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聚广阳
皇帝看了谢时玄一眼，再看向百晓生，唤道：“百晓生阁下。”
隐士高人轻易不出手，他不能冒冒然问先知。
若是百晓生这边也没有情报，那他们再向先知求情也来得及。
“请说。”百晓生赶紧点头致意。
皇帝客气却也直白：“不知贵阁对情报是如何定价的呢？”
不会是要问一个月前的那个刺客是谁吧？
这事禁军都没查出来，他们怎么会知道。
扫了两人一眼，百晓生的面色有些纠结：“您想问什么？”
“我想问。”
皇帝张口：“一个月前，天下第一杀手，他在哪？”
已经打好了拒绝腹稿的百晓生一愣。
咦，居然是问小苍子的？
陛下不会是真的怀疑上那个刺客是天下第一杀手了吧？
这可怎么办？！
一时间，几人的心中都涌上各种纷乱思绪。
唯有正在微笑看现场版的谢时玄睫羽扑闪了两下。
目光柔和地看向身上没有杀气，单纯在询问的皇帝。
在问小苍的近况。
这是父亲在委婉地关心儿子吗？
听到皇帝忽然问及一个月前的踪迹，苍鸿鸣眯起眼，心底波澜渐生。
第一个反应过来。
皇帝这是在怀疑，他是那个刺客？
能一个人从苗疆偷跑出来，又在手段残忍的逆天教里活下来，还闯出天下第一杀手的名头，苍鸿鸣除了拥有卓绝的武功天赋，更多的还是靠智慧。
无论是对一个人察言观色，还是高谈阔论天下局势，少年样样皆通。
呵，你猜对了。
苍鸿鸣回了百晓生一个眼神。
“……”百晓生看到他这幅无所谓模样，急得瞪了这人一眼。
怎么都不知道主动清洗自己身上的嫌疑呢？！
百晓生很是踌躇要怎么转移皇帝的注意力，但一时半会也没有什么好方法，只得求助地看向小杀手的大家长。
正沉溺于父子情深的谢时玄接到百晓生的眼神。
没懂什么意思。
“怎么了？”谢时玄干脆出声问。
百晓生弯腰和先知咬耳朵，低语：“能如实说吗？”
一个月前，苍鸿鸣恰好也受伤了。
这本来没什么，但若是再加上刺客的事情，很容易引起误会。
谢时玄从容淡笑：“如实说就是了，不是什么大事。”
父亲关心孩子，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
百晓生沉默了一下。
先知真的有完全理解他话中的意思吗？
不过。
广阳城本就江湖人士众多，武德充沛，打斗太正常了，一天受伤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他祖父颜老先生开的医馆天天爆满。
天下第一杀手也不是神人，受个伤，好像也说得过去。
“百晓生阁下？”皇帝提醒了一下。
见他们两人似乎是在谈论什么，不由关切询问：“可是有何难处？”
百晓生轻咳一声，揽着谢时玄的胳膊：“先知，还是您来说吧，一个月前闯进皇宫的那位刺客，到底是何方神圣。”
皇帝和广阳王立即看向先知，眼神灼灼，求知欲旺盛：“先知知道？”
“查是可以查，但我只是平民。”
谢时玄没想到自己会变成主要人物。
他只是一个摆摊算卦的神棍，掺和进这种机密事件中，是不是不太好？
“您谦虚了！”
百晓生立即沏了一杯茶端到他面前，郑重其事道：“这件事，天底下只有您能办到！”
站在谢时玄身后的苍鸿鸣也没有阻止。
他知道百晓生这么做，不仅是为了把他这个天下第一杀手的嫌疑抹消，更是为了在天下之主的面前展现先知的能力。
虽然有画像寻人一事在前，两人没有把先知当江湖骗子，还知道上门结交。
但在他们看来，目前这个态度还是不够尊重。
配不上先知的能力和身份！
所以，他们要让这两个地位显贵的人物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什么叫未卜先知！
“可以。”谢时玄点头，把手放在轻纱上准备着。
只是看个地点，这个简单。
“要看谁的？”
理论上，他只要睁开眼睛就能观察到命运。
即便那刺客不在他面前，但只要有人的命运里勾连到了刺客，他一样能看见。
麻烦是麻烦了点，但不是很难。
世间能如此轻描淡写说出这一句话的，也只有他谢时玄了。
众人虽然不知道这句话的难度，但也都能感受到这股气势，下意识就信了。
见先知同意了，百晓生顿时眉眼带笑，示意那道白金色的身影：“青尧阁下介意吗？”
皇帝也很好奇预知是要怎么做，同意得很爽快。
“我可以。”
“好。”当事人同意了，谢时玄便用食指勾下了眼上轻纱的一角。
封印脱落，星眸现世。
看到谢时玄的动作，心态悠然的盛帝本想开口说些什么，下一秒就被那双眼眸震到忘了想说什么。
