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着甲,上马
大隋北地郡,虎头关军营。
死囚营内。
往日里懒散颓废的死囚们,今天一反常态的站成了队列。
十来名队率军官打扮的兵汉鱼贯而入,用审视的目光,挑拣着营中近二百来死囚。
“锦爷,我偷偷听到那边的军爷说,这次抽调死囚,是为了在关外整备壕沟陷阱,来抵御蛮族即将到来的秋掠。”
“今年北边儿冷的厉害,估摸着这次秋掠,不同往时的小打小闹……”
死囚队列中,齐狗蛋低声对陈锦念叨着偷听来的消息,脸上担忧的神色愈加浓厚。
“据说不止关外的河西两王,甚至连蛮族王庭都会出兵南下掠关。”
“一个应对不好,整个北地郡都会孤立无援,咱虎头关又戍卫最前,更有破关的风险……”
“恩公,齐先生说的没错,历年的秋冬越冷,蛮族掠关的动作就越大。”
“今年入秋又早,虎头关说不得就要守不住。”
“到时候咱这些死囚,与弃子无异……”
“嘀咕什么呢?站好!”
一声熟悉而粗犷的暴喝,打断了齐狗蛋和许懿的窃窃私语。
齐狗蛋和许懿闻声,当即挺直腰板目不斜视,生怕因为多余的动作被责罚。
而陈锦却微微一愣,目光探寻着熟悉声音的来源。
紧接着一张熟悉的粗脸,出现在了陈锦的视野里。
正是那名收了许懿四十两,替陈锦开脱的郭什长!
郭什长大步走到近前,伸手一指陈锦,就冲着身旁的军官嚷嚷开来。
“何队率,就是他!”
“这小子是个不言语的狠种!二虎那天打完他的腚,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随后跟来的何队率十分沉稳,不急不缓的开口问道。
“你就是前两天废了矮三儿的那个?”
“叫个什么名字?”
陈锦闻言了然,意识到自己被选中,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回禀队率,罪人陈锦。”
“这么白净,看不出来手挺黑啊?”何队率上下打量着陈锦:“也行,这次有你一号。”
“郭什长,把这个陈锦领走,给他装备上。”
“还有你,你……你们两个,一并跟着郭什长走!”
何队率似乎看出了陈锦四人的关系,又伸手点出了齐狗蛋和黑汉。
但在看到许懿那副弱不经风的模样后,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至于你……太瘦弱,跟着苦力队走吧。”
被分入苦力队的死囚,大都有残疾或者极为瘦弱,专门负责军队里的各种劳力重活。
虽然看似安全,但他们不仅失去了杀敌立功的机会,在遇到紧急敌情时,也会是第一批被抛弃的炮灰。
陈锦和许懿交换了一个“保重”的眼神,然后紧跟着郭什长走出了死囚营。
“你撞大运了,小子。”郭什长边走边对陈锦说道:“我们队和另外一支五十人队,负责外围的侦察示警。”
“跟着我们,多的是你攒人头的机会!”
“你表现好点儿,以后每次都跟我们探马出营!”
“还有马骑,不比一般的死囚军好?”
陈锦默然不语。
再怎么说他都是死囚,现实情况自然不可能像郭什长说的那么美妙。
风险总是伴随着收益,自从入营的第一天,陈锦就做好了把脑袋拴在腰带上的准备。
出了死囚营,陈锦等人的镣铐就被解开。
“皮甲武器都在筐子里,你们翻翻捡捡,找合身的自己穿上。”
陈锦等人顺着郭什长的手指看去,在地上的几个木筐里,堆满了提供给死囚的装备。
供给死囚的武装很简单。
一副破皮甲,一杆旧长枪,一柄割首刀。
甲,是死人甲。
甲上几处破破烂烂的孔洞上,还能闻到浓厚的血腥味,一眼就能看出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枪,是兵库充数的枪。
枪头上满满的锈迹,让陈锦不由得怀疑其能不能撑过一轮冲锋。
其全部威力,八成都在战后的破伤风上。
一整套装备别说头盔,甚至连像样的护腕军靴都没有。
对比一旁装备精良武装到手指的北地军甲士,陈锦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要饭的乞丐。
相比较开局一个碗,自己唯一值得炫耀的地方,也就是身上的三斤破烂。
只有那柄被磨得银亮的割首刀,能让陈锦稍稍有些安心的感觉。
三人着甲佩刀,手执长枪,虽然装备破烂但三人毕竟都身材高大, 看上去还算那么回事。
尤其是本就英气十足的陈锦。
破旧的皮甲并没有遮掩其神采,许久没有修剪的胡茬,给他添上一抹沉稳。
披散的长发也不显杂乱,反被梳整的井井有条。
一眼看去,如同英姿勃发的青年武士,自有一番风度。
郭什长看着陈锦这幅扮相,满意的砸吧砸吧嘴。
随手接过一旁甲士牵来的马缰绳,大手拍了拍陈锦的肩膀。
“探马探马,没马可不行……”
“可会骑马?”
看着郭什长身旁三匹老瘦的驽马,陈锦点了点头。
大隋尚武。
作为曾经浪荡京都的纨绔伯爷,陈锦的各种“骑术”,都是可圈可点。
更别说现在有了逆天悟性的陈锦。
像御马这种小道,就不存在“不会”一说!
只有精与不精的分别,想不想玩出花样而已。
同样,自小立志为侠的齐狗蛋,自然也粗通马术。
二人整备上马的动作一气呵成,顺畅无比。
但是轮到黑汉的时候,却出了点儿小意外。
“大人……俺怕……”
披着皮甲,铁塔一样威武的黑汉,面对“吭哧吭哧”的老马却满脸抗拒。
三番五次的上马,却又三番五次的自己秃噜下来。
面对周围甲士不满的目光,以及来自军棍的威胁,黑汉只能哭丧着脸,嗫啜出了原因——
“那么大个活物在俺胯下动,俺……俺的蛋蛋瘆得慌!”
“俺不骑!俺不骑!俺跑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