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坏日子
林星的坏日子来了。
当天晚上爷爷奶奶就被赶回了老家，没有留在家里歇息一晚，父亲虚伪地表示爷爷奶奶如果想留下来可以住在车库，那个阴暗潮湿地车库。爷爷奶奶当然拒绝，只能忍泪与孙子们告别离开。
而父亲却对林星林昊说，爷爷奶奶不愿意陪你们过苦日子，所以走了。
林星点了点头，不敢反驳，只是清楚，因为有父亲，爷爷奶奶留在这里也会没有清福。
其实在和爷爷奶奶生活的十几年里，奶奶几乎每月总会抱怨几句父亲的不争气，但也是口头说说，并没有做什么。
而父亲却一直都用行动证明了他的为人。
第一天的晚上，林星和林昊照常睡在一起，林昊有些睡不安稳，这一点林星在一边能感觉到。
第二天下午，父亲就把哥哥打了一顿，哥哥忍着痛，不敢哭出来，林星在一旁被吓傻了，随后，父亲便对林星恶狠狠地说：“知道自己错了没有。”
林星完全不知道到自己怎么就错了，于是他老老实实地说不知道，于是就遭到父亲的一巴掌。
“好好想！”
林星还是不知道错哪了，但是他只好忍着泪说：“爸爸，我错了！”
父亲有点满意这样的结果，便问道：“那你告诉我自己错哪儿了！”
林星这下真的懵了，他呆在那里不知所措，眼看父亲的巴掌又要来了，只好支吾道：“我不该贪玩”
“错，你不该站在一旁，看着你兄弟被打，你应该阻止我的”父亲开始宣讲了他的理念。
实际上，就算林星以后阻止了父亲打林昊，林昊照样会被打，而且林星也会跟着挨打，这一点，林星在以后有件事就深有体会了。
此时的林星只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父亲看到林星这样就满意拍了拍手：“那好，那你把你刚才说的每个字写一万遍，过年前给我。”
林星彻底傻了眼。
结果到了除夕夜，父亲要检查林星的五万字，林星却还有几千字没写完，于是就一千字一下，挨了几下鞭子。
林星从没感觉过年是如此煎熬。以前的林星自由自在，经常和小区孩子在外面放鞭炮，大家可以在一起玩得不亦乐乎。现在父亲回来了，他不让林星和他认为的野孩子玩，就得呆在家里，晚上就得看春晚，睡觉，看了一年春晚，父亲觉得没意思，过了不久，就把电视停了，也不准林星林昊看。
于是从那次春晚后，林星就再也没碰过家里的电视了。
年初的时候，父亲冷漠地对林星说：“五年级我可以不管你，你放心玩，等六年级你就小心了，到时候你再贪玩，看我不打死你。”
林星瑟瑟发抖地表示自己知道了，心里想，只有半年了。
其实不到半年林星就挨了好几顿打。
初一十五，家里按例烧香敬祖，那天正好是星期六，林星睡到了七点多起了床，准备刷牙洗脸，此时父亲正在祖牌那里烧纸跪拜，看到林星起床突然不喜，于是就随口问道：“这么晚起床？”
“是啊！”林星随意的回答，觉得没什么，之前周末一直都是这个点起来的。
结果等林星从厕所走了出来，父亲便冷冰冰的命令道：“你过来！”林星就感觉不妙，但还是硬着头皮过去了。
结果很快就挨了两个大嘴巴子。
“说话这么大声干嘛？！我难道没耳朵吗？！”父亲愤怒地咆哮道。
林星脑子一片空白，他说：“没有大声啊，正常说话啊。”事实上，林星平时一直都这样的声音说话的。
“真的吗？我看你刚才很大声啊？！”父亲用怀疑的眼光大量懵逼的林星。
“没啊，我一直都怎么说话的！”林星觉得自己收到了极大的委屈，有点想哭但还是忍住了。
“憋着！有什么委屈也得给我憋着！你不知道儿女跟父母说话要比平常要小声几倍吗？要温声细语地跟说话你不知道吗？”父亲觉得自己找到了道理，于是大声喊道。
林星只是摇了摇头，他还不知道这个道理。
“你受了委屈就哭，那在学校怎么办啊？在学校老师一个人管这么多人，总会有让你受委屈的时候，你怎么办啊？你在学校有没有受委屈啊？”父亲觉得自己找到了话题了。
林星还是摇了摇头，心想学校老师都把我当着宝，从没打我骂我，谁想你一样。
父亲仔细端详了林星，忽然说道：“你的脸这边怎么回事？怎么有这么深的指甲印？是在学校跟别人打架打的吗？！”
“没有。”林星又难过了，因为他知道这是那次英语老师留下的。
“没有？难道是我打的？那蹊跷的很”眼看父亲又要乱猜乱扯了，林星心想肯定有你的一份，但是还是解释，自己有一句不听话，英语老师打的。
