武大将军，醉心武事。平日里奏折都是交由内阁处理。咱家不才，有专折密奏之权，望大人珍惜。”

    王守仁闻弦声而知雅意，当即将带着的奏折交给张永，二人又闲聊了好一会儿，王守仁才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