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梦婆婆
薛照见陆鹫天眼神凌厉，生怕他一个没忍住，随手将桃夭夭击毙。那样只会加速大漠边境的动荡，于是赶忙出言相劝、缓和气氛。
桃夭夭听到薛照的话后，心下稍定，她慢慢起身，但仍旧低头跪着。她嗓音颤颤巍巍、轻轻答道：“回王君和仙侯，我摩罗伽什叶信奉噩梦之神萨罗耶，那食魇兽正是萨神庇护世人之证，我我又怎会说谎呢？”桃夭夭说到最后，已略带哭腔，不能自已。
陆鹫天听桃夭夭仍在狡辩，脸色阴沉，口中说道：“小丫头还嘴硬！”说着，就要抬手将桃夭夭立毙掌下。
桃夭夭一直低着头，不知危险。但站在她身后的，与她同行的老妇却已看到她命在顷刻，突然开口说话：“仙侯手下留情，她不知情！咳咳”
声音粗糙低沉，难听之极，还伴随着一大阵咳嗽。
顾前夕一直盯着那老妇人，这时道：“原来你也会说姜原话？”
陆鹫天和薛照听见声音，也是大出意外，都向老妇人看去。
“从你们计划去打孔雀城那一天，我就知道咳咳这个事情已经瞒不住了！咳咳”那老妇人微微一笑，又是一阵咳嗽。
桃夭夭听见老妇人咳嗽，赶忙站起来去扶，一边用手轻拍老妇人后背。
“请王君和仙侯恕罪，我婆婆肺病缠身，开口则有凉风从口入身，便会咳嗽不停，故我才将她会说姜原话的事隐瞒不提。”说着又跪下去磕头。
“不要紧的，小夭咳咳我撑得住咳咳”那老妇人越咳越厉害，身上的腥臭味也越加浓郁。
薛照第一个受不住，干呕了几下，吐了出来，道：“都出去吧，快出去，如此腥臭，朕甚感不适！”
陆鹫天也觉屋中腥臭难当，但问询目的还未达到，不愿就此罢休，便道：“王上，不如明日启程，请四位先行官到我府上一叙，我也正好请大夫给这位老人家治治肺病，如何啊？”
薛照巴不得陆鹫天赶紧离开王都城，这么一说，他立刻答允：“就依仙侯的意思！”
顾前夕当夜派人对此四位摩罗前行官的行踏居所进行严密的监视，第二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便带着四人离开王都雪玉城，往銮堃世家进发。
回去的路上，陆鹫天又派人前去孔雀城，将战后收服几只食魇兽，立刻装车运送到銮堃世家去。
桃夭夭和那老妇人，连带另外两名摩罗少女，跟着陆鹫天一路颠簸，回到了銮堃世家。她们被安排暂住在玉绵镇上的玉华楼里。
玉华楼是玉绵镇方圆百里内最大的客栈茶楼，它是銮堃世家产业，雄踞在镇上最好的位置，内里粉饰得富丽堂皇又不沾俗气。戏台、厢房、花园、亭阁错落有致而互不打扰，楼外一层金色漆面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夺人眼目。远远望去，玉华楼就像一座雕金宝塔，矗立镇中，因此，江湖中大家也都称它为“金楼”。
江湖上想结识、讨好陆家的人不计其数，他们大多都会来到玉绵镇碰碰运气。他们也都说：“也许一辈子都没机会进去銮堃世家陆家宅院的大门，但只要能去这金楼里坐一坐，听一曲，就算没见到陆侯爷，也算不虚此行了。”
桃夭夭等四人被送到玉华楼门口，銮堃世家的大管家白喜早等在门口。
白喜身形胖硕，为人精明。他跟随陆鹫天多年，这几年盖起玉华楼，陆鹫天便把掌柜之职给了白喜，足见对他的喜爱和信任。
白喜满脸堆笑，引着桃夭夭四人进入玉华楼。她们走过大厅，又穿过两重花园，才来到花厅。早有人泡了上好的茶叶，准备了精致的糕点，放在座位旁的桌上。
“请四位仙师随便走动参观，我去看看房间备的怎么样了。”白喜笑着从花厅走了进去，几步便消失在转角处。
桃夭夭四下看去，见这玉华楼金碧辉煌、华彩纷呈。四座大花园环抱着中间的金楼，四周另有客房、书房、酒肆、戏楼、茶楼不计其数。数百棵不知从哪里挖来重又栽种的参天古树错落其间，枝叶繁茂遮天蔽日，就算是盛夏，人身在其中也不觉得闷热。而且，不止客房收拾得雅致脱俗，就连厨房，工人房间竟也雕梁画栋。大花园内鲜花无数，更难得的是四季开花，花香整载，让人踏入其中，流连忘返。不知多少能工巧匠花费几何心血和精力、又挥斥了多少的金银，才能打造出如此的世外桃源、人间美境。
“梦婆婆，这里好美！”桃夭夭笑着对那老妇人说道，跟着便用摩罗部族的语言，与另外两名摩罗少女攀谈起来，三个人一会看看这里，一会又跑去那里，都感觉自己如堕仙境。
梦婆婆并没有走动，她若有所思的坐在竹椅上，看着桃夭夭三人走来走去，没有说话。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白喜走了回来，依旧笑容满面的说：“房间给四位仙师备下了，请跟我来吧。”说着，便前行带路。
