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燧发枪，强力。
24，
“一把年纪了，别熬夜了！”陆柯笑着说道。
朱元璋本想辩驳几句，可胡惟庸谋反之事，他还真不好解释，只得点头受教。
等朱元璋坐下后，陆柯敲了敲黑板，课程开始了。
“今天，我们要说的，就是叛乱之后！”
“建立政权！”
“亦即建国之道！”
朱元璋本来都快睡着了，一听这话，睡意全无！
最后一次反抗？建立政权？
无非就是推翻王朝，建立新的王朝罢了。
前几天才说了大明的灭亡，现在又说到如何建立一个新的王朝？
朱元璋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过去，道：“陆先生，按照我之前的说法，等到封建王朝结束，天下无产者越来越多，王朝就会灭亡。”
“那么多的竞争对手，为什么有人成功，有人失败？”
“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最后他赢了，建立了大明，但这其中的过程，却是他无法解释的。
是见过大世面？
是因为他身先士卒？
还是觉得自己杀伐果决？
朱元璋也没想到，这次造反，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只希望陆柯可以给他一个答案。
还好，陆柯从来都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他缓缓开口：“想要建立一个新的政权，必须具备两个条件！”
“先说第一条吧！”
“我把这叫做——群众！”
“正如你所知，王朝的衰亡是由无产者的增加引起的，而王朝的崛起，则是由民众的拥护所致！”
“群众是什么意思？”
“世界上许多无产者是群众，但是除了无产者以外，就没有群众了吗？”
“其实，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是群众。”
“有民心者，才能建立政权！”
朱元璋点点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古人有一句话，名为先，君为先，国为后。
正所谓，水可以载舟，也可以覆舟。
“但这个说法，似乎有些空泛……”
朱元璋心想，陆柯这水平，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很显然，江尘的直觉是对的。
“这就是社会契约论的基本理论！”
陆柯缓缓的解释：“社会契约论这个东西，说来话长，我只是想让你更好的理解一下。”
“我简化了很多。”
“你只需要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强大！一点是强力！还有就是权力！随后是义务？记住这几个，这样才能更好的理解，一个国家是怎么诞生的。”
社会契约论是一部关于国家起源的理论，它产生于资本主义发展的时代。
跟现在差不多，应该是朱元璋能理解的吧。
而且这一套理论，还着重强调公民权利，强调民意不可违！
可以说，这是陆柯精挑细选之后，对朱元璋进行启蒙教育的一种学说。
朱元璋仔细一想，只听出了两个字，那就是“强力”！
皇帝所有的军队，就是他的力量，也就是强力了！
而陆柯所说的“权力”，朱元璋有点半知半解…
朱元璋并不知道，他对权力的理解是不是正确的。
陆柯连忙说道：“什么是强力？强力才是王道！当你的力量足够强大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听从你的命令。”
“但这只是暂时的，一旦你变得虚弱，失去了力量，其他人就不会再听从你的命令了！”
“但权利是不一样的。”
“当力量变成了权力，顺从变成了义务，人们不再是因为你有力量而顺从你，而是因为这是他们的职责！”
“一国之政，就此诞生！”
朱元璋似懂非懂，似乎明白了什么，治国之道，不是靠压迫就能建立的。
身为一国之君，他当然知道，如果只是以力压人，是不可能长久的。
就拿蒙元来说，他不是很强吗？
当年蒙元开国时，纵横欧亚，所向无敌！
蒙古铁骑，被誉为最强的军队！
一顿胖揍，把欧洲的骑士们逼得龟缩在城堡里不敢出门。
但最终，蒙元还是败了。而且，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崩塌！
