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动力，蒸汽机
朱元璋愣了一下，却没看出什么端倪来，连忙问道：“这不是好事吗？”
“我们大明的粮食越多，人口就越多！”
“那岂不是实力大增？”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当然不是。
用经济学的话来说，这就是倾销！
陆柯摇头一笑，对着朱元璋说道：
“这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相反，这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你看不见，因为我们的思维不在一个地方。”
“如果你不是高高在上的人，而是一名农夫，一年最多只能收获两百斤粮食，按照二十两银子的价格卖出去，也就是十斤左右的粮食。”
“可就在这时，一个外来的商人来到了这里！”
“两百斤粮食，才卖一两！“……”
“这种时候，还会有人买你的食物？如果有更便宜的，那就买两百斤好了。”
大明的经济体系，在这一刻完全崩溃！
不过，陆柯也不想多说，给一个古代人讲经济知识，对陆柯来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最起码，也要有一定的基础才行。
朱元璋想了想：“也对，谁也不会放着二百斤一两的粮食不买，非要买二十斤一两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这又有什么关系？”
二十斤粮食和两百斤粮食，那都是粮食，有什么区别？
“那是自然！有区别！
试想，假如你是那个农夫，你会不会种地呢？廉价的粮食，伤害了百姓！
辛辛苦苦耕种了这么长时间，才值一两银子，为何我就不能做别的呢？
到了那个时候，大多数人都不想种地了！完全依靠进口！”
“到时候，大明人口暴涨，粮食产量就会直线下降！你觉得这是国力的提升吗？甚至有可能，整个大明的气运，都掌握在对方的手中！只要他愿意，随时都有可能断你的粮食！”
“饿死你们大多数人！内乱！怕不怕？”
朱元璋背后冷汗直冒，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阴损的计策？
举手投足之间，就可以灭国。
想要统治一国，并不需要用武力征服，而是用利益来控制。
事实上，华夏也不是没有吃过这样的亏，他们将工业革命后的廉价工业产品卖给了华夏，让华夏的制造业遭受了重创。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更高的生产力之上。”
“没有十倍的食物，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朱元璋听了陆柯的话，这才放下心来。
他不希望大明就这么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随后朱元璋又提出了一个解决的办法。
不过陆柯并不想跟他谈国际贸易的事情，虽然他知道征收关税很容易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但为什么要谈呢？
在这个时代，还没有特别大的地里发现……
大明地大物博，只要大明不搞朝贡制度，死要面子活受罪，海外贸易怎么可能吃亏？
所以陆柯讲到这里，话锋一转，问道：“现在你知道，大力发展生产力有多好了吗？”
朱元璋点点头，一开始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肤浅的人，并没有往深处想。
可朱元璋万万没想到的是，下一秒陆柯就把他的想法给推翻了。
“生产效率的提升并不止于此，比如燧发枪的制造。”
“如果大明的生产力能够提升起来，从最初的一万支，变成十万支，乃至二十万支，百万支！”
“军力提升了多少？”
“而且，随着粮食产量的提高，会不会有更多的人脱产？军队会不会越来越多？
别看大明有两百多万人，可这两百多人中，又有几个地方的守卫呢？有几个是屯田？又有几个人能在战场上工作？”
“只要能提高产量就行了！光是大明，就能养活几十万的职业军人！”
“全副武装，全副武装，手持爆裂枪！”
“试问，这支大军，能横扫天下吗？”
朱元璋心中一动，忍不住幻想着自己带着这么一支强大的军队，横扫天下！
以前做不到的事情，朱元璋都做不到。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目标是什么！
只要提高生产效率就行了！
朱元璋听得入迷了。
不过现实将他拉回了现实，土豆增产或许是可行的，但想要提高枪械产量，却是有些不切实际了。
挖矿要慢慢来，不能像土豆一样，一下子就把产量翻了十倍。
然而，朱元璋却并非贪婪之人。
这一切本来都不可能实现，但是现在却有了实现的可能。
