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谁予锦书
“山晓,你的电话!”何苗在院里叫他。
“怎么会有我的电话?难道是沈子雄?”他想着,出了门,问道:“找我的?”
“是个女的?”何苗捂着话筒轻声道。
“喂,我是钟山晓。”
“我是沈傲君!”
“傲君?怎么了?”他知道一定是沈子雄给她电话的,不必多问。
“你在哪?”沈傲君的声音还是那么清冷。可钟山晓听得却那么亲切。
“和我师父在一起啊!”
“爷爷想和徐爷爷说话,方便吗?”原来是沈万豪想徐还山了。
“等一下,师父在试衣服,我去看看他试好了没有。”
他向何苗示意要把电话给徐还山接,何苗让他快去。
他回到徐还山的屋里,道:“师父,沈爷爷想跟您通话,要接吗?”
徐还山刚把衣服换好,道:“沈万豪吗?”
“对,他打听到何苗的电话,才打过来的,他说他想您了!”
徐还山示意他打开免提,道:“我是徐还山。”
“还山!还山!我是万豪啊!”沈万豪激动得声音有些颤抖。
对面也传来沈傲君安慰沈万豪的声音,可见沈万豪此时的心情有多激动。
“嗯,你还好吗?”徐还山气势很足,比沈万豪更像亿万富豪。
“我……我好得很!你这么多年……都去……”沈万豪几乎泣不成声,一句完整话都无法说完。
“我现在很好,山晓天天陪着我,这个地方也还算清静,不必挂怀!”徐还山慢慢地说道。
“明天……我坐飞机……过去看你……你!”
沈万豪等不及要见到他了,两个老友,相隔半个世纪的等待,毕竟是煎熬。
“我们年岁大了,不比年轻的时候,你小心在意身体。听山晓说,你身体不大好,现在怎么样了?”
徐还山像聊家常一样,和沈万豪聊着。
“我身体还好,不见到你,我是不会死的,山晓给我开了药,现在好多了!”
“那就好,多谢你帮助山晓,他都跟我说了,也谢谢你们照顾他。”徐还山淡淡地说道。
“还山,这是我们沈家应该做的,我们都把山晓当成自家孩子一样看待!我想让我孙女傲君和山晓试着相处一下,你觉得呢?”沈万豪心情平复了一些,又开始关心这种事。
“不要勉强傲君了,山晓这个孩子我知道,他没什么志气,也没什么大本事,脾气又倔的很,你们能照顾他,我已经很感谢了,他们小辈的事,还是让小辈自己做主吧,你我暮年之人,不必挂怀太多。”徐还山看了看钟山晓,见他拼命摇头,便说道。
“如此也好,他们能不能结成连理,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你要保重身体,我会去看你的!”沈万豪说道。
“我这里穷乡僻壤,路途艰险,还是我找机会去看你吧,你好好保重身体,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说完,就示意钟山晓接电话。
“沈爷爷,我师父累了,要休息了,今天就这样吧,随后我到京州再跟您细说。”
“好,好!你和傲君聊吧!”沈万豪情绪激动,此时需要缓一缓了。
“给我你的地址!”沈傲君说道。
“这里不好找,而且路不好走,让沈爷爷不要来了,我过了中秋就回去京州了。”钟山晓说道。
“你不说我也能查到!”沈傲君似是跟他较劲。
“一定要来吗?这里环境可不比京州你们受不了的!”他还想劝沈傲君。
“滇南,其吾市,三桥镇,三道河村!”沈傲君直接报出了他的地址。
“该死的互联网!”钟山晓嘟囔着。
“不是互联网,是何苗!”
“嘟嘟嘟……”
钟山晓把手机还给何苗,问道:“你把地址告诉这个女人了?”
“对啊,她说她是你朋友,想来你家做客,当时你在屋里,我就告诉她了,有问题吗?”何苗问道。
“没问题,想来就来吧,人多了热闹!”钟山晓说道。
“你怎么好像有点不太高兴啊?”何苗问道。
“你不觉得这个女人怪怪的吗?”
“是有一点,不太爱说话,还硬要说,语气也怪怪的。”
“像不像移动的电话客服?”