朱元璋亲手将他们从中原赶了出去！
所以，强大的力量，是不可能持久的。
“那岂不是说，政权的建立，也要靠制度？”
朱元璋不解地说：“那要怎样才能建立一个制度，把强力变成强权呢？”
毫无疑问，大明已经完成了转型，权力与义务都已经确立，但是朱元璋自己也不清楚这一过程是怎么实现的。
“那就是权利的转移！”
“每一个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有了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利。但是，他们却将自己的权利，交给了一个人，一个组织，一个政权，一个国家！”
“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
这无疑是这堂课上最深入，最有深度的一堂课。
朱元璋听着听着，越发的糊涂了。
而这一切，又与政权的建立，有什么关系？
陆柯见她一脸的疑惑，也没有办法，只能举了一个例子。
“比如现在的皇帝，他的治国方略。”
“陛下南征北讨，驱逐大元，深得民心。”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也只是强者而已。”
“直到大明建立，土地被分配，百姓们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他们才会在不知不觉中，将自己的权力拱手相让。”
“到了这个时候，大明已经建立了体系，划分了权力和义务。”
“一个新的政权，就这样诞生了！”
朱元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陆柯所说的那些人，都是因为他的大明帝国，才能让大多数人得到好处，所以才会主动放弃自己的权力。
他认可了大明的律法，认可了自己的职责，认可了国家的权利。
大明，就是在这个时候建立起来的！
看似顺理成章，可朱元璋很清楚，如果中间有一步走错，他很可能会步上，那些失败势力的后尘。
好在他出身平民，对百姓一向宽宏大量，并未犯此大忌！
见朱元璋恍然大悟，陆柯深吸一口气，说道：“所以，想要造反，光靠武力是不行的！”
“我们要在这里建立一个基地，让所有人都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交出权力。”
“否则，权势再大，也不过是空中楼阁！”
“坚持不了多久！”
朱元璋这才恍然大悟，陆柯为什么要提醒他，要注意这些无产者？
而现在，他知道了这个政权的本质，再往前看，一切就变得清晰了。
朱元璋这才恍然大悟，连忙说道：“陆先生，我明白了！”
“无产阶级为什么要造反呢？还不是不甘心！他们已经不想履行自己的职责了，而是必须要遵守！造反，只因当权者不够强！因为政权，国家，还有无产阶级的利益，已经不在一条战线上了！”
“他们必须要建立一个新的政权。”
“一个利益一致，愿意将权力拱手相让的政权！”
直到今天，恍恍惚惚的五十年后，朱元璋终于想通了！
“好!”陆柯对朱元璋的悟性还是很佩服的。
果然不凡！
《社会契约》这本书并不难懂，是在后世的高中课本中出现过的，可以说是现代国家起源的启蒙。
虽然和那些伟人比起来，差的太远了，但是却把一个国家的来历说的清清楚楚。
朱元璋能够明白这一点，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
陆柯这才放下心来，开始讲第二个环节。
“你已得其精髓，既是权利与义务之分而生，若能将权利与义务合理划分，大明定可长久。”
所推行的政策，无论对士子官员，还是对豪族的赋税，都是如此。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权利与责任，达到一种平衡。
陆柯欣慰的一笑，话锋一转：“但是，想要保持权势，除了制度和利益之外，还需要强大的力量！”
“所谓枪杆子出政权！”
一个国家的建立，需要的不仅仅是民众的力量，还有强大的后盾！
没有实力，如何服众？
“如果我把权力交给你，而你却无法保住呢？”
“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这件事会很麻烦。”
这么一说，朱元璋也就明白了。
他在马背上征战了一辈子，也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战争，更明白军队的重要性。