只要不计代价，他就能把美洲的资源带到大明来。
他活着的时候，就能看到大明粮食增产的那一天！
他也能以万枪之力征服沙漠，建立盟旗体系，收复失地，驱逐北元残余势力。
大明海域一片清明，倭寇尽除，商船载誉而归的大明。
这就够了。
“先生，这是很感人的一幕，但我们大明想要提高矿产的产量是很困难的。
我还是希望粮食生产、人口增长能跟得上人们的胃口，让老百姓过得舒心。”朱元璋说得很满意。
可是，陆柯太贪心了！这点成绩，陆柯是不会满足的！哪怕是冒一些风险，他也愿意这么做。
他直截了当地说道：“我这里有一个办法，能把大明的各种矿石产量提高十倍！”
&34;不只是如此，我这里还有一件可以提高产量的物品！&34;
&34;能令纺织速度快上十倍！挖矿速度快上十倍！锻造速度快上十倍！可以将运送物品的速度提高十倍！&34;
然而，这还没完！陆柯又道：“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运输的速度更快，但是也只能让运输的速度提升两三倍！”
朱元璋整个人都麻木了，他已经不觉得惊讶了，陆柯接下来要说的话，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陆柯提出的东西太多了，颠覆了他的认知。
生产力也提升了十倍！
朱元璋虽然不知道哆啦a梦，但是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会认为陆柯已经变成了哆啦a梦，可以为所欲为了。
两个时代的差距，就是这么神奇！
将陆柯衬托的如同神仙一般！
朱元璋正色道：“陆先生请说，陆先生一人之力，便是百万之众！”
陆柯并没有理会自己徒弟的恭维，而是继续说道：“那我先说一下方法。这是一种非常简单的方式，被称为流水线生产！也就是所谓的大规模集中生产为了让朱元璋更好的理解，我给他做了一张桌子。”
陆柯指著朱元璋前面的桌子说：“如果让你做这个桌子，你该怎麽做？”
朱元璋听了很惊讶，但是陆柯既然问了，他也只好回答了。
朱元璋想了想，说先砍树，选好合适的木料，再用工具打磨，做成桌子面、桌子脚，再组装起来。
陆柯又问朱元璋：“照你的估计，大概要几天？”
陆柯微微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头，“一天就够了！”
朱元璋已经习惯了陆柯这惊世骇俗的话，知道自己猜不出来，便随口说道：“这么快，会不会是靠手艺好的铁匠？还是说，木材已经准备好了？”
朱元璋百思不得其解。
陆柯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道：“你把做桌子当成一件事，这件事是不可分割的。
因此，必须由一个人从头开始，一直到结束。
但如果将这一工作分解开来，砍伐树木是一回事，挑选并打磨木料又是一回事，做桌子和桌脚又是一回事，最后才是组装拼接。”
“我们可以把这件事分成几个小组，一个专门负责伐木的人，可以很容易地把5张桌子的木材收集起来。
第二个负责挑选和打磨木头，第三个负责做桌子和桌脚。
最后一人，则是负责组装。
用这种方法，4个人每天至少可以做5张桌子。
平均每人每天至少能做一张书桌！
而且，这只是初学者，等熟练之后，速度会更快！”
朱元璋想了想，觉得陆柯的解释让他无言以对。
朱元璋却是博学多才，一眼看出问题所在，问到：“做桌子是个精细活，一般都是由手艺好的木匠来做，每个人的手法都不一样。”四个人一起制作，会不会出问题？万一组装失败，岂不是前功尽弃？”
可陆柯怎么会答不出来？“因此，我们必须建立一个标准。在流水线生产中，所有人员只进行一次重复劳动，并根据统一的标准制造零件。这是工人与工程师之间的差别。这些工人就像是被人操控的木偶一样，由经验丰富的工人按照标准的生产流程进行操作。”
朱元璋这才反应过来：“没错！标准！只要严格按照同样的标准来做，就不会出问题！大家只需要制造一些比较简单的部件即可！”
朱元璋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奥妙。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完成复杂的工程，但每个人都能做一些简单的重复工作。
只要确定标准，就能将一些简单的部件组装起来，形成复杂的整体。
这正是流水线制造的本质所在，它比小规模生产要高效得多。
朱元璋虽然看不透，却觉得陆柯的办法很可行。
了解了这个方法之后，朱元璋连忙问道：“那陆先生所说的增加十倍的矿石，到底是什么？”
当然，朱元璋也没忘了打造火绳枪所需的铁器。其实陆柯口中的那台机器，其实就是一台蒸汽机。
不过，陆柯并没有一上来就把蒸汽机拿出来，而是用一种让朱元璋回忆起历史知识的方式来解释。
“几千年前，人类是怎么开采矿石的？”陆柯提问道。
朱元璋想都没想就回答道：“靠人力!”
