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现行
郑夫人拿起面前的茶杯，端起来喝了一口。钱木枝则一直看着她那微微颤抖的手指。
钱木枝收回目光，又看了帘子一眼。
既然郑家主也在，那这么大的动静，他没有可能不出声。
除非……
钱木枝目光一凛，抬脚就往内室里冲。
“钱姑娘！”
路过郑夫人身边的时候，郑夫人一把拉住了她。刚刚还在发抖的手，此时死死抓着她的手腕。
“郑夫人这是何意？按照贵府管家的说法，郑家主不是也在房间里吗？我进去……打个招呼，不过分吧？”
郑夫人的脸色有些发白，垂着头道：“他……老爷休息了。”
“那我更要进去了。
我进来吵吵闹闹的，想必肯定吵醒了郑家主，我不是更应该进去赔罪吗？”
钱木枝说罢，慢慢扒开郑夫人的手，转身往里进。
手摸到帘子的那一刻，郑夫人突然出声。
“钱姑娘！求你，再等半个时辰，只要半个时辰……”
钱木枝的手搭在帘子上，听了这话，眉头一皱，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一把掀开帘子，闯了进去。
内室里，只在角落点了一个烛台，灯光昏暗，隐约能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
只是即使外面刚才那样的情况，这个人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作。
“郑家主？”
钱木枝有些疑惑的唤了一声，慢慢走上前去。
床上的人还是没有丝毫回应，待钱木枝走到床边，看清人脸时，松了一口气。
是郑家主没错，而且看上去似乎还有呼吸的样子。
钱木枝叫了他两声，见他无回应，心下有些奇怪。推了他两下，他还是毫无反应。
“这怎么回事？”
钱木枝想了想，抬手就扇了郑家主一个大嘴巴，在他对此依旧毫无反应的时候，钱木枝终于确定这件事不对劲了。
“来人！把郑家主送到李氏医馆！”
钱木枝飞快的跑到门口喊人，有捕快冲进来后，她回头看向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但面色灰败的郑夫人。
“郑夫人，郑家主不会也是中了……天蔓之毒吧？”
郑夫人抬起眼扫了钱木枝一眼，没做声。
钱木枝也不急着问，转而开口：“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你为什么，不能半个时辰以后再来？”
“……来人，请郑夫人回衙门。”
李氏医馆。
钱木枝在房门口站着，看着眼前灯火通明的房间，想着自己查到的郑家主的所作所为。
钱木枝一时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希望李七黎把郑家主救回来，还是希望他能就这样，死在郑夫人的手里。
郑夫人今晚那决绝的眼神，让钱木枝知道，她是白姑娘这件事，想必已经不用再对峙。
可是，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去杀郑家主呢？
她自己也明白自己的嫌疑很大，这时候对郑家主下手，无疑就坐实了这件事。明明已经忍受了这么多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一天也忍不下去，选在今天就毒死他呢？
还有，若凶手真的是她，别人都暂且不说，她杀赵烨宁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钱木枝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随着一声轻响，房门终于打开了。孙一走了出来，看着钱木枝点了点头。
“救过来了？”
钱木枝呢喃一句。
作为一个捕快，此时她羞于承认自己内心的那点失落。
“木枝，还好你送来的及时。”
钱木枝进屋之后，李七黎如释重负的一句话，又往她心上扎了一针。
“是天蔓？”
“嗯。”
钱木枝点了点头，“看来也不用再查什么了，郑夫人……几乎是被我抓了现行。”
“可是……这时候对郑家主下毒，不是顶风上吗？我觉得她不是这么蠢的人。”
李七黎想了想说道，“而且，这次中毒的手法和以前也有不同。”
李七黎说着，拿起了还昏迷着的郑家主的手，手背上有浅浅的一个划痕。
“这是第四个了，若真是她，她为什么突然改变手法，要把针刺这么简单的方法换成刀呢？
木枝，我觉得我们之前的判断可能有问题。就算凶手是郑夫人，她也可能只是试图杀郑家主。前三个人很有可能与她无关。”
“七黎，金城的户籍我基本都查过了，再没有第二个南柳的人了。
连你都不了解的毒药，你觉得除了她这个南柳人，还有谁能这么了解？”
李七黎张了张嘴，一时无言。
钱木枝看了一眼郑家主，深吸一口气道：“我现在去提审郑夫人，你一起吗？”
金城监牢。
钱木枝和李七黎坐在一间牢房前面，整个监牢灯光昏暗，墙上火把的光时不时映照在里面的郑夫人脸上，显得那一张妖艳的美人脸有些骇人。
“郑夫人，你不想知道你夫君现在的情况如何吗？”
钱木枝坐下后，见郑夫人不言不语，先行开口道。
“白璇，我的名字。你们还没有查出来吗？别再叫我郑夫人了，令人恶心。”
白璇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声音冷的透骨。
“小李大夫是神医，她既然坐在这儿，那个老头子自然是活了的，有什么好问的？”
“你……承认你试图毒害郑家主？”
钱木枝看着似乎决定破罐子破摔的白璇，皱眉轻声开口。
“若是你今夜没来，我就不承认。”
李七黎叹了口气，无奈开口道：“白姑娘，你不必如此阴阳怪气。事到如今，你最好配合一点，把你的事都说清楚。”
“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他该死。”
话音未落，钱木枝“彭”的一声拍响面前的案几，厉声道：“他该死？那赵烨宁呢？万勃呢？他们两个做错了什么？他们对你又做了什么！”
“我没有杀万勃！”
说这一句话的时候，是这一晚上白璇情绪最激动的一瞬，李七黎甚至看到了她眼中瞬间滑落的泪。
钱木枝也愣了一瞬，随即就听白璇放低了声音，吸了吸鼻子道：“我这一辈子，就是杀了全世界的人，也不会动他一个手指头……
万勃，是郑琪杀的，是他下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