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交代

    像是梦一样，他匆匆回到我身边，又匆匆走了。

    虚无缥缈的从前，破碎在深秋的天际里，我竭力伸手去碰触，那些我曾宝贝着的所有，都化作烟岚云岫。

    施子安回淮宁已经两个月，我也完成了实习工作，着手准备考证的资料了。

    躺在公寓的床上，明明很平静地入睡了，却没来由地做了个噩梦。

    梦里，施子安被困在一个很大很大的囚笼里，他靡颓地蜷缩在角落，像一只被断尾的小狐狸，呜呜泣泪。

    我站在上帝的视角，抚摩着眼前迷蒙的画面，却什么也做不了。

    眼前一片迷雾。

    我紧皱着眉头醒过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禁了音的手机恰好亮起来。

    我看了眼跳动的手机屏幕，是傅云斜打来的电话。

    离上次和他通话应该有一月时间了，我慢慢让自己坐起来，接通电话。

    “喂？”

    电话那头有点出奇的静谧，我移开手机确认对面没有挂断后，又道：

    “子安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小七，子安去老宅了。”

    “一个人去的。”

    “什么！”

    我不知道他的计划已经进展到如此决绝的一步——收集证据的最后一步，那就是前往施宅，拿出深藏于地下室那份施子安的父亲施远在车祸前早已拟好的、如假包换的遗嘱。

    施宅的管家林叔数月前打来的电话，内容极其简单：第一，叶纭那份伪造的遗嘱上面的印章，是从施宅里盗窃出来的，事后叶纭吩咐手下的人销赃，那枚印章辗转到了林叔手上；第二，被叶纭销毁的那份遗嘱，是施远复制的，真正的遗嘱就放在施家老宅的地下室里。

    但自从假遗嘱生效后，万远集团被叶纭一手遮天，施家的宅子房地，都被她独揽，更别提老宅。

    要想进入老宅，就必须假意臣服于叶纭麾下，令她放下戒备，才能有可乘之机，获取证据。

    我从傅云斜那里知道，施子安在纭禾集团从最低一层的职位做起，逐步获得叶纭的信任，虽然是在不威胁施宇的地位的前提下。

    假遗嘱里分给施子安的，只是一家小小的分公司，两年前，他白手起家把这家公司撑起来，虽不比万远风头正盛时的风光无限，但也小有建树。

    而如今他撇下所有，只为和叶纭奋力一搏，他搏的是前程。

    揭发叶纭，意味着今后便是对立的双方，不用惺惺作态趋炎附势，但也必定危机重重如履薄冰。

    她那样的人，怎会轻易放过他。

    怎样都无法两全的抉择，他却选择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或者说，一步步走入危险的禁地。

    而这一切，是我无法掌控，甚至无法作出任何有效的行为加以扭转的。

    因为他根本没想过让我知道。

    我抓了抓头发，感觉很不是滋味。

    我要一个交代，必须要。

    淮宁的冬阴冷，我站在长夏公馆门口，耀武扬威的风呼啸着刮过我的脸，生疼。

    心里明明酝酿了几百句臭骂他的话，可当那人向我走来时，我第n次心软了。

    这场斡旋总算宣告结束，我只愿他今后再不必涉足于风云诡谲之中。

    “对不起。”他眼底水光潋滟，明澈见底，深深看着我，然后低头吻我。

    “对不起。”又浅尝辄止吻了一次。

    我伸手抓进他的发，把自己往他那边送，加深了这个吻。

    他像是得了应允一样，轻轻地回应我。

    “消气了吗？”施子安微喘着气问我，眼里蒙着一层薄雾似的，湿漉漉。

    “没消。”

    “好，回家消。”

    施子安把我打横了抱起，往长夏公馆里面走。

    他的气息炙热，在我的脸颊一侧、脖颈、锁骨上逡巡。

    我被他吻的浑身都软了，就听见他在我耳边低低的问：

    “害怕吗？”

    他的眸子深黑如夜空，瞳孔似星辰般闪耀，很温柔很温柔地抚着我的发。

    “嗯……”

    我攥紧他半挂不挂在身上的衬衣，摸到了贲张的肌肉，在昏黄灯光的剪影下，线条有力而不失柔美。

    “乖，闭眼就不怕了。”

    他含住我的唇密密吻着。

    “小七——”

    施子安握着我的腰，神情极度隐忍。

    “嗯？”

    身下的痛感袭来，口中想发出声音却被他那张灵巧的要命的嘴堵住，变成了含糊的轻哼。

    卧室内一时春光无限。

    我想，他为我诠释着最生动最毫无保留的爱。

    纵使离别，纵使分隔，纵使归途漫漫，心里有那么一个人，时时刻刻念着、恋着，就算是这征途荆棘遍地，亦可披荆斩棘。

    同样的，我爱他，非常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