点了点头：“不错！没有大军压境，谁会怕你？没有力量的政权，和纸糊的没有什么区别！”
不说其他，就说今天胡惟庸要谋反这件事吧。
如果不是兵强马壮，朱元璋怎么可能放着不管不问，跑去听陆柯讲课？
怎么会这样？
一个手握大权，又没有强大军队的国王，和傀儡没有什么区别，只能龟缩在皇宫里颤抖！
而朱元璋就不一样了，他可是开国之君啊！权势滔天！还有军队！
这样的帝王，才是最有权势的！
陆柯点了点头：“你还真是个聪明人。”
“具体的我就不多说了，无论怎么解释，都不会有任何的感觉，唯有亲眼所见，才能体会到！只有这样，你才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强力！”
陆柯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道：“这个强力，正好符合我之前说过的，给你的惊喜。”
朱元璋吓了一跳，这不是陆柯所说的神物吗？
百米之外！一击必杀！终于要看到了吗？
“随我来。”陆柯拿起讲台上的一件东西，率先往外走去，朱元璋紧随其后。
他仔细的看了一眼陆柯手里的东西，大概有一米多长。
前半段类似于铁管，类似于火铳。
不过后面那一套看起来很复杂的设备，却让朱元璋看不懂了。
而他所熟知的火铳，扳机却是没有的，因为此时的火力系统还不够强大。
就像是钢管一样，直接点燃，然后开火。
“该不会是火铳吧？”朱元璋猜测道。
只是，火铳的射程怎么可能达到数百米？
至于破甲术，虽然能破开，但还不足以破开重甲。
朱元璋虽然疑惑，但很快就会揭晓答案，毕竟朱元璋等了这么久，肯定不会这么沉不住气的。
陆柯直接走到一片空地上，指着两百米外的一个箭靶说道：“这个箭靶距离我们这里有七十多丈远，上面还有一层钢甲。”
“你们觉得，我们的弓箭，能不能射穿这层铠甲？”
朱元璋想都没想就回答道：“不行。”
两百多米的距离，想要射杀重甲战士，唯一的办法就是瞄准关节和要害。
如果这样都行？那还不如不穿铠甲呢！
我穿着这么重的铠甲，你居然一箭就射穿了我的身体，那我穿铠甲还有什么意思？
陆柯指着他手里的东西说道：“这是一把爆裂枪，是用火药发射出去的。
“你相信我可以一箭射穿他们的盔甲吗？”
“不可能!”朱元璋说。
朱元璋内心暗暗道：
我再说一遍，如果你能在这里射穿铁甲，我明天就不用穿铠甲了！
所有的铠甲都停止生产，只生产这种东西！
只可惜，朱元璋遇到的这把枪，却是终结了西方骑士盔甲时代的枪械！
铠甲在它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样！
无论多么高贵的骑士，多么勇猛的战士，都挡不住一枪！
“看好了!”陆柯抬起手中的枪，对准了。
他手中这把枪并非普通的火枪，而是一件精巧的工艺品，不仅带有瞠线，增加了穿甲效果，而且还加装了瞄准镜。
但即便如此，想要用一把劣质的枪械，在两百米开外精准命中目标，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还好，材料不够，还有人。
陆柯再怎么说也是个修仙者啊！可以说，就算是世界上最顶尖的狙击手，在动态视觉和对风向的感知上，也不可能比得上陆柯！
朱元璋看了一眼陆柯，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一局真能赢？
火铳他是知道的，十米开外的火铳怎么可能射得中？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陆柯就是这么做的！
轰！
哐当！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两百米外，铁甲破碎！
“这也行？”朱元璋大吃一惊。一双眼睛瞪得滚圆，难以置信。
怪不得！
难怪陆柯说，有了这玩意，击败蒙元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朱元璋听陆柯这么一说，倒也不是没有道理，拿着燧发枪的大明军队，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北元残余势力。
骑兵是什么东西？
隔着几百米就凉了！
打不到人，难道还打不死你？
砰砰砰！到时候，你的马就会倒下，蒙古铁骑连人带马的全军覆没！
“神物!”