父亲沉默了大约十秒钟，便沉声道：“谁叫你不听话，在学校不听老师话，就是相当于在家里不听家长话，不说你们老师，连我都要打几下你，”但他还是转过身，低声念叨，“老师会打这么重？我看是你打架打得吧”
林星差点哭了出来，没想到父亲不同情自己受委屈被打，还怀疑自己打架，他嗫嚅道：“是老师打的”说着便哭了出来。
父亲好像觉得自己好像确实不太对，但也没多想，只是有点嫌弃地说：“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林星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自己擦干了眼泪。
这件事情就没有了后续。
唯一的后续就是林星再也不敢向父亲面前说平时一样分贝的话了，所以在父亲面前只能低声细语。
五年级下学期的林星在学校依然活跃，只是在家里畏手畏脚的不敢乱做什么。
那天下午放学，林星照常跟着队伍回家，依然和平时一样和同学聊着天，边玩着拍手游戏边走回家，结果路上就碰到面色阴沉的父亲，林星有些畏惧但还是很高兴地跟父亲打了招呼，父亲冷淡地回应，便走开了。
林星心里顿时悬了块石头，无端地开始臆想，猜测了无数可能，心底还是认为只是偶遇，结果就照常回家了。
不一会儿，父亲就回来了，同时带来了一条鞭子，于是林星很快就挨了毒打。
“别看着别人背着书包上学你就背着书包上学，别人那是学习的你是干什么的啊，只顾着玩，放学就应该好好地回家写作业复习，你就只会在路上和这些不三不四的人玩，你读个狗屁的书，你读书，简直糊娘糊老子”
林星觉得这有什么，你不是说五年级随便玩，怎么说话不算数了？况且大家都在玩啊，又不是我一个人。
很快林星就感觉屁股被打出了血，疼得他只喊求饶，上串下跳地，但是父亲可不管这些，依旧埋头打着教训着。
终于鞭子被打断了，父亲看了躺着地上的林星一样，有些满意的说道：“你好好想想，为什么读书，不读书的话就跟着我干活，读书的话就要好好读！”
林星立马表示以后好好读书。
但是父亲却觉得这一点不真诚，他拒绝道：“你好好想想，我给你一天的时间，好好想想，到底读不读书。”于是他就出门散步去了。
像一头死猪一样的林星趴在地上，冰冷的地面让滚热的屁股降了温，有点舒服，林星想这就是劫后余生吗，可我真的活下来了吗？
林星真的有好好想想。如果不读书的话跟着父亲后面打工，肯定被大家瞧不起的，而且跟在父亲后面打工，指不定父亲看他不顺眼就把他杀了。
不读书肯定不行的，这个年代不读书肯定走不出去的。可读书呢？
读书又能改变什么吗？还不是会被父亲找个借口打，这样的读书生活还不如死。
对了，死，于是十一岁的林星很快就想到了死，他想要不出去毒药毒死自己吧，还是去厨房拿菜刀刺进心脏吧，或者从阳台跳下去吧，可是吃了毒药之后胃是不是很痛，刺进去会不会很疼，跳下去是不是很疼，毕竟平时跑步摔着就已经很疼了。要不还是算了吧，自己死了，爷爷奶奶也会很伤心的，自己同学估计也会伤心的吧。要不还是不死了吧，可不死以后怎么办呢？
对了，如果爸爸死了怎么样？爸爸是开面包车的，如果让他出车祸怎么样，那样是不是很麻烦，不如就等他回来，直接干掉他，那样是不是简单多了，不过爸爸死了以后怎么办呢？只靠妈妈工作能养活我和哥哥吗？且不说妈妈对爸爸的感情怎么样，妈妈肯愿意养我和哥哥吗？对，找爷爷奶奶，爷爷奶奶肯定会养活我和哥哥的，可是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他们能承受这样的打击吗？而且如果是这样，我以后怎么办呢，会被捉进牢里吧，爷爷奶奶会伤心吗？以后到底该怎么办呢？
年仅十一岁的林星就开始了的将来的忧虑，最后想七想八，还是慢慢地站了起来，心想：不管怎么说，首先要活下去，对，活下去。
天生我材必有用！既然上天生了我，我必然有活下来的理由，有对未来的用处。
当天夜里，母亲含着泪水给林星已经满是血痕的屁股上了药，上完被和父亲在他们房间吵了起来，很快母亲也被打了，只剩下母亲低声的啜泣声。
林星冷漠地听着隔壁的声音，有点担心母亲，但开始幻想了未来。
因为晚上他就对父亲说，他要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