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一个大计划
在世界著名学府里吃早餐，就算是最简单的面包黄油培根蛋吃着好像也格外的香。
周氏三兄弟和父亲周寻瑞周教授围着一张小小的圆桌子坐着。这是周教授最常光顾的一家小咖啡馆，就在他执教的那栋有三百多年历史的宫殿似的天文系老楼附近，步行十分钟就到。周教授给儿子们介绍这家小馆最富盛名的一道甜点，是几百年前某位改变了人类历史的伟大科学家无论刮风下雨抱病也一定要吃的。
一大清早，距离上课还有两三个小时，年轻的学子们已经奔波在学校的大街小巷里了。他们肤色不同，装扮各异，或新潮或复古或摇滚或正式，有的像是刚在酒吧里嗨了一整夜，有的像是要去参加一场国际商务会议。完全没有任何两个人的风格雷同。咖啡馆面朝一条穿过整个校区的小河，两侧种着许多很有年头的老橡树，叶子都已枯黄，落叶厚厚地铺了两堤，是个晴天，阳光把那些落叶照得金灿灿的，三三两两的跑者在上面跑步，刷拉刷拉的脚步声听着叫人格外清新振奋。
面对这样美景，周家父子四人却开心不起来。前两天周寻瑞已经听老爷子在电话里简单讲述了找到外甥女的过程，又勾起了他刻意忘过不提的陈年旧事。当初周教授也特别地宠爱小他五岁的妹妹寻安，后来出国留学每年都要专门回家给她过生日，带回来的两只大皮箱满满当当从来都是给妹妹的礼物。寻安失踪那几天他正好在做他博士项目至关重要的一次全行业会谈，家里没有告诉他。等会谈结束了，最晚得到消息的周寻瑞懊悔不已，不顾项目合作的几位教授劝阻，毅然回国找妹妹。当然没找到。也耽误了他博士的顺利毕业，比预期晚了整整两年。后来找到妹妹的尸体之后他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就很少回家了。对他来说这个城市除了故乡之外，还是埋葬他最疼爱的妹妹的伤心之地。
此时他正看着周云鸿传到他手机上的一张周楚楚的照片，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是昨晚店里的监控。楚楚姐姐看上去很不对劲。”周云鸿正在和哥哥们小声议论着平板电脑里的一段视频。
周教授说：“我看看。”
照片毕竟是静态的，且说是之前很早的照片。从那张面目模糊的照片上周教授无论如何看不出妹妹的影子。他也一度怀疑这女孩是否真的是妹妹的骨肉，可是老爷子肯定得板上钉钉，也只好不说什么，等有机会再认真计较。
视频里清晰地拍出了那个女孩的模样。已经不是照片里那张胖胖的面目模糊的脸了。像素不太高的画面中慢慢走在一排排货架之间的女孩很瘦，很白，头发长长的，在转弯的时候她微微扬起的脸刚好正对着镜头周教授只觉得晴空一个霹雳劈到了自己头上——
——那眼睛，分明是妹妹寻安的眼睛。那鼻子，也分明是寻安的鼻子。还有那对弯弯的柳叶眉，那微微抿起的天生含笑的唇角，分明就与在他脑海里鲜活地有说有笑了十七年的寻安完美地重叠在了一起。
他沉默着看完了整段视频，思量片刻，说：“这孩子可能有梦游症。”
他尚且不熟悉“外甥女”这个称谓，虽然事实已不容置疑。
“这可能跟她生活环境的突然变化引起的从前积压的心理压力爆发有关。你们回去尽快安排她就诊吧，放任不管的话，病情可能会恶化。”三个儿子还没吃完面前都早餐，老父亲就发出了逐客令。
坐在回国的飞机上，周云鸿哭唧唧地说：“老爸真是的！还想去蹭一节我敬仰的业界大神带免费课呢！以前咱们住十天半个月的要走他还舍不得呢，怎么这回一说楚楚姐姐的事就急了！”
“大概是楚楚让他想起寻安姑姑了吧。”周云岚早饭没吃饱就被老爸赶走了，这时正在吃刚刚点的一份牛排。
“也是。昨天我从旧档案里找到了一张寻安姑姑的照片，你们看，楚楚姐姐现在长得跟她真的很像。”周云鸿把平板电脑递给周云岚。
坐在后一排的周云白探过头去一看，新旧两张照片里两个女孩年龄相仿，除了穿着打扮有粗有细，眉眼间竟有七八分的相似。他不言语地坐回了座位，又继续埋头敲着键盘。这几天是他的公司上市的紧要关头，本来就有一大堆事务要他亲自处理，又碰上周楚楚的事，积压了一大堆的工作。可是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工作，是周楚楚。
“那个手下办事太不力，送点东西都能把楚楚吵醒，看来也是不肯回那个家了。不过让她一直这么在外头晃下去也不是办法。”周云白敲着电脑头也不抬地说，“我有个主意，可能值得一试。策划书传给你们了，到家之前跟我说说看你们的意见。”
周云岚和周云鸿互相看看吐了吐舌头。他们一个大学生一个高中生，果然不如大哥正儿八经的商务人士，做什么都要有板有眼做个策划。
“咱们把这些都攒着，等楚楚姐姐回家以后给她瞧瞧，她这个漫漫回家路究竟有多波折！”周云鸿笑嘻嘻地小声说。
大哥的计划当然不错，两个弟弟看了都拍手称好。事不宜迟，在那架航班落地之前，城里已经有几队人马分别出动。此时的周楚楚还不知道，她的命运将从这一刻开始正式改变了。
饱饱地吃了一顿的周楚楚已经开始舍不得这个家了。虽然这个家比她之前的家还小，院子只有巴掌大，前面便利店还有大马路上吵吵闹闹的声音终日不绝，还有忙不完的活儿要干，可是真温暖啊。
真温暖啊。
妈妈的微笑那么温暖，她会担心你吃得饱吗穿得暖吗，会舍不得你干活儿舍不得你受累受委屈。
那个高大帅气的少年摘下了偶像的光环也依然耀眼，他嘴上很不客气，可是看见她试图做些体力活就闷不吭声地悄悄把她赶到一边自己接手。
周楚楚本来想在店里帮帮忙好报答李浩宇和妈妈收留自己过夜的恩情，结果两位主人谁都不舍得使唤她，明争暗争了半天，才勉强让她去掸掸货架上的灰，然后再喂喂小狗子。
小狗子这一夜也缓过来了，努力睁开一双蓝汪汪队大眼睛乖巧地打量这些面容和善的两脚兽，拼命地吃东西，整个狗都快扒进那只比它还大的饭盆里了。周楚楚哭笑不得地喂饱了它，看它窝在围巾团里睡着了，就去店门口，挽起袖子，准备收拾浩宇妈刚才没整理完的展示货品。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正好停在了她旁边。以为是顾客呢，就直起腰来笑着说：“请问要买点儿什么？”
那人却不进店里，只是拿墨镜后头的眼睛上下打量周楚楚。把她盯得发毛之后，才慢悠悠地从口袋里夹出一张名片来递过去：“小姐资质相当不错，不知有没有兴趣到我们公司来当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