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因何执剑
林星辰，则是杂物院中，唯一一个记名弟子，所谓的记名弟子，就是仆人，一辈子都不会接触修炼之途。但林星辰毅力惊人，用了一年时间，感应到了灵气，虽然这并不算什么，但对于根骨差，又每天忙碌于杂物院的林星辰来说，实在难得。
离风找到林星辰时，他正抱着一口大缸，艰难的挪动着，离风喊了一声，“星辰！”
林星辰停住手上的动作，擦了擦额头的汗，笑道：“离风，你怎么来了？”
离风神秘的笑着，指着大缸问道：“你要搬到哪去？我帮你。”
林星辰摆了摆手，连忙拒绝：“不用不用……这是盛脏水的大缸，用精铁铸造的，三百斤呢，别累坏你。”
离风面色轻松，笑道：“三百斤而已，你看着吧。”
离风上前一步，一手抓住缸沿，一手扶住底部，双腿下沉，只稍一用力，便举在了头顶。
林星辰神色惊愕，“离风……你快放下，小心别伤着。”
“我可是云澜宗宗主的弟子哎，我有那么脆弱吗？快说，放哪儿，干完我还有事对你说呢。”
“好吧好吧，来，这边……”
一路诸多杂物院弟子都投来震惊的目光，低声议论着举缸之人的身份。
搬到指定地之后，离风拍了拍手上的土，大气都不喘一声，便一把拉住林星辰进了屋。
“离风，你力气真大。是不是只要修炼了，就都会变得这么厉害？”
离风摇了摇头，“我那是天生的。修炼的话，可能得达到化形期之后才能做到吧。”
林星辰沉默不语，眼里似乎有一丝光芒闪烁，但又很快就被熄灭。
离风叹了口气，犹犹豫豫道：“星辰，我今天找你，是想告诉你……脱骨丹……”
“没事。”林星辰露出淡然的笑容，“离风你不用忙活，我知道脱骨丹很难寻的，我已经不抱希望了。”
离风盯着林星辰的双眼，装出一副伤感的神色，低声道：“可是我已经找到了……”
林星辰愣在原地，神情从淡然转化为惊愕，狂喜，随即又化作激动，巨大的压抑，泪水在眼中汹涌，整个双手颤抖着，缓缓蒙在脸上，随即低声啜泣，哽咽。
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懂，当你逐渐绝望时，突然看到希望时的那种狂喜与激动。就仿佛溺水之人，濒临死亡时，忽然间看到了一艘船一样。
离风轻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先平复一下情绪，我找了一位灵师，他可以保住你的性命，但是，能否改造成功，谁也说不准。你准备一下，今晚子时，在侧山等我。”
林星辰的双脸依旧埋在手中，但却狠狠地点着头，眼泪从指缝中流出，离风欣慰的一笑，起身离开。
离风出门的一刹那，林星辰忽然间跪在地上，缓缓瘫倒下去，躺在地上，眼中重新燃起了一种光芒，又哭又笑。
入夜子时，云澜宗内渐渐安静，林星辰在侧山口等待着，坚毅的面容，弥漫着紧张与激动。
离风远远地便看到林星辰不断攥紧双手，紧张期待的神情。
看到离风前来，林星辰露出一丝笑容，额头上，依稀可见汗滴。
离风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准备好了吗？”
林星辰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明亮，一扫从前的颓然。
离风微笑着点头，“我们走吧。”
侧山山顶悬崖的农居里，空灵道人正躺在摇椅上，身上盖着薄毯，双眼微眯，似乎是睡着了。
“前辈好像在睡觉，要不等一会儿吧。”
林星辰点了点头，两人站在门口，静静等待着。
月上柳梢头，整个云澜宗寂静了下来，时间已到丑时。空灵道人微微眯眼，缓缓起身，似乎并未睡觉，只是在等待时间流逝。
“前辈，我找到了脱骨丹。这位，就是我的朋友，林星辰。”
空灵道人缓缓走出来，上下打量着林星辰，“这根骨，是有点差。虽然感应到灵气了，但这辈子，成就最高也就是化形期。再要是想进步，几乎不可能。”
林星辰忽然跪在地上，目光诚恳：“前辈，我想修炼，求您帮我一把，再造之恩，没齿难忘。”
空灵道人双眼微眯，背着双手，问道：“修炼之途，可是条不归路，一旦踏入，就没有回头。不如做个平常百姓自在。”
“我自己的选择，尽吾志，无悔。”林星辰双眼坚定，清澈的眸子有希望在燃起。
空灵道人点了点头，问道：“你因何修炼？又为何修炼？”
林星辰深呼一口气，“因仇恨而执剑，为保护亲人和所有脆弱的生命而修炼。”
“什么仇恨？”
林星辰双眼闪烁，缓缓说道：“十六年前，那时我只有两岁，妹妹尚未出世，魔族进攻，我亲眼目睹着全村的人死去，亲眼看着父亲被咬死。身怀六甲的母亲带着我藏入地窖，才躲过一劫，父亲死的时候，母亲流着泪，用颤抖的双手死死的捂住我的嘴，父亲躺在地上，张着嘴想要说什么，我想去拉父亲一把，可母亲死死的拽着我。”
林星辰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再次提起这道伤口，他还是无法平静的叙述：“后来，我和母亲从地窖中爬出，不久后，妹妹出生，母亲却难产而死。我和妹妹被好心人家收养，直到我十岁时，养父母去世，我和妹妹又人贩子卖到了旅店当小工。在那干了几年，又一次，几个醉酒的混混要非礼我妹妹，我一怒之下，杀了人，然后带着妹妹到处逃亡……”
林星辰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我要保护妹妹，我不想让世上，再出现和我一样可怜的孩子，我要保护他们……”
作为一个修真者，因何修炼，为何修炼，永远要比如何修炼更重要。
离风默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走在一旁，掩饰着眼眸中复杂的神色。
空灵道人面色严肃，缓缓道：“神器出世之后，人族依靠神器打败魔族，魔族死伤无数，退居蛮荒，其实在那时候，便注定了魔族会疯狂复仇。宏观去看，根本没有善恶之分，甚至没有谁对谁错。但是去看每一个个体，凡有死去，必生仇恨。这就是命运，而我们，都是命运中随风的落叶。”
离风望着空灵道人深沉的眼睛，眼眸逐渐变的清澈，却又生出一丝迷惘。
“脱骨丹成功率极小，而且过程极为痛苦，你确定要试吗？”
“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愿意一试。”林星辰坚定道。
“这个过程非常痛苦。成功则罢，若不成功，丹田爆裂，经脉尽损，与废人无异。”
林星辰坚定的点头，“无论成功与否，我都愿意接受。”
离风担忧的看着林星辰，这次，可谓是一场人生的博弈，成功了，自此踏入修真，圆了修炼之梦，失败了，则会从此普通人都不如，成为废人。
看到林星辰视死如归的双眼，离风终于拿出了那枚脱骨丹，递给林星辰，“加油……”
林星辰露出一丝微笑，望着离风，“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