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只想在第0章01秒之内和你重逢
陆连绵变成了泡沫。
他的意识似乎站到了造物主的视角，可以清晰地感知到周围发生的任何事情。
人鱼在绝望地悲鸣。
随着海怪的死亡，他的歌声似乎被还了回来，原本空灵平静的旋律此刻像疾风骤雨一般猛烈，夹杂着悲切的哀鸣，令每一个听到此音的生物都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骑士更是癫狂地在地上打滚，双耳不停地流血，精神濒临崩溃。
直到人鱼的歌声渐渐平息，骑士倒在地上不再动弹，大章鱼奄奄一息，唯有公主捧着金色海螺，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就在这时，又有一伙人闯了进来。
大王子身披金甲，领着一队皇室骑士，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他的剑重重地落在地上，懒散地拄着剑柄，略微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上前查看骑士的状况。
那名皇室骑士在仔细查看之后，微微摇了摇头说：“大王子，队长他已经死了。”
大王子微微眯起眼，嗤笑一声：“废物。”
然后他看向人鱼，冷声问道：“你就是跟我弟弟厮混的那个奸夫？”
其实骑士正是他派来的眼线，这一路上陆连绵和人鱼之间发生的任何事情，早就被骑士通过海鸟传信给了他。
因此大王子无比清楚这条人鱼和他亲爱的弟弟之间是种什么样的关系。
想到这里，大王子的眼神更冷：“真没想到，我从小疼爱的弟弟竟然被一条鱼给得手了。”
人鱼沉浸在丧妻的悲痛之中，一动不动。
他的视线在场中扫视一圈，最后又落到发愣的公主身上，不耐烦地问：“我弟弟在哪里？”
公主本能地看向人鱼，陆连绵早在几分钟前就在他的怀里化作了泡沫，消逝在空气之中。
大王子并没有见到陆连绵的尸体，以为他是在安全的地方躲着，但此刻公主的沉默却让他无端地感到心慌。
他再次追问：“我弟弟在哪儿！”
公主用力地眨了下眼睛，发现自己的双眼酸涩得厉害，心口更是闷得透不过气来。
她回答说：“死了。”
想了想，又很轻地说了句：“变成了泡沫，你抬起头看看，也许他就在那里。”
陆连绵的意识感到震惊，差点以为公主真的知道他就在这里。
咣当——
大王子手中的剑砸在了地上。
他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公主：“你在说什么疯话！我弟弟怎么可能会死！”
公主突然就变得很平静：“你脚边的骑士射中了他的肩膀，他的箭有毒，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这是为什么吧。”
大王子身形踉跄了一下，痛苦地捂住了心口。
这次他相信了，相信他亲爱的弟弟是真的死了。
因为骑士箭上的毒药，正是他亲手给的。那是他从海怪这里交换的，专门用来对付人鱼的。
所以他一早就埋伏在这里，只等人鱼杀死海怪之后，骑士暗杀掉人鱼，而他只需要做最后的赢家，带他的弟弟回王国。
他会成为最强大的国王，而他的弟弟只需要待在他的羽翼之下，永远做一个快乐的小王子。
可是…可是他的弟弟，死了。
大王子脱力地跪到地上，泪水像珍珠一般啪嗒啪嗒地砸落着。
公主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沉默地走到房间正中的骨架处，将散落的尸骨用衣服包好，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这里。
人鱼安静地跪坐在地上，死死地抱着陆连绵的衣服，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
陆连绵努力地想要靠近他，却怎么也缩短不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很想告诉人鱼，不要伤心，因为他很快就可以复活了。
早在他的意识清醒之后，666就给他弹了页面，上边显示他一天之后就可以复活。
陆连绵紧紧地盯着人鱼，一刻也不错开，忽然沉重的困意向他袭来，他像是终于有了实体，缓缓地落到了人鱼的肩上。
陆连绵轻轻地亲了一下人鱼的眉眼。
然后他彻底睡了过去，只等一天后再次苏醒。
这一觉太漫长太漫长了。
只要想到人鱼因为他的死痛苦不堪，陆连绵就恨不得把一天的时间缩短到001秒，因为他发现，他很舍不得人鱼难过。
他的人鱼应该是高贵野蛮的矛盾体，始终用平静的眼眸，包揽世间的一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没有一丝生机。
陆连绵清醒之后，赤身躺在高塔之上的房间内，咸湿的海风透过窗户轻柔地吹进来。
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换好衣服，径直前往王宫。
在他成为泡沫的那会儿，666给他发送了不少页面，其中有一个就是关于复活位置的选择。
陆连绵在和人鱼最初相遇的那个小岛上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高塔。
王宫的气氛和他上一次来的时候全然不一样，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喜气洋洋的表情，他们看向陆连绵的时候，全部都是带着崇敬的眼神。
等他走到国王寝宫的门口，早已得到消息的国王率先为他打开了门，脸上挂着笑容，说：“你来了，我和公主已经等你很久了。”
陆连绵走进他的寝宫，视野内被满目的黄金和宝石占据，公主站在书桌旁，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公主：“真的是你？”
陆连绵笑着冲她点了点头，公主仍处于恍惚之中。
时间倒回去昨天，公主抱着王后的尸骨出现在城堡高高的城墙上，大声向所有人宣布：海怪已死，王国再也不会有人被抓去制作魔药了！
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城堡，起初还有人不敢相信，直到国王派出卫兵，在巨鲸的体内找到了海怪的残肢。
城堡上下欢呼雀跃，人们围着中心广场的喷泉载歌载舞，歌声从白天唱到黑夜，白鸽们以为是王国又在庆祝重大节日，自发在天空排成队表演。
在所有人高呼公主的盛名之时，公主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王宫，她和国王在王后生前最爱的玫瑰花园内埋葬了母亲的尸骨。
国王跪在新立的墓碑前嚎啕大哭，也终于肯说出当年的真相。
那时公主才刚刚出生，邪恶的海怪想要公主的双眼制作魔药。于是她控制了王后身边的女仆长，在夜晚趁王后休息的时候，将小公主抱到了海边。
兴许是母女之间的感应，王后从梦中惊醒，提剑追到海边，在海怪伸手去接小公主的时候，阻止了她。
等到国王带着卫兵赶到的时候，海怪的触手已经缠住了王后。女仆长抱着小公主，神色惊慌地跌坐在地上。
国王立刻下令卫兵攻击，城墙之上万箭齐发，海怪当即拖着王后逃入大海。
也是那夜，国王永远地失去了妻子。
他曾无数次带人去寻找妻子，但茫茫大海。除非海怪主动现身，否则区区人类又怎么能找到她呢？
后来随着公主渐渐长大，国王开始把重心放到公主身上。在他发现公主喜欢剑术之后，他请来王后曾经的老师教导她。
可是在听到公主想要出海打败海怪的时候，他第一次对公主发怒，并勒令她永远不能到大海上去。
大海是公主的梦想，却是国王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