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槐树下的夜杀
“当世界混沌不堪的时候，眼睛是杀死自己的凶手。”
“你要相信自己是能看见的。”
“谁也杀不死我们包括你…”
坐在槐树下的少年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哈欠。
少年名叫余小年，不过十二三岁，却长得清秀，身穿破旧的麻布，脸上却露出一丝苦笑，望着山尖的斜阳，心中不断盘算着。
“年哥，今天的学堂可热闹的很，季先生讲课的时候，讲着讲着讲着竟然睡着了。李槐他们怂恿李大傻…”
不远处走了两个孩童，身上还背着路上捡回来的干柴。
李家村位于群山之中，修建在半山上。离最近的城镇都得百余里的路程。这里是相当闭塞，少有外人打扰。
直到半年前，村里来了个读书人，在山脚下用干草搭了间学堂。不收束脩，村里的几个孩子都被送了进去。
余小年也去了段时间，不过眼下他被缠住了。
“年哥，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
余小年微微一愣，随即说道：“虎子你回去再给李叔说一声。他打回的猎物，有多少我这收多少。还是用米换，一斤米一斤肉。”
名叫虎子的小孩微微一愣，“年儿哥，昨天不是才给你送了一头大野猪吗？你这就吃完了？”
“小小年纪哪来得那么多问题，嘿，你年儿哥的话也不听了？还想不想跟我混了。”
“当然想啊，我这就回去给老爹说一声。不过你真不想知道今天私塾发生的事？”
“赶紧回去，待会儿要是李叔来找你，少不得一顿打。”
虎子低下了头，瞥了身旁的小伙伴。“李大傻子，年哥他真的不感兴趣？”
李大傻咧着嘴傻笑，没有回答。
“怪不得别人都叫你傻子。”虎子嘀咕一句。
余小年看着虎子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惆怅起来，如果他也能像虎子这样无忧无虑就好了。可是他不行，有人不让他安生。
“小子，还不进来吗？”
余小年耳边传来一道声音，心头一颤，立马走进木屋。
木床上躺着一个凶神恶煞的壮汉，壮汉腹部用粗布包裹的地方还不断渗出黑色的血。
木床边是一地的骨头渣子。
“小子，今天的肉还凑合。明天至少得五十斤，一斤都不能少。还有别想着逃，这就是你的命，谁叫本大爷看你顺眼。”
“霸爷，能不能缓些日子，我这屋子里的粮也不多了…”
余小年整个身子都埋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招惹到这个煞星。
壮汉的来路他并不知晓，在前几天晚上毫无挣扎的闯进了他房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架在他脖子上。
壮汉自称霸爷，受了伤，需要每天进食几十斤肉。
“其实人肉比野兽的肉更好吃，你没肉喂我，就自己跳进锅里，省的我费力气。”霸爷说完，不由大笑起来，可一扯着伤口，又疼的哇哇叫。好在这里是李家村最偏远的地方，这才没引起别人的注意。
“霸爷，等你伤好了，真的能带我出去吗？”余小年很诚恳的问道。
“我爹给我说过，让我不到十六是不能下山。 不然就会出大事。”
霸爷大笑道：“什么狗屁话，你爹是不是还说过什么四十不回家？歪理，呆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不憋出蛋疼才怪。”
“只是你怎么就可以确定我会带你下山呢？当年，他们可没你这么多心思。”
“哈哈哈，真他娘的是个傻小子。劳资骗你的，我都不下山，干嘛要带你下山去。”
余小年如五雷轰顶般愣在原地。他缓缓抬起头，看霸爷的眼神也从恐慌逐渐变成冰冷。
夜深了，天空一轮弯月高挂，空旷的山林里零星传来几声鸟叫。
月黑风高杀人夜。
木屋里，余小年看着不断打呼噜的霸爷，心中似乎下了个决定。手上不由握住了一把小刀。这是把猎刀，极其锋利，是前天虎子他爹给他送肉的时候，顺手递给他的。
“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余小年不断重复这句话，小心翼翼的走到床前。他不知道自己何时有这个念头，他只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刺啦！”
小刀插进了霸爷的喉咙里，再使劲一拉，紧接着一道血柱喷涌而出，热血浇在他的脸上，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恐怖。
“你…为什么要杀我我？你怎么敢杀我？”霸爷不甘心的看着余小年，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个少年竟然敢动手杀人。他费力的将双手抬起，想要拿刀，可余小年没有给他机会。
“你不该骗我的。你其实可以带我走的，你能带我走的，可你为什么要骗我。你知道的，我的粮食都快吃完了，这个冬天，我还是会被饿死的。可我为什么要死，我明明能活啊。”
余小年一刀又一刀插在霸爷身上，直到霸爷身体不再动弹才停下。
他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的盯着霸爷的尸体。
“轰隆隆！”
天空突然传来阵阵雷声，山间响起无数嘶鸣声。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不是我的错，是你逼我的。”
“刀，对是刀杀得人。”
他将小刀扔在一旁，可又立马捡了起来。
良久之后，余小年总算是缓过神来，站起身子，用粗布将脸上的血渍擦掉，手上始终握着小刀。
就在这时，门开了。
一个拄着拐杖，打着火把的白发老人站在门口，老人面无表情，只是死死盯着余小年。
“村长，你怎么来了？”
余小年看见来人，下意识将小刀握得更紧了。
“罢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余小子，这是你的命啊。强求不来，你且快快下山去吧。”
“谢村长…爷爷！”余小年松了口气。
“余小子，外面的世界可不好过。你杀了人，小心为上，不要被别人看见了。这个你拿上。”
李村长从怀里掏出一个铁牌放在余小年手上，“本来就是你余家的东西，算是物归原主。”
“谢谢…”余小年顿时热泪盈眶，有种想哭的感觉。
“快逃吧，等到鸡鸣时，被别人发现，你就走不掉了。”李村长叹息一声。
“李爷爷，我还能回来吗？”
余小年看着李村长冷漠的表情，心头了然，随即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山下跑去。
李村长见状，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手里的拐杖轻轻点地，槐树下的木屋连带着尸体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门口那棵槐树，一夜之间叶落树枯死。
余小年下山速度极快，毕竟是杀了人，大脑充血，兴奋伴随着无尽的恐惧。
路过山脚下的时候，看见学堂里还亮着灯。使得他更加小心。
“余小年，给老夫站住。”
一道雄浑的声音自学堂里传来。
余小年听闻，心头一横，加快了脚步。
“你杀了人，跑的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