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水中捞月 十七
谷绣闻言,笑着摇头道:“步步退让,最后连聘礼都没退回去,换个较真小气的,早告到衙门了,惯的他们!
只是……我在想,你说陈策那姑娘,自诩慧眼如炬,说别人虚荣,不愿与她为伍。
那陈策,知道田千蓉的这些事儿吗?
知道了的话,又会怎么样?”
钱木枝撇了撇嘴,说:“应该是不知道。
要不然就算是为了面子,陈策也不会再与她腻在一起,估计对田千河都不会这么和善。”
在对田千蓉当年的婚事调查的同时,钱木枝也派人对陈策进行了一些调查。
调查结果也非常之有趣。
陈策并不是冠冕堂皇的假正义,她真的是一个爱做评判者,而且以自己说教别人的内容,严格要求自己的人。
在认识她的人眼中,陈策自小就比同龄人要沉默成熟。
在一次帮爹娘去街上摆摊卖菜的时候,偶然接触到了一个破落秀才。
这个破落秀才,看上去每日靠着卖些字画和抄书为生,但是因为并没有什么人买他的东西,故而实际上,他算是靠路过的好心人施舍活着。
陈策爹娘那次临时摆的摊位,紧靠着这个秀才,陈策帮忙看摊子那一会儿,就跟那秀才说了几句话。
从此以后,陈策就在家里待不住了,经常自告奋勇的去看摊子,没人的时候就跟着秀才认字。
可惜好景不长,有天秀才突然失踪了,有说是去了乡下过活,也有说是生了病,不知道死在了哪条街头巷尾。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陈策自此就失去了恩师,念书识礼之路被迫中断。
但是陈策也算个有心气儿的,觉得自己只是受制于家里贫苦,又是女子身份,不然也是在仕途也会大有可为。
于是陈策到处收集各种策论文章或者做人道理,买不起书就去翻那些读的起书人家的后巷,捡一些别人写废了的东西,拿回来自己认,自己读。
遇到不懂的就找个时间,守在私塾门口,借切磋之名,厚着脸皮上去找学生问。
看上去整个过程辛苦又努力,但是运气却似乎不够好。
她找到的废书页上,什么内容都有可能出现,而她所“切磋”的那些学子,也是素质参差不齐,这一切都造成了她如今的半吊子读书人身份。
有了读书人的死板与迂腐,一切以书本为主,又少了读书人的融会贯通和临事制变,弄的不上不下,说话和做事中,才会传达出隐约的矛盾感。
好像懂点儿,又懂得不多。
据说她还试图女扮男装参加考试,只是没等进场就被发现,加上童生身份也是假的一目了然,所以才没能计划成功。
听完陈策的这些年经历,钱木枝忍不住有些佩服。
这姑娘是有些倔强在身上的,要不是不得其法,运气上差了一些,或许真能闯出些名头。
对于这样的人生经历,除了造成了陈策如今的性格特点以外,也同样影响了她的婚事抉择。
据说近两年,陈家父母给陈策谈过两桩亲事,均被陈策用以死相逼的方式拒绝了。
甚至在第二次,也就是去年的时候,陈策拒绝不成,当着媒婆的面儿,撞了家里的门框。
据说当时她明显是是抱着必死之心,脑袋撞得都是血,要不是在一旁的田千蓉拦了一下,卸了一些力,只怕陈策早在那时已经魂归天外。
陈策曾经当众表示,未来夫婿要么是朝中肱骨,要么是一方才子,否则绝不肯与之同行一生。
“听人说这些词,都是当时陈策的原词,因为过于……振聋发聩,所以传到今天也有人记忆犹新。”
谷绣看着钱木枝脸上,那替别人尴尬的表情,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有什么可笑的地方么?”
坐在谷绣对面的李七黎,看着都要笑翻过去的谷绣,眼睛眨了眨,十分认真的问道。
“虽说有些天真和不考虑现实,但是总比认命盲婚哑嫁的……那些普通女子要好上一些的。”
李七黎说的时候,顺手铺了铺自己膝盖上的裙子。
赵烨宁闻言,抽出自己沉溺在陈策故事里的脑子,认真的盯着她的神色。
盲婚哑嫁?
七黎跟孙哥的话……
谷绣闻言则连连摆手,笑的一时平复不了气息。
“我,我笑的是钱木枝!
你看她说这话时候的样子,脸上都红成一团,跟那没谈论过闺阁私话的少女一样,别扭的让人笑死了!”
钱木枝瞪他一眼,懒得理他,坐下道:“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果陈策是这么个性格的话,那她不喜欢关月这种略显自私的生活模式,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可以理解是一回事儿,但是她仍然没有办法说清楚,案发时间她那消失的两个时辰。”
谷绣看了看说话的李七黎,点头赞同道:“没错。最关键的还是她跟张满的关系,两个人之间究竟有没有超出邻居,甚至是超出了朋友的情愫存在。”
钱木枝闻言,思索一阵,摇了摇头。
“除了这一次,很少有人见过两人单独相处。
张满一天不着家。陈策大部分时间都窝在房间里。
我觉得……陈策这样死板的老夫子性格,也决定,她不会对有夫之妇生出什么想法。”
“那怎么说?她真就送饼送了那么久?
两人无法解释的那段时间,就算她走到张满那儿,又发现忘拿了那所谓的饼,再回家取,再回去,时间都够用了。”
谷绣漫不经心道,“但是若是两人当时碰头,再回家杀害关月,张满再神情恍惚的回到码头……时间其实就非常合适了。”
谷绣所言,也是钱木枝把陈策查的这么详细的根本原因。
她含糊不清的这段时间,实在是太让人怀疑了。
“要不然去直接搜查算了。”
谷绣见钱木枝神色纠结,建议道。
“搜查?”
“对啊!”
谷绣撇着嘴点点头。
“关月床上有那么多血,不管是谁杀的她,身上必然会沾上不少。
如今张满和陈策两人,是嫌疑最大的人,张满家里的东西咱们基本都搜过了,那就把陈策家里也搜一遍。
如果血衣凶器没有处理,那就证据到手,案子也破了。
如果血衣被处理掉了,借机我们也可以搜一搜陈策的房间。
按照她这个性格,说不定会找出情诗之类的定情信物……到时候两人的关系,也就可以完全确定。
怎么算这一步都很合适。”
钱木枝听着,“嗯”了一声。
“其实你真的合适做生意,次次出的主意都是选择……贼不走空的方向。”
李七黎随口调笑道,“嗷,这么说的话,做贼其实也合适,业界翘楚。”
谷绣拉平嘴角,送上一枚假笑。
“谢谢您的建议。
等哪天我告老还乡,我就拄个拐棍来你们金城做贼,第一个……就先偷你李氏医馆。”
谷绣说着,起身伸了个懒腰。
“去拿医馆后面那间库房的药材和成药,那些,比整个李氏你能找到的银子加一起,都要值钱。”
“您还真是心疼我这个老偷,你大公无私啊!”
谷绣说罢,见钱木枝还坐在那儿不动弹,踢了踢她的椅子。
“走啊!去陈策家里。
你琢磨什么呢?”
钱木枝猛的回过神,摇摇头道:“没什么,走吧!”
“烨宁,你一会儿再去查一遍关月的遗物,把咱们拿回来的,跟张满有关的物件儿都整理出来。”
“好。”
钱木枝两人到了陈家的时候,才发现陈家的大门上了锁,很新的一把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