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知更鸟蓝
“画啊,你为何不画!”冰沙王子如野兽般咆哮着,粗壮的手指猛然将针眼从赫尔辛根莫斯肯的奴隶市场带回的画师推离了画架前的座位。那精心挑选的座位,裹着华丽花纹的红色地毯,在这一刻却成为了针眼画师灰色的修士长袍下的屈辱。
那长袍像破烂的旗帜一样垂下,展示着他的卑微与惶恐。他的胸前原本应该是一片纯净的灰色,但现在却像被撕裂的云层,破烂的布料在冰沙王子的怒火中颤抖。这些象征着他身份的布料,本应整齐地贴合在他的身体上,现在却像被风吹过的废墟,露出里面单薄的、布满漏洞的粗布衣服。
宫殿里,铺满了红色华贵的地毯,其纹理之精致,仿让人惊叹不已。在这地毯之上,一个年轻的画师正两只手在身后艰难地撑着身体,他的姿势犹如一只受伤的蝴蝶,凄美又惹人怜爱。
画师的粗布衣服在身后略微向下滑动,露出了一小段清晰的锁骨线条,仿佛是冰冷的月牙在黑夜中划过天际,那么分明,那么显眼。在这锁骨之下,是那弱质纤纤的身形,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但他的眼神却坚定无比,犹如山中的松柏,虽风雨交加,却始终屹立不倒。
他艰难地撑起身子,试图从地上站起来,但似乎力不从心。他的喘息声在这个空旷的宫殿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针眼画师的内心深处,对于拥有无上权力的冰沙王子,有着一种深深的惧怕。这种惧怕并非源自冰沙王子的物理力量,而是源自他的威严和压迫感,那是一种让人无法直视的强大存在。
尽管针眼画师心中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感到无比排斥,甚至恶心,但他仍然不得不将那份反感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他的脸上,此刻正流露出一副乖巧的样子,仿佛是对世间最美好的事物的赞美。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恭敬和敬畏,仿佛在向冰沙王子献上最深的敬意。
他抬起头,看着居高临下的冰沙王子。那是一张英俊而冷峻的面孔,一双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寒冷的光芒。冰沙王子身上散发出的威压,让针眼画师感到呼吸困难,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他的肩膀上。
冰沙王子揪起针眼画师胸口的衣服,眼神愤怒地与他对视:“没规矩的东西,昨天晚上,你在我身下承欢的时候,也没这么倔强。今天让你画露珠公主的画,你反倒敢拒绝我了?”
冰沙王子愤怒的目光像利剑一样刺向针眼画师,“我在赫尔辛根莫斯肯的奴隶市场花大价钱,不是为了买个不会画画的废物!”这句话像沉重的鼓声,敲击在针眼画师的心头,他的脸色苍白如雪,双手紧紧抓住那残破的布料,仿佛这是他唯一的依靠。
针眼画师瞬间被恐惧淹没,他颤抖着跪在红色地毯上,那地毯的花纹在此时显得格外刺眼。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些曾经引以为傲的细长手指,现在却无力地在空中颤抖。他抬头看向冰沙王子,那高大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更加威猛,却也在瞬间将他推入了无尽的深渊。
“画!”冰沙王子的咆哮声在空气中回荡,“画出你的价值,否则我将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废物!”这一刻,针眼画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开始慌乱地在画布上涂涂改改,那曾经引以为傲的技术在这一刻却显得如此无力。
然而,冰沙王子的目光并未因此而放松。他紧紧盯着针眼画师,那目光如同猎鹰盯着猎物一般,让人无法动弹。他似乎要将针眼画师的一切都看透,看穿那卑微的外表,看到那颤抖的灵魂。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冰沙王子的怒火在燃烧。针眼画师仿佛被困在了一个无法逃脱的梦魇中,他的眼前是一片混乱的画布,而背后则是冰沙王子那如刀般锐利的目光。他的手在画布上颤抖,颜料如同血液一样滴落在地毯上,那原本华丽的红色地毯现在却变得如此刺眼。
在这一刻,针眼画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他的眼中透露出无助和恐惧,就像一只被猎人追赶的鹿,无处可逃。然而,他知道他不能放弃,他必须坚持下去。
“画!”冰沙王子的咆哮声再次响起。这一刻,针眼画师的灵魂仿佛都被这声怒吼撕裂。他知道他不能失败,他不能让冰沙王子失望。