“哦!你这一说还真像!”何苗又咯咯笑起来。
“我给你打盆水,你先洗洗脸,下午我还要去采药呢!”
“我的脸?怎么了?”
她在摩托车后视镜上照了照,满脸的灰,像个小灰人。
“哎呀,是该洗洗了。”
何苗洗了脸,道:“我陪你去采药吧,我小时候常去采药,长大了反而没去过了。”
“你会采药?”
“当然,这里的人基本会!”
钟山晓带着何苗走在林间的小路上,四周的植被似乎还不知道秋天已经来了,兀自郁郁葱葱的长着,只是忽然一阵风过来的时候,树叶还是忍不住掉落下来。
钟山晓走在前面,背着一个竹筐,手拿一个镰刀,随手清理着面前的障碍,为后面的何苗清一条道路出来。
“刚才打电话的是你女朋友吗?”何苗问道。
“不是,她是我在京州的朋友,我在京州没少受她照顾。”钟山晓随手清理掉横在面前的藤蔓,头也不回。
“我怎么觉得你不想让她来看你呢?”不得不说,女人的第六感还挺准。
“也不是不想让她来,主要是她习惯了京州的环境,到我们这里来,她会受不了,万一再得了病就不好了。”
“怕什么?你不是医生吗?什么病你都能……啊!”
她忽然尖叫一声,钟亭已迅速回身到她身边。
“蛇!”
“什么蛇?”
“银环蛇!我看见了,咬了我就跑了。”
钟山晓蹲下查看,果然在她右腿上有两个血洞,正汩汩冒着鲜血。
他立即解下自己的腰带,死死地系在何苗大腿上,阻止血液回流,万一毒液运行到心脏,神仙也回天乏术了。
只见何苗右腿上有两个新鲜的血洞,小股鲜血正顺着她的裤腿缓缓流下。
他又用镰刀把何苗的裤腿小心割开,查看伤口。
只见两个清晰的血洞深深地嵌在何苗白嫩的腿上,何苗眼睛里满是恐惧,不知所措地看着钟山晓。
钟山晓拿起镰刀,用火柴烧了烧,简单消了毒,就用镰刀尖把何苗的伤口豁开,他小心地动作着,安慰何苗道:“没事,不用怕,你闭上眼睛,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一会儿就好。”
何苗却不敢闭上眼,紧盯着自己的伤口,紧紧抿住嘴唇,因为太用力,嘴唇都有些发白了。
“啊!”何苗又尖叫起来。
钟山晓将她创口的感染处用刀尖清理干净,又用嘴巴把毒蛇的毒液吸出来。
何苗见他伏在自己腿上吸毒血,忙道:“你不要命了,你也会中毒的!”
钟山晓不管她,继续用力吸着,直到有鲜红的血流出,他才作罢。
紧急用水漱了漱口,又给何苗冲洗了伤口,他又在地上寻找起来。
“你找什么呢?”何苗问道。
“找解药!”钟山晓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了,他觉得自己的口腔都装不下自己的舌头了。
很快,他抓了一把药草回来,放在嘴里胡乱地嚼了嚼,吐在何苗的伤口上,又用她的裤腿仔细包扎好。
“对不起!”何苗突然道。
“什么对不起?”钟山晓听得不解。
“要不是我,你就不用帮我吸毒了,你的嘴巴……”
“我的嘴巴?”钟山晓伸手摸了摸嘴巴,他的脸已经肿的像只蛤蟆。坏了,太急躁,差点把自己害了。
“快走!”钟山晓一把背起何苗就往山下跑去,镰刀和竹筐都不要了。
“师父!救命啊!”钟山晓还没进门,在门外就大喊起来。
徐还山惊坐而起,道:“发生什么事了?”