“那我再问一句，几千年前，人类是怎么运铁的？”
“同样是人力！”
“那你们还会派人来运铁吗？”陆柯说到了正题。
朱元璋恍然大悟道：“当然没有，现在都用马车运送了。”
到了这个时候，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陆柯下了结论：“畜力、水力都能代替人干，而且干得更好。这才是大势！”
朱元璋又问：“那为何不能研制出一种能应用于采矿业的动力源？”
朱元璋听得一头雾水。
人力、畜力、水力之外，还能用什么动力来驱动呢？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有什么力量可以利用？
但是，陆柯给出的回答很快！
他走进厢房，端来一壶开水，放在点着的炭火上。
这个壶没有通常所说的通风口，而是一个可以开启的盖。
陆柯指着茶壶的盖子道：&34;蒸汽和高温！这是一种可以改变世界的力量！&34;
朱元璋挠了挠头，一脸懵逼。
这样的一个力量，恐怕连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34;就这么点力，也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别说是马比它强了，就算是人的力气，也比它强啊。&34;
在朱元璋看来，这玩意根本就是鸡肋，等于零。
但是，毫无疑问的是，他又一次被时代所束缚。
“火药在空地上燃烧，威力不会太大，看起来很普通。”
陆柯笑了笑，用一种风马牛不相及的语气说道：“但是，如果你把它装在一个密封的枪管里，它就会产生巨大的爆炸力，将子弹推出去！”
&34;你想过没有，如果一壶水煮沸了，水只会从一个小孔里冒出来，那会怎么样？&34;
“火药能行，那为什么烧开了的水却不行？&34;
朱元璋怎么也没想到，烧开的水和火药会有如此相似的效果！
是的，如果把煮沸的水放在密闭的容器里不停地加热，会有什么变化？炸了？还是崩塌了？
朱元璋想不明白，那就去问问陆柯！
“看来是我浅薄了，陆先生。”
“我想问一下，如果把烧开的水放入一个类似于火枪枪管的密闭空间里，蒸汽能不能把更大的盖子掀翻？有没有火枪那么大的威力呢？”
陆柯点了点头，不过很快他就摇了摇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34;只要排气口足够小，威力就会很大。
但想要达到火药的威力，那是不可能的。
大概也只有内燃机能做到这一点。另外，火药爆炸产生的冲击力太大，不能当做能量源来用。
不过这也不能说明蒸汽机的威力弱。
虽然最早的蒸汽机效率很低，最多也就相当于几匹马的马力。
可自从瓦特发明了蒸汽机之后，它就变得更加强大了！
从几匹变成了数千匹！这是一艘可以为几十辆火车，甚至是上万吨的蒸汽轮船提供动力的巨型火车！
理论上，就算是一辆坦克也能开得动！
蒸汽机的威力，足以改变整个世界！
而现在，陆柯已经把蒸汽机做出来了，而且规模还不小。
当然，那是瓦特改进过的往复式蒸汽机，而不是现在的蒸汽机。
它能在推动活塞作功的同时，将废气排出，并通过连杆带动飞轮转动，大大提高了使用效率。
只要锅炉够大，而且是密封的，它就会产生高温和高压的蒸汽，从而产生更大的动力。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高温高压引起的爆炸。
如果锅炉温度仅仅是普通的高，那么故障只会造成倾倒，而不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但是这也大大降低了马力。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即便是陆柯，也只能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制造出安全阀来降低锅炉内的压力，并且尽可能的制定出一套严格的制度来保证安全。
但是，即便如此，事故也是存在的。
但从未听过因车撞死人而完全禁车的说法，只要有蒸汽机相助，他相信大明的铁矿产量将会大大提高。
不只是铁矿石，运输业和各行各业的产量都将大幅增长。
陆柯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将朱元璋带到了讲堂旁边的一间屋子里，里面有一个比较小的蒸汽机。
陆柯将水壶里的水倒进了锅炉里，然后在锅炉下面点上了煤。
&34;如果把这壶水放进茶壶里，冒出的热气最多也就能把茶壶的盖子掀开。但是如果我把它放进这个装置里的话……&34;
