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 章 蒹葭萋萋
“你休要血口喷人,凌兄,这小子胡说八道,欺我吕家无人。你要是不管,我吕熊来管。”吕熊脸色大变。
凌震听闻,并无半点反应。
他半生杀人无数,但杀的都是该杀之人,绝不牵连无辜,这是他所坚持的道义。
可现在一个极难的问题就摆在他面前,大义灭亲还是毁尸灭迹,杀了余小年。
就在此时,黑暗中缓步走来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
“秦老,你怎么来了?”吕熊惊道。
秦宏远,原晋古城第一高手,后加入吕家成为供奉,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修为却越来越低,跌到了凌云境。
“吕熊,认罪吧。这么多年,也该有个了结了。”秦宏远干瘪的脸上充满了悔恨。
“认罪?我吕熊何罪之有?舍一人而换来家族几十年的兴盛,我做错了吗?吕家没有我,早就绝了。”吕熊大吼道。
周围的仆人脸色不由凝重起来,众人都不是傻子,稍微一想便能反应过来。
“要不是当年她非要把灵命给一个外人,我至于杀了她吗?”
吕熊发疯似的怒吼,“那是我吕家千年才酝酿的东西,她凭什么给一个姓许的。凭什么?”
秦宏远见状,无奈的摆了摆头,让下人退下。旋即开口道:“吕熊你错了,灵命不属于吕家,而是只属于吕蒹葭一人。”
“所谓灵命,是天赐良缘。人一般出生时自带命数,分为天地人三种命数,分别对应着士、农、商。而灵命不属于这三种之内,它是天降之命,先天开智,后天得道。出生便有天地异象,世间万物皆为其所用。数千年来,天生灵命只有寥寥几人,他们无一不是当世豪杰。灵命者,天人也。”
余小年听闻后,说道:“所以你们想要夺得吕蒹葭的灵命,才把她分而食之?你们可真是禽兽不如。”
“还有你,吕熊。为了自己的私欲,将自己的亲妹妹送上餐桌。你有罪,你该死。”
余小年手拿长剑,眼神冰冷。
为目的而杀人者,杀无辜之人,杀而食之。人神共愤,天地不容。所以当年的凶手都得死。
“呵呵,你算哪根葱?你也配审判我们?就算是我们杀了蒹葭又如何?是我谋划的这一切,你又如何?你能杀我吗?你敢杀我吗?你凭什么杀我?”
吕熊身上气势一变,面目狰狞,全身散发着邪气。
“果然邪宗的人还是没有杀绝,我就说邪宗发展几百年,怎么可能都死在了顶云山里。”
余小年一眼就看出了吕熊身上的功法,正是邪宗功法‘噬血录’。
“你到底是谁?”吕熊吼道。
半年前邪宗的行动,他自然知晓。邪宗有主次两脉,主脉则是以侯卿为首的少数高手,次脉则是由齐家为主。事实上,次脉遍布衡阳各地,去顶云山的不过是一部分。他便是次脉的人。
“我是谁不重要,但你今日必须死。”
吕熊身上散发出来的修为仅有凌云境。凌云境中,余小年可是寸微境,加上无比丰富的战斗经验,他现在面对勾赢境都有一战之力。
说着余小年便要动手,却被秦宏远拦了下来。“我知道你是谁,帝君之子嗣余小年,清官城中风头尽出。由你来主持公道再合适不过。只是有些事我得说清楚,不然死了也不能瞑目。”
吕熊听闻,拔出宝剑,伺机而动。见余小年的注意力被秦宏远吸引,便立即出手。目标直指余小年的咽喉之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凌震出手了,一掌打断了吕熊手中的剑。“吕兄,事已至此,你还要再造杀戮吗?”
“凌震,你要拦我?别忘了,当年吃吕蒹葭可是有你师傅一份,你想让整个狂刀门万劫不复吗?”吕熊万分不解。
凌震冷笑道:“不是因为有了师傅才有狂刀门,而是有了狂刀门才有了师傅。狂刀门上任门主凌雷不遵祖训,不守门规,残杀凡人,此罪当诛。今我凌震为狂刀门门主,下令将凌雷逐出狂刀门,尸骨永不入祖地,后代弟子以儆效尤,若有再犯,乱刀穿膛。”
随着凌震的话音落下,梳子上的黑气顿时淡了几分。
“凌震你竟然做的出这欺师灭祖之事,就不怕千夫所指吗?”吕熊怒道。
凌震摆了摆手,门外突然出现了‘卧龙凤雏’二人。“两位师弟,我知道这些年你们心中定有怨言。我凌震愧对师傅的栽培,今天还要让他老人家走的不安宁。我有罪,我罪大恶极。”
两人连忙上前,跪在凌震面前。
“师兄,当年爹走后,传位于你。我确实心有不甘,可当我们看到卷宗上的内容时,我们就知道爹没看错人。换做是我们二人,绝不会大义灭亲,但是你可以,因为你是师兄,你有自己的底线。”
“这件事不怨你,是爹让你这么做的。要是爹想瞒过这件事,就不会在卷宗上记录下来。只是师兄你发现的太晚了。”凌凤开口道。
凌震摇了摇头,眼角落下一滴泪水。他何尝不知道这是凌雷刻意安排的,只是在看到卷宗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余小年的做法是对的。可他还心存侥幸,只要余小年不查,那方面的事就不会有人提及。可现在事已至此,查与不查都无关紧要了。
“凌凤听令,我凌震欺师灭祖,不忠不孝,今日逐出狂刀门,以后这狂刀门门主就由你来担任。从此,狂刀刀和我再无瓜葛。”凌震掏出金印,放在凌凤的手上。
凌凤听闻,顿时大急。“师兄,我错了。我不该让你们来吕宅的,也不该把卷宗给你的。你别走行不行?”
“凌凤你们长大了,能有这等谋略,我很欣慰。以后狂刀门在你们手上只会越走越远。”
凌震突然明白过来,这位师弟不是省油的灯,可能早就谋划好了这一切。只是现在对他而言,狂刀门又算的了什么。
“咳咳,你们狂刀门的家事处理完了吗?”余小年说道。
这事情刚开始谈,就被人横插一脚的感觉真不爽。
“你继续!”
秦宏远哀叹道:“当年的真相很简单。自吕老爷子病故,吕家便一蹶不振。吕熊为了吕家的基业,找到了我们四人。说吕蒹葭身怀灵命,吃了她就能开慧根,修行就能畅通无阻。那时的我们谁不想实力精进一分,便趁着许东来出门,将吕蒹葭杀害,就在眼前的院子里分而食之。随后再扔下一把大火,一走了之。我们也兑现了承诺,暗中帮助吕熊,使得吕家在几年内便成为城中的豪门,可吕蒹葭的灵命早就给了许东来,我们吃的不过是人肉罢了。后来许东来回到晋古城,吕熊担心事情败露就杀了许东来,而这吕宅中的邪祟,是那一日许东来的一首诗唤醒了吕蒹葭的执念。许东来一死,再无人能压制住灵命的反噬。”
余小年听闻,好奇道:“当时那许东来说了一句什么诗?”
秦宏远说到此处,已经老泪纵横,若无他们的贪念,哪会断送一个妙龄少女的性命。
“咳咳咳”
秦宏远剧烈的咳嗽起来,颤抖的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不断痛苦,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说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