于是他开始挥动手中的画笔,那原本流畅的线条现在却显得如此沉重。他努力将心中的恐惧和绝望转化为画面,那是一种无声的反抗,也是一种灵魂的宣泄。
针眼画师低下头,委屈地含泪说:“我的王,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听从你的命令。昨天晚上的事情也可以,这是奴婢应该做的,我完全没有拒绝的意思。我暂时画不出露珠公主的画,只是因为,露珠公主的头发需要一种特殊的颜料来调色,那种颜料的材料是知更鸟的蛋壳。”
“知更鸟的蛋壳?你现有的颜料就调不出来这个颜色吗?”针眼画师紧盯着冰沙王子,他的话语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冰沙王子,这位有着深邃蓝眼的英俊王子,却无法掩饰他内心的焦躁。他手里拿着的画笔,在调色板上飞快地挑动着,一笔一笔地描绘出那朵缺失了颜色的玫瑰。他的眉头紧锁,目光专注,仿佛在这一刻,他与世界隔绝开来。
针眼画师微微颤动的指尖在画布上轻轻滑过,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对完美的追求和渴望。他轻轻地说道:“普鲁士蓝和其他颜料调和,可以无限接近群青,但是普鲁士蓝无论怎么调,永远也达不到青金石的颜色。”
冰沙王子手中的画笔停了下来,他看着针眼画师,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针眼画师则用他那微妙的语调继续说道:“普鲁士蓝加上钛白,无限接近知更鸟蛋壳的蓝色,但是,永远达不到知更鸟蛋壳的蓝。”
“打住,你的话可真多。”冰沙王子打断了针眼画师的话,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厌烦的情绪。他转过头,对站在一旁的管家说:“听见他说的话了吗?去找知更鸟的蛋壳。”
管家恭敬地回答道:“是,我的殿下。”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和迷茫。他知道,这个命令很难执行,因为知更鸟的蛋壳并不是随便可以找到的。但是他又不能违抗王子的命令,只能默默地接受了这个任务。
在这个充满神秘色彩的王国里,谁也不知道知更鸟的蛋壳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这个王国的居民们也从未见过知更鸟。但是,冰沙王子和针眼画师却对这种颜料有着深深的执着和渴望。
在那个阴暗的小屋里,针眼画师静静地坐在角落里。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他想起了那次在森林里偶遇的知更鸟妈妈。那只知更鸟妈妈警惕地看着他,然后飞走了。他知道,那是一只有着蛋壳的知更鸟。但是,他并没有去伤害她。因为他是针眼画师,他是一个喜欢画画的艺术家。他需要的只是那枚蛋壳的颜色,而不是那只知更鸟的生命。
时间过去了很久,冰沙王子和针眼画师都在等待着管家的消息。终于有一天,管家回来了。他的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盒子里装着那枚珍贵的知更鸟蛋壳。
在一个繁华的皇宫里,冰沙王子满心欢喜地注视着那枚蛋壳。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奇特的情绪,是满足,更是欣喜。他优雅地接过那枚蛋壳,犹如接过一件珍贵的宝物,然后递给了身侧的针眼画师。
针眼画师以一种几乎是虔诚的态度接过蛋壳。他的手微微颤抖,仿佛在这之间承载着某种重大的责任。他深吸一口气,将那枚蛋壳研磨成细腻的粉末,然后慎重地将其倒入他的颜料盘中。那些色彩斑斓的颜料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瞬间焕发出神秘的光彩。
然而,当针眼画师开始在画布上勾勒露珠公主的头发时,他的手突然停顿了一下。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仿佛在犹豫是否应该使用这珍贵的颜料。他的手在半空中挥舞了一圈,却并未触碰到画布,而是选择了自己调配的颜料。那个微妙的动作,像是某种仪式感的体现,也像是在无声的抗议。
冰沙王子凑上前去,仔细地观察了画布一眼。他眯起眼睛,似乎是想找出针眼画师画的不像的地方,然后开口说道:“我还以为画的不像,是这知更鸟蓝颜料的问题,说到底,还是你的绘画技术不行。”
针眼画师听到这话,只是嗫嚅着,像是在抽泣一般,却并未辩解什么。他心里明白,如果他真的将露珠公主画得栩栩如生,那她便再也不会发出天使般的笑声了。那个瞬间,他似乎已经预见了未来的一切,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美好与悲剧并存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