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章 生死一线，记得结账
“说来听听。”江充转动着手中的茶杯，看着浑浊的茶水在杯中微微荡漾。
“月圆之夜，罪城之巅。”
闻言江充转动茶杯的手指一顿，几滴滚热的茶水洒落在他手上，他要若没有知觉般喃喃自语，
“罪城，还真是久违了……”
“江大人去过罪城？”
“二十年前曾经去过。”
这倒是让李羡鱼微微有些诧异，他的仇人很大的可能性就是隆景帝，而江充作为隆景帝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李羡鱼很早之前就派人调查过他。
甚至他马踏天山，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引江充出京。
不过他动用了许多的关系和手段，最后得到的只有四个字，来历不明。
江充是二十年前出现在众人视线中，那时候还没有绣衣吏的存在，可他一出现，隆景帝就无比的信任他，并让他一手组建了绣衣吏这个让满朝文武闻风丧胆的机构。
隆景帝赐予了他监察百官，先斩后奏的无上权柄，他也没有让隆景帝失望，他凭借着绣衣吏强大的武力，以及自身狠辣的行事风格，在短短两年内整肃了朝纲，改变了整个大邺官场的风气。
从那之后他很少在出手，绣衣吏也仿佛销声匿迹一般，就当人们以为江充失去了皇帝恩宠的时候，他再次出手了，也就是三年前的京察。
一夜之间，那个在绣衣吏名下的棺材铺送出了三百多口棺材，其中包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宰辅林近海。
李羡鱼没想到这样一个来历神秘的人竟然去过罪城，而且是在二十年前这个敏感的时间段。
“江大人去罪城做什么？”
江充抿了一口茶，没有回答李羡鱼的话，而是问道：
“马踏天山，我需要一个解释。”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的变化，但是李羡鱼却感觉到了一股浓烈的杀意，仿佛只要他的回答不能让对方满意，对方就会毫不犹豫的取走自己的性命，这是李羡鱼出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他的额头竟然不自觉的渗出一层冷汗。
“天山派弟子对我的妻子出手，我想换做是江大人也会和我做相同的事吧？”李羡鱼放下茶杯，谨慎的看着江充。
然而江充却没有抬头，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淡淡的喝了一口热茶。
“少年热血，一怒为红颜，算是一个理由，但不够。”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但听在李羡鱼耳中却仿佛是生命尽头的丧钟一般沉重的敲击在他胸口，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我本意只为向天山派讨个公道，奈何有人想要杀我，趁机使洛城动荡。”说着李羡鱼解开衣衫，露出腰间尚未痊愈的伤口。
这一次江充终于是放下了茶杯，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李羡鱼，紧接着他说出的话让李羡鱼瞳孔猛然收缩，
“你对自己下手够狠的啊…”
“江大人此言何意？”李羡鱼浑身肌肉紧绷，下意识的做出了防御姿态。
江充并不在意，只是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远处的青依，淡淡说道：“有她和玄甲骑在，如果不是你自己找死，天山派和清风铁骑如何伤得到你？”
“玄甲骑出洛城之前，我曾派人向陛下请旨。”李羡鱼连忙说道。
“我知道，不过那封急报并没有送到陛下的案前，若是没有这个举动，光凭你前面的说辞，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说这番话时，江充的面庞依旧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但李羡鱼知道，他绝对不是在夸大其词。
“说吧，你做这些到底有什么目的？”
江充双手招牌式的揣进袖管，沉思了片刻试探性的说道：
“为了震慑来洛城争夺荒芜剑的江湖中人？还是为了让姜相南夫妻更加信任你？”
说完江充没等李羡鱼开口，又自己反驳道，
“不对，若仅仅因为这两件事，还不至于闹出这么大动静。”
说完他摇了摇头，然后看向李羡鱼的眼睛，他目光锐利，仿佛能看穿人心一般，叹息道：
“年纪大了，不愿意猜来猜去了，自己说吧。”
李羡鱼和江充对视片刻，然后笑了，他突然发现自己费尽心思所做的一切在这个人面前竟如此的幼稚，宛如小孩子过家家一般可笑，这一刻他再没有了刚才的紧张情绪，反而是轻松了许多，他笑了笑，然后一字一顿说道：
“马踏天山确实另有目的。”
“嗯。”江充淡淡点头，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前面两个目的江大人都已经猜到了，而这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江大人你。”
江充抬起头，眼中满是讥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李羡鱼，
“你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引我前来，杀我？”
“确实是为了引江大人前来，但不是为了杀江大人，只想问江大人一个问题。”
“你问吧，将死之人的问题，我尽量满足。”江充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敢问江大人，可是来自北冥城？”
问这句话的时候，李羡鱼一直注视着江充的眼睛，仿佛想从那没有任何波动的眼神中看出些什么。
“不是。”江充淡淡的回答。
这一刻，李羡鱼只感觉自己脊背发凉，终究是赌错了么？
姑姑曾经告诉他，当年北冥城中有一个很重要的人没有死，姑姑找了他很多年都没有一个确信的结果。
不过姑姑告诉他，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如今的绣衣吏指挥使江充。
所以李羡鱼上演了马踏天山的戏码，不惜用整个天山派的鲜血来引江充来洛城，只为了试探一番，可他没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被江充看透，无奈之下他只好赌上一把，不过当他提起北冥城三个字的时候，江充的眼神没有丝毫的变化，平静的可怕。
正当李羡鱼准备拼死一搏的时候，江充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的生死交给陛下来决定。”
说着他站起了身，随意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儒衫，转身离去。
正当李羡鱼疑惑起身时，江充的脚步顿了一下，李羡鱼立刻如临大敌的戒备着，却听江充淡淡的说道：
“提醒你一句，若是能拿到杀死秦无伤的凶手，带回荒芜剑，或许你会有一线生机。”
说完他再次转身。
李羡鱼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可就在这时江充的脚步又顿住了，李羡鱼刚刚放松的神经再次绷紧了起来。
江充轻咳两声，语气有些尴尬的说道，
“记得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