“好东西！”
朱元璋迫不及待的想要拿起那把枪仔细的看一看，可惜陆柯手里拿着一把，他也没办法去抢。
陆柯见朱元璋一脸紧张，笑了笑，将手中的爆裂枪递给了他。
说着，他又问了一句：“现在，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强力了吗？”
有枪才有权，这句话一点都不假！
试想一下，如果我手里有一万支燧发枪，哪怕是一万个农民，组成一支军队，大明能抵挡得住吗？
“建立新的政权，有可能吗？！”
此话一出，朱元璋顿时毛骨悚然。
对于陆柯，他是更加忌惮了！
朱元璋忍不住想要杀了陆柯，不过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倒不是朱元璋心慈手软，而是陆柯并没有造反的意思。
要知道，想要谋反的人，十个人中，有一个人会拿出这样的东西来？
答案是否定的！
如果换做是朱元璋，他一定会把这个秘密藏起来，然后偷偷的找一个地方建立自己的根据地。
因为造一万支火枪，就可以横扫大明了！
因为，只要一万名火枪士兵，就足以让大明毫无还手之力了！
不过陆柯并没有那么做，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燧发枪。
这才是真正的大明好臣子，一心为大明着想！
但朱元璋并不知道，这只是一把普通的火枪，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他一定能造出一把威力更大的火枪来。
燧发枪的技术发展，是在十六世纪中期开始的。
陆柯要是铁了心要造反了，朱元璋根本拦不住他。
朱元璋脸色一沉，说道：“一万支火枪，足以和我们大明抗衡了！”
朱元璋还是有些拉不下脸来，实际上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一万支燃发枪，怎么说也能灭掉两个大明朝了。
但是，他又不能丢了自己的脸，要知道，大明可是有两百多万人的！
陆柯也不在意，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
“兵无常形，水无常形。”
“万事皆有因！”
“实力虽然不能持久，但若是真正的无敌，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说别的，陆柯要是能造出机枪，造出坦克，造出飞机来，他用一千人的兵力，完全可以靠着自己的武力建立起一个新的政权。
而且还能统治很长一段时间，原因很简单，那就是超越了这个时代的极限，是一种降维打击！
但这种情况并不多见，想要长久，就必须保持实力和权势的平衡。
“先生说得对！”
朱元璋把玩着手中的长枪，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
到了这个时候，老朱已经把胡惟庸谋反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大明有了这样的神物，只要他还活着，就有机会将北元残余势力赶走，大明的国运，就能延续数百年！
就算不跟陆柯学点东西，光是燧发枪就够了！
他有信心，大明的国运，至少能延续四五百年！
这便是燧发枪的强大之处，但如果有陆柯相助，大明将会进行一次变革，将权利与义务重新平衡。
或许大明可以再长一点？
朱元璋对陆柯会说什么很感兴趣。
“一国之君，必有强兵。”
“但这也是一种暴政！”
陆柯其实很担心，大明的军队虽然可以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但在国内也是无敌的。
这是暴政的基础，是人民不能反抗的力量。
至于明太祖……
无论是正德，还是嘉靖，又或者是天启，都是不顾百姓安危的。
嘉靖皇帝就是其中的典型，看起来，嘉靖皇帝在东厂，锦衣卫，文官之间找到了一种平衡。
虽然数十年未上朝，又重用了严嵩，但权力却一直握在手中，没有旁落。
听起来很厉害，但那都是政治上的事情。
术，是帝王之道。
但，在这个世界上，术却是最低级的！
你在朝中维持着平衡，可天下人怎么办？早就民不聊生了！这只是一种目光短浅，自我毁灭的手段。
“想要维持统治，强大的军队永远只是一种保障，而非依托。”
“更别说什么帝皇之术了！”
陆柯正色道：“只有将权力和责任都划分清楚，才能让这个国家长久的存在下去。”
“打个比方，一个农夫为了生计，放弃了大部分的权力，却也获得了其他的权力。”
“幸福安康的权力！”
“百姓们为何要将手中的权利拱手让人？因为他知道，光靠他一个人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所以，安定，幸福，是人民的权利。纳税，为国效力，是人民的义务！”
“又比如，一州之官，掌管一州之地，这是一种权利。但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那就是维护州郡的稳定与发展。”
“说白了，就是各司其职。”
“而不是只有权利，没有责任！”
朱元璋这才渐渐明白，为什么朝廷里那么多的大臣，只想着享乐，却不想着为百姓谋福利。
因为他们不知道，他们的权力是人民给的。
还不是权力太大，责任太小！
“但，这个世界上，最不对等的，就是皇帝陛下！”
陆柯丝毫不惧，直言不讳道：“皇上权势滔天，生杀予夺，一言可定一个国家的存亡。”
“然而，皇帝却极少履行自己的职责！”
陆柯并没有反对帝制，因为在这个时代，帝制才是最先进的政体。
因为百姓太过愚昧，盲目的推行民主，只会给大明带来灾难。
可至少，他不能任由大明后继的皇帝胡来啊！
“身为帝王，自然要保证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
“和历代皇帝不同，他们只想着自己的享乐。”
“毕竟，像朱元璋这么勤奋的皇帝，并不多见，恐怕没人能保证，洪武大帝的儿子，也能做到这一步。”
“所以，权力与责任，都要划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