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残缺工具

    制造时，苍黄的身体并不完整，甚至可以说是残缺。

    熵序会在那之后将其感染，成为活死人。

    伊撒知道，与熵序签了契约，就永远无法接近人类的人性。

    但是，在看到苍黄的样子后，伊撒却像是被闪电击中了一般，一下子就木讷住了。

    因为，苍黄这孩子，看起来虽然可爱，但仔细看，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那不是死灵，也不是任何其他生命形态，反倒像是某种高等文明的秘术造物。

    那就好像是一个不死不灭的诡异的亡灵生物！

    苍黄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让伊撒的灵魂都忍不住开始颤栗起来。

    苍黄的身体虽然显得很干瘪、虚弱，但是由于是假死状态，哪怕是刚刚制造完成，拥有了自己的灵魂的苍黄，也还是一直沉默寡言。

    所以，当苍黄第二次喊他“爸爸”的时候，伊撒彻底被吓懵了。

    因为，这样古怪的生物，的确是他的孩子。

    “我，我……”

    “爸爸。”

    “苍黄……”伊撒抬起头，他看着前方那残留在半空中巨大的梅塔特隆立方体魔法阵虚影。

    伊撒对着苍黄轻声说道：“我会让熵序之神看到，一个堕入深渊的人类，也能够协助熵序之神，挑战和对抗宇宙的终极意志。”

    伊撒认为，这，也是熵序之神的意思。

    于是，他不顾苍黄的反抗和挣扎，将其拖向了生命祭坛中央。

    “抱歉了，苍黄。为了营救其他生命，我不得不牺牲你自己。”

    随后，他立即取出那个刻满了无数符号的魔法圆盘。

    “苍黄，呵呵，神明的祭品……吗。”

    当伊撒把魔法圆盘放在魔法阵上时，魔法阵立即发出耀眼的光芒，将整个东极岛的天空都染成了金色。

    “‘神明的献礼’启动！”伊撒大声命令道。

    与此同时，巨大的梅塔特隆立方体魔法阵也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将苍黄包裹起来。

    然后，伊撒将自己的血液滴在魔法阵的纹路上。

    血液很快渗透进去，一股刺鼻的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苍黄身上的血液瞬间蒸发。

    而后，魔法阵再次发出光芒，将苍黄包裹起来。

    那淡淡的腥臭味，随着血液的消失而消失不见。

    “另外，苍黄，”伊撒握紧拳头，“我还有一句话要告诉你。”

    “在出生时，就已经跳进黑暗的深渊的人，几乎没有谁，能够逃脱那既定的命运。”

    伊撒不知道苍黄未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又为什么，熵序之神说苍黄会成为神明的祭品。

    但是，他脑海中却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那就是要让苍黄活下来，接替东极岛的烧火工工作，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这可是我用东极岛所有生灵的未来作为代价，才得以保全你的性命啊！”伊撒心痛地说道。

    “爸爸……”苍黄虚弱地喊了一声，然后缓缓睁开眼睛。

    制造时，苍黄本来就受到了“熵序”的感染，如今虽然被“神明的献礼”魔法仪式全部清除干净，但是基本上苍黄已经成了活死人。

    伊撒知道，熵序之神的力量，会潜伏在苍黄的灵魂内，继续侵蚀着他的理智。

    “苍黄！”伊撒再次叫了一声。但是，等待他的却只有沉默。

    不知道过去多久，苍黄的声音才从祭坛上的那片空间传来：“爸爸……”

    苍黄的声音极其虚弱，像是已经快要死掉的人，或者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快走！”伊撒焦急地说道：“你不能留在这里！”

    “我已经……”苍黄话还没说完，就被伊撒提起双肩，强行抱在怀里着离开。

    苍黄相比伊撒，被熵序感染的更厉害，基本上丧失了人性。

    制造时，苍黄的意识尚未觉醒，因此被“熵序”感染，成了活死人。苍黄的这具身体已经没有了自主的灵魂，只剩下生命的本能。

    伊撒知道，与熵序签了魔法契约，那就不是人了，而只是神明的工具，甚至可能连工具都不是。

    苍黄只能无限模仿人类的行为，但是永远无法接近人类的人性。

    这种诡异的变化，在苍黄一岁生日之后，还一直持续着。

    由于出生时被“熵序”感染，苍黄像老鼠一般，刻在骨子里的卑微，讨好，阴暗而锐利的眼神，永远在苍黄身上挥之不去。他的表现根本不像一个人类，苍黄实在太不像一个烧火工，或者东极岛一族的人了。

    因此，就连他最亲密的父亲，伊撒，也只把苍黄当做工具，对他没有丝毫好脸色看。

    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苍黄的性格极其脆弱，他总是想方设法让父亲伊撒和爷爷萨沙开心，机械地执行父亲伊撒和爷爷萨沙的命令。

    而一旦二者的命令冲突，苍黄就会原地坐在地上，陷入沉思。这样的情况直到第二天才会好转。

    但苍黄的人性也并非完全丧失。每当苍黄感到迷茫、孤独和愤怒的时候，他都会悄悄躲进黑夜，跑到东极岛的荒野，仰望着星空，思考自己的出路。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苍黄2岁。

    由于梅塔特隆魔法阵的影响，就算萨沙已经不再从事点燃太阳的工作，但是东极岛的一切都在奇异地逐渐地好转，荒野上多了树木和野草，河流里有了鱼虾，山丘上开满了鲜花。

    海面上，也不再是无边无际的雾气。可他们再也看不见鲸鱼了。

    “爷爷……”这天晚上，正在床上发呆的苍黄，突然看到萨沙站在他的房门口，似乎正要离开。

    “爷爷？”苍黄叫道。

    萨沙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下，最后，他低下头，看着苍黄：“苍黄，你怎么样？”

    “我很好！”苍黄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那就好。”萨沙用苍老的声音说道。

    第二天，萨沙问伊撒，四年前苍黄被制造出来时，伊撒到底执行了什么样的魔法流程。

    但萨沙并没有针对伊撒擅自制造孩子一事，挑伊撒毛病的意思，只是对苍黄的情况表示疑惑。

    伊撒并不多回答，他直接告诉他的父亲萨沙，苍黄是与熵序直接签契约的人，与熵序直接签契约的人就不是人了。

    他们没有自主意识，只能成为被其他人利用，最终沦为被神明玩弄命运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