陆小凤道：&34;你看!&34;
陆柯指了指缓缓转动的活塞杆，让它缓缓转动起来。
一开始只是一圈，然后是两圈，随着速度的加快，一股白烟从活塞中喷出，充斥着整个房间。
不知何时，飞轮已经旋转了几十圈！
朱元璋甚至可以看到，飞轮带起的风，将那白色的雾气吹散，让人触目惊心。
仅仅使用一壶水就能产生如此持久的功率！
只要有蒸汽机，有水，有煤，它就是无穷无尽的动力！
朱元璋再一次觉得天地之奇妙。
虽然火药让他大开眼界，可是这台神奇的机器却比火药还要复杂得多。
&34;这是什么玩意儿？&34;朱元璋急切地问。
&34;蒸汽机!&34;郑咤大声说道。
&34;它是利用水沸腾产生的水蒸气为动力，利用机械功原理，将微小的力量放大数十倍，数百倍，甚至上千倍！&34;
&34;如果有一个更大更密闭的锅炉，它就可以带动更多的活塞和飞轮，从而产生更大的力量！
最大的时候，甚至可以达到万马齐发的效果！
你还认为它改变不了这个世界？&34;
朱元璋点点头，叹了口气说：&34;想不到连烧开水这种小事也不能轻视！&34;
但朱元璋不知道的是，他所做的一切，包括内燃机，都是从开水开始的。
而内燃机则是利用燃油燃烧产生的动能，推动活塞转动。
唯一不同的是，内燃机的效率要比蒸汽机高得多。
可惜以大明目前的情况，想要造内燃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有，也找不到合适的发动机缸来支撑。
而蒸汽机就是最好的选择。
朱元璋伸出手来，感受着那飞速转动的飞轮，心中一动。
这一脚的力道不小。
要把它按在地上要费很大的劲。
如果真像陆柯说的那样，把锅炉做得再大一些，那该多好啊！这股力量，恐怕真的可以达到万马奔腾的地步！
不过……
&34;陆先生，这东西虽有威力，却不知如何运用？&34;朱元璋还是不明白。
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都不可能一开始就被利用起来。
就像那一颗小小的蓝丸，当初是用来治心血管病的，结果到了最后却成了保障广大男人幸福生活的良药……
还好，陆柯懂！
很明显！
&34;蒸汽机有很多用途，但是要论起最重要的几种用途，那就是采矿，交通，纺织，水利，冶炼。
这五大领域，几乎囊括了人类最基本的衣食住行。
一旦蒸汽机的普及，那么人类的衣食住行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34;
朱元璋当然知道这几个地方有多重要。
&34;采矿就不用多说了，不管是银矿，还是金矿，或者是铁矿，或者是盐矿，只要能开采到足够多的矿石，都是非常有用的。
运输也很好理解，比如朝廷每年运送粮食的时候，都会出现损耗，这对大明的长远发展有很大的帮助。
有了水利和纺织，大明的百姓才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冶铸就更不用说了！&34;
朱元璋一直在为大明两百万大军配备火药爆炸枪而发愁呢！
这些都是利国利民的好地方！
“陆先生，你能不能说得更详细一些？”
朱元璋迫不及待地问道：&34;那蒸汽机能用来做什么呢？&34;
陆柯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首先就是采矿，以前遇上积水，只能靠人工排水，哪怕动用了各种机械设备，进度也十分缓慢。而在蒸汽机的帮助下，只要将飞轮换成活塞杆，就能将水抽干。”
“华夏的铁矿大部分都埋在地下，很少有露天开采的，这就不可避免的会有水。
有了蒸汽机，地底的矿石就能轻易开采出来。
同时，还可以用机器把铁矿石从地下运出来，这样既能减少人力，又能扩大规模。
“等我们开采出更多的铁矿后，我们就可以制造铁轨了！”
“汽车可以比马车还快！”
&34;那也并非不可能！&34;
火车的速度很容易就能达到50公里每小时，以一天24小时来计算，这简直就是低估了火车的速度！
这就是机器的优势，它可以不休息！
当然，也要注意安全。
&34;它可以运载几十节车厢，装载几千吨的货物。&34;
除此之外，蒸汽机还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这种新能源完全可以应用于海上航行，完全摆脱了风帆的束缚——蒸汽机带来的动力完全可以代替人力划动船桨，让船只不受限制地前进！&34;
陆柯滔滔不绝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