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掌控之苦 二十八
除了一些老生常谈的大罪，其实一般情况下，有很多百姓每天都在律法的边缘来回转悠，甚至很多人犯了罪而又不自知。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们，连字都认不全的老百姓，难道要求他们看那每朝都不一样的，晦涩难懂的律法书么？
本朝律法足足四本，还有圣上时不时心血来潮增添的圣旨口谕，再加上断案时的往年旧例……
说句实话，钱木枝自己一个官家人都不敢肯定，自己能条理清楚的知道所有。就连城主断案后，都要一一查证，才敢落笔写公文，又怎么能要求所有人都清晰了解，并且以此规范行为？
比如杨森，若他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不管是通奸还是逼奸，他很可能都完全不了解这是会违律的，所以才会敢做，所以才会敢说。
“……不会死，就算真的定罪了，最重也就是八十大板，若有心，也可用银子赎罪。”
钱木枝低声解释道，何香儿的眼泪突然滑下来一颗，钱木枝听她清晰的叹了口气。
“夫人，我看家里生意有很多都是你在打理，那付家的钱，账本你也是都能接触到的吧？”
之前匆匆瞥的那一眼，虽然鬼画符一样，但是还是能大概看出来，付家父母之前对流水的账本上面，是生意和日常开销都有记，虽然乱，但是应该还是详细的。
何甜儿犹豫着点点头，说：“账本，就是瞎写的，自己家人对账用，我平时也不看，当然，若是要看，爹娘肯定也不会拦着我。
至于钱……家里钱箱的钥匙在我相公那里，还有就是铺子里有些碎银子和铜板……
钱捕快，赎八十大板要多少，多少银子？”
何香儿问这话的时候，还是十分忐忑。
实话实说，付家究竟有多少家底，何香儿也许只能说出个大概的数，具体有多少她从未问过，更没偷偷算过。
每日铺子里钱的大头，和爹娘的工钱都是直接进了钱箱，何香儿最多负责把钱拿出来交给付进西。
为了避嫌，不让付进西觉得自己贪钱，付进西开箱子的时候，她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不知道家里的钱够不够赎罪，赎罪之后又能剩多少？够不够这孩子日后上学堂娶媳妇儿……
“钱箱钥匙在付进西那儿？”
钱木枝反问一句，皱眉道：“那你们另外三个人要用钱的时候，现同他要么？”
全家唯一一个不干活儿的人，掌握着所有的钱？
何香儿“嗯”了一声，毫不藏私，起身直接要去拿账本，边起身边道：“日常采买的话，基本上铺子里的散钱就够用了，毕竟他是男人，在外面与人交往或者别的什么的用银子的地方多一点。
这是账本，钱捕快你要看的话，就看吧，我们税钱都交的很规矩的。
也不知您能不能看懂，钱上我都不经手，不止是我相公说我不会算账，我也的确算不明白，我是看不懂的。”
钱木枝眯了眯眼，说：“铺子一直是你在看，卸货整理也都是你在干，钱你反而是一点儿不经手了。
算不明白……那平时来客人称银子什么的，你不会弄丢吗？”
不会算账……干活儿时候你不怕她不会计算，不怕她跟客人算错账少收钱，等查钱对账你说她不会了。
全家上下没有下人和伙计，弄个钱箱锁着……是在防谁？
何香儿看着钱木枝翻着账本，似乎在找什么的样子，垂着眼避开道：“小数还好，那箱子里面，银子铜板银票都有，我哪里搞得懂呢？”
钱木枝没再说话，看了她一眼后，默默翻看，刚瞧出来日子写在哪儿，谷绣就带着付进西走了出来。
“相公，你……”
付进西的脸色不太好看，扫了一眼何香儿，说：“我就说你妹妹迟早要闹出事来，如今还攀咬上了我。
何香儿，我娶了你之后，真的没有一天安生日子。”
“我……”
本来就焦躁担忧的何香儿，听了这话直接哭出了声，情绪彻底崩盘，要不是谷绣扶了她一把，只怕她要直接跌坐在地。
付进西冷冷的看着她，沉声道：“要哭你去后面哭去，我还要处理你们家的烂摊子。”
“我，我……”
何香儿说了这两个字，看了钱木枝一眼，又羞又委屈，转身真的去了后院儿。
“没必要去衙门说吧？在这儿我就可以把事情说清楚。”
付进西看上去十分淡定，甚至没有第一次在馄饨铺时候看到他时慌张。
钱木枝闻言看向谷绣。
你告诉他咱们要拿他了吗？
谷绣耸了耸肩膀。
告诉了，他不怕。
钱木枝快速的瞪他一眼，清清嗓子道：“能说清楚那自然最好了，我们从最近的开始吧！
付进西，何甜儿失踪那天晚上你在哪儿，在做什么？”
“平安客栈，给何甜儿送大夫。
你想问的是这个吧？”
付进西答的十分坦荡，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那后来我们到你家里，调查何甜儿去向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跟我们说你在那天见到过她？”
“杨森跟何甜儿闹出了事，让何甜儿有了身孕，那日不知道为什么，何甜儿的滑了胎。
杨森怕事情败露，求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付进西说到这儿，抿了抿唇，皱眉又接着说道：“虽说我一直与两人都不太熟悉，但是何甜儿毕竟是妻妹，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所以杨森求我帮忙的时候，我就拿着钱去找大夫了。
后面会帮他隐瞒，也实在是受不了他们两个跪地相求，不忍心所以就瞒了下来。
何香儿和她爹都看不上杨森，但是那也不影响他们已经定亲了。
何甜儿对杨森又是痴心一片，以后面子上是一家人，我也不好因为这种不相干的事撕破脸。”
尚算说得通。
“……那时间再早一些的下午，你在做什么？”
付进西怔了怔。
“下午？”
付进西沉默了一会儿，答道：“那天晌午他们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我吃过饭一觉睡到了将近傍晚，我一下午没出门，香儿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