“银环蛇!”钟山晓把何苗放在他屋子里,喘着粗气。
徐还山拿出银针,简单消了毒,开始给何苗诊治。
钟山晓也拿起银针,给自己针灸。他必须阻止血液回流进入心脏,不然神仙也难救了。
过了一会儿,钟山晓才收针。
徐还山道:“何苗中毒不深,我用银针将血脉暂时封住,不过不能持续时间太久,要想办法把蛇毒逼出来。”
“拔罐行不行?”钟山晓问道。
“去拿罐器!”徐还山道。
徐还山继续用银针阻止血液回流,等着钟山晓准备拔罐。
“师父,我来吧!”徐还山用了针法,身体有些乏力。钟山晓知道师父体力不支,主动提出来。
“好,我去煎些草药。”钟山晓和何苗需要中药来解毒。
钟山晓抱着何苗放在他床上,将包扎的药草拿下,看了看伤口,道:“不用怕,没事的!”他说话还是不利索。他继续道:“我要把你的裤腿割开,帮助血液顺行才好把毒液拔出来。”
“嗯!”何苗重重地点点头,像在下定决心。
钟山晓拿了两个中号的竹罐,用火烘烤了,一下盖在何苗伤口上,毒液带着毒血被竹罐吸出来。钟山晓取下竹罐,又将另一个竹罐用上。
何苗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她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好坚强的女孩子!”钟山晓在心里给她极大的赞。
两个竹罐用完,钟山晓将竹罐丢弃,又将伤口处的残血清掉,用药汁将伤口仔细擦拭过,又将药渣敷在创口处。
徐还山将药端进来,钟山晓喝了一碗,又给何苗喂了一碗。
“觉得怎么样?身上有些力气了吗?”钟山晓问道。
“好多了,毒蛇清完了吗?”耗费了半天力气又受了惊吓,她现在有些困乏了。
“差不多清完了,再服两次药就没事了。你要是累了就好好休息一下。”
“好。”
钟山晓给她盖上被子,出了屋。
“师父。”钟山晓出了屋,叫了声师父。
“怎么样了?”
“拔罐效果不错,再服药清清体内余毒就没事了。”
“嗯,这银环蛇毒十分凶险,以后上山必须小心。”
“师父,我会小心的。”钟山晓应诺道,想起沈傲君要来,又跟徐还山说道:“师父,沈家要来人了。”
“沈万豪还算有点良心。”徐还山道。
“师父,您到底想不想让他来啊?”钟山晓有些不明白了,明明电话里还推辞着沈万豪,这又说他有良心了。
“我不让他来,是我的事,他来是他的事。”徐还山好像说了个绕口令。
“那他要是不来呢?”钟山晓问道。
“那他就是狼心狗肺!哼!”徐还山毫不客气地说道。
钟山晓吐吐舌头,心里暗想“师父就是师父,做什么都让人不明白。”
徐还山继续道:“现在你最大的障碍就是章泰宏,此人阴险狡诈而且心狠手毒,有沈家帮你,你也好行事。要不是为了你,我才懒得搭理什么沈家。”
“师父,您不喜欢沈家吗?”钟山晓见徐还山对沈家嗤之以鼻,十分不屑,于是问道。
“这和他是不是沈家没关系,我最不喜欢攀附权贵,他们的做派让我十分反感,他若老老实实还好说,胆敢跟我耀武扬威,我就把他踢出去!”徐还山对于权贵没有丝毫兴趣,他一生志在医道,对于金钱权力无半分热情。
可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徐还山与这世间格格不入,加上他脾气倔强,生性固执,只凭自己喜好做事,导致他惹了不少人。
钟山晓看着徐还山傲娇的小表情,道:“师父,有个问题向您请教,您要是不高兴,就当我没说,好不好?”
“说!我还有什么不能问的问题吗?”徐还山端坐在椅子上,一脸坦然。
“我听说,您是因为收到一封信才答应去医学报告会的,这封信……是谁写给您的,写的什么?”
钟山晓一边问,一边向后稍稍退了一步。
“信?”徐还山低估了一下,道:“这封信不打紧,和这件事没什么关系,我自己知道就行了,你不必多问。”
“写信的是个女人,对不对?”
钟山晓又向后退了一步,仔细看着徐还山的表情。
“是个女人又如何?”
徐还山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没事,没事!我就是问问,您要是觉得没必要,就不用说了。”
徐还山忽地起身,道:“我回屋休息了。”
钟山晓见徐还山如此反应,心中已有些明白,这个写信的人,恐怕不简单。见徐还山反应反常,他不敢再去问徐还山,只在心里记下这件事,想要查清楚,也许能给徐还山了却一桩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