梦婆婆四人听他说房间备好，便跟在他后面，走了进去。
白喜慢慢走在前边，桃夭夭扶着梦婆婆在中间，后跟着另外两名摩罗少女。
白喜轻声道：“四位先进房休息，吃过了晌午饭后，陆侯爷会来见面。”
桃夭夭笑道：“多谢白掌柜的安排，我四人便在此恭迎陆仙侯！”
过了中午，陆鹫天和顾前夕便来到玉华楼，他二人走到玉华楼最高处的缘星阁花厅，坐了下来，然后差人去唤桃夭夭等人前来。
顾前夕吃着点心，又喝了几口茶，四人便一齐来到。
这次不知何故，梦婆婆身上的腥臭之气的淡了许多，虽然隐约还是能闻到，但已可以忍耐。
四人进来向陆鹫天行礼，陆鹫天伸手示意四人坐下，于是四人分开两排，对面而坐。
顾前夕站在陆鹫天身边，手中玩弄着随身的匕首，眼睛依旧盯着梦婆婆，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几位仙师，来到我这里，不要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跟白掌柜提！”陆鹫天率先开口。
桃夭夭对陆鹫天心中恐惧，稍有结巴道：“谢谢陆仙侯！”
陆鹫天眼睛雪亮，说：“小夭姑娘，今日你暂且休息，我想与这位婆婆好好聊聊。”说着就转头对梦婆婆道：“老人家，今日身体安好否？我特地给你带了肺病药来！”
说着，顾前夕便从身上拿出一个锦盒，送到梦婆婆跟前。
陆鹫天指着锦盒道：“此药乃是月溪谷的老寿星特别调制的，我也曾肺经受损，服食此药后，虽无法断根，但咳嗽之声却可大为减缓。”
梦婆婆看着顾前夕手里的锦盒，没有接。一旁的桃夭夭赶忙走过来，从顾前夕手中接了过去，向顾前夕点了点头，又转头对陆鹫天道：“多谢仙侯赐药！”
“肺病想要断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如果老人家有需要，我可以带你去月溪谷见老寿星，让他当面给你断诊，如何啊？”
梦婆婆听陆鹫天说可以带她去月溪谷治肺病，眼睛一亮，随即又熄灭，依旧没有表示，桃夭夭却高兴的站起来，连声称谢，然后又回头用摩罗部族语言说给另外两名少女听，那两人听了也高兴的笑了起来。
顾前夕见陆鹫天两句话说完，那老妇人还是不开口，便微笑道：“老人家，我们在孔雀城见到了上战场的食魇兽，战场混战中，打死了几只，还剩几只活的，现在正派人从孔雀城运送回来，还请您给讲一讲，这食魇兽到底是何异种？”
桃夭夭听顾前夕如此说，望向梦婆婆，等她回话。
一时间六个人都没有说话，玉华楼缘星阁寂静异常。
又过了一会，梦婆婆叹了口气，用她粗糙的声音道：“陆仙侯，顾先生，两位真的想听这此中的缘由，老太婆便长话短说，从头讲起。”说着，她眼珠突然全部变黑，跟着又恢复正常，就在这一黑一白间，随她和桃夭夭而来的两位摩罗少女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陆鹫天和顾前夕大惊，以为老妇人要动手，都站了起来。
桃夭夭也是一惊，瘫坐在竹椅上。
梦婆婆道：“咳咳请仙侯和顾先生不要见怪，咳咳有些事，她们不该听到，所以我让她们睡上一觉！咳咳咳咳”她话越说越多，再加上刚刚运功催力，牵动肺病，大咳不止。
“婆婆，你没事吧”桃夭夭关切的看着梦婆婆。
梦婆婆咳嗽半响，才对桃夭夭摆了摆手，道：“我没事，她们不碍事，睡醒就好，你坐好不要多嘴，但听无妨咳咳咳咳咳”
梦婆婆边说，边走到桃夭夭身边，打开陆鹫天给的锦盒，也不迟疑，取出一粒药便吞了下去。
陆鹫天和顾前夕这才放下警惕，又坐了下去。
陆鹫天道：“请老人家坐下说话，慢慢说，不要遗漏。”
梦婆婆吃过药，又喝了口茶水，便坐回到椅子上。此时屋中除了她一声声的咳嗽，已没有其他声音，几个人都在耐心的等着她口中的往事。
吃了那药丸，又过了一会儿，果然咳嗽稍定，梦婆婆也觉神奇，便又喝了几口茶水，而后她开口道：“陆仙侯，顾先生，你二人可知，为何我身体腥臭，无法洗净？”
陆鹫天和顾前夕没想到那老妇第一句竟然是问这个，互相对视一下，都没有说话。
梦婆婆笑了笑，也没想等他二人答复，便接着道：“那便是因为，老太婆我从小到大，生吃牲畜尸体长大，尸臭早已入骨，终生都不能消除了，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