直到那轻纱重新覆盖，他才缓缓回过神来。
木楞地盯着谢时玄。
他刚刚……是看到了漫天星辰吗？
盛帝是第一次见，受到的震撼最大。
广阳王是第二次了。
但即便有了准备，广阳王也还是被惊到了。
这可是皇帝的命运，在那么短的时间，这么简单得就观测到了？
怕是真神仙也做不到吧！
看到了刺客，谢时玄立即抚平飘带褶皱，只要看的时间短，就不会太晕。
早晚有一天，他能做到看再久都不会有丝毫反应。
百晓生熟练地询问：“刺客进皇宫前在哪里？”
“在墙外。”谢时玄照着记忆回道。
噗！
百晓生连忙低头抿唇忍笑。
虽然早就料到，但真听到先知这么回答，还是很想笑。
听到笑声，谢时玄：他有说错什么吗？
百晓生觉得自己需要压制一下情绪，随便抛了个问题。
“咳、那他在墙外站了多久？”
谢时玄回想了一下：“站了大约一天，一直没动过。”
就是站得足够久，才让他记忆犹新。
身后的苍鸿鸣面带欣赏，是个合格的杀手。
回神静听的皇帝却是脸一黑。
有人在他皇宫外站了一天，居然没有人发现，禁军的巨大漏洞！
整理好情绪，百晓生继续引导：“那从皇宫出来，他去了哪里？”
谢时玄回忆刚才看到的画面。
“出了皇宫就一直在逃跑，最后，他去了……”
这个画面？
谢时玄话语停顿了一下，看向晴空如洗的窗外。
几个人齐齐看向他的动作。
“先知？”苍鸿鸣立即关心地问道。
“没事，我只是在对照。”
谢时玄回过头，看着众人，肯定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对自己记忆力的不确定。
“最后，他来广阳城了。”
画面里的那个城门，真的像极了广阳城的西直门。
那个他每天摆摊的地方。
众人：？！！
百晓生感到不对劲：“那他最开始来自哪里？不是出生的时候，是在进皇宫前，有组织的那种。”
他的理解力有那么差吗？
谢时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百晓生连忙讨好地露出笑脸，实在是条件反射。
“听到了逆天教的名字，但不一定是逆天教的人。”谢时玄告诉众人。
他的话是实话，但不一定是真相。
“嘶！”
皇帝和广阳王面面相觑，脸色变得不是很好看。
这……
那个搅动江湖的逆天教。
名字再大气。也掩盖不了那就是魔教的事实！
当年，连他们的结拜兄弟也被蛊惑了。
想到这，兄弟俩就开始牙痒痒，要不是那群人躲得好，他们早就率大军把这可恶的魔教给灭了！
逆天教。
听到耳熟能详的三个字，曾经在魔教中沉浮麻木的苍鸿鸣也低头闪烁了几下眼神。
他现在算是脱离逆天教了吗？
注意到的谢时玄以为他对逆天教还有心理阴影，伸出手，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别怕。
触碰到柔软温暖的黑衣少年转头，顿时安心地露出小小的笑容。
有先知在，他不怕。
广阳王起身为先知奉茶，举止见的尊敬肉眼可见。
他问：“先知，您能看到逆天教的驻地吗？”
“看起来比广阳城暖和，不下雪。”
谢时玄知道自己认不清路，但他还有其他方法，找参照物。
比广阳城暖和……
那是南面？
皇帝和广阳王具是脸色凝重。
炎黄子民向来是以中原为正统，这一代，他们大盛就是正统，除此之外的国家和种族都是蛮夷。
所谓蛮夷，即南蛮，北狄，东夷，西戎。
广阳城的出现，为的就是镇守当初归降大盛的苗王和南越王。
尤其是南越。
听说这次继位的蛮王十分英武。
还有苗疆的圣女。
苗王甚至为了这个女儿给中央朝廷递交奏折，说是希望圣女想来宫中朝拜盛帝。
百晓生也是有家国情怀的，托着腮轻叹一声：“唉，也不知道这个逆天教到底是谁创建的，打得什么心思，就不能安安分分生活吗？”
教主吗？
谢时玄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有一双眼睛被他捕捉到了。
“绿色的眼睛……是他。”
因为是喃喃自语，一直关注着的苍鸿鸣没听清，立即问道：“您说什么？”
“没什么。”
谢时玄修长的手指一顿，收回袖中。
说不说都一样。
反正明天就能遇见那人了。
明明有一双漂亮的眼睛，为什么要遮住呢？
苍鸿鸣：“？”
先知，您能不能考虑一下他们这些普通人的脑子。
不要每次都抛出一个诱饵，然后就不说了啊！
您倒是继续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