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暗夜惊魂
等李浩宇转身去找的时候，周楚楚已经不见了踪影。
妈妈端详着那双手套，念叨着：“这就是那一双啊，看这花纹这针脚，还有这儿破的一个小洞，我自己织的我还不知道？怎么会在这个女孩这儿？她们俩是好朋友？”又问李浩宇，“说起来最近都没见到那个送外卖的女孩了，总是看她穿得那么单薄，忙成那样还帮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周楚楚。”李浩宇眉间凝重，好像在思索着什么，“她叫周楚楚。”
回到家，李浩宇向妈妈认真道歉认错，妈妈表示了原谅，并且相信他不会再犯。这事就算翻了篇。
这会儿李浩宇心里有了块更大的石头。他翻出来已经被埋在一大堆联系人底下的那个对话框。真奇怪，有的人也不算很长时间没联系，可就是会被层层叠叠的消息给埋没起来。等到想再跟他们联系的时候，感觉那些对话框仿佛都因为埋没许久已经厚厚积了层有实感的灰。
头像是个穿制服的骑手卡通形象，是从快递app地图上截来的图。陈灰的对话框上头简单粗暴一个备注：外卖。
这是他跟她唯一的一条联系了。甚至连李浩宇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还能再从这个尘封了似乎一个世纪之久的对话框里找到她。
最后的信息还是他自己发的，气势汹汹地要她务必去便利店取东西，也就是粉见会的票。为什么那么执着地要给她票呢？怎么就觉得那女孩肯定会想去呢？那着实是一个意外，那个被抢走的初吻。然后她出现了，于是一个意外连着一个意外。或许有些人可能真的命中犯冲，是不该相遇的。
——你好，在吗？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答。
——你是周楚楚吧？我在医院知道了你的名字。
还是没有动静。
——你是周楚楚吗？你是送外卖的周楚楚吗？你是我的同桌周楚楚吗？
发出去的三条消息石沉大海。
也是，怎么可能？虽然名字一模一样。虽然诡异得连声音都相像得惊人。虽然她一开始对他说的话很莫名其妙。虽然她竟然有妈妈给那个周楚楚的手套。可那又怎样？太不一样了，真的太不一样了。他打心底里暗暗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
那个也叫周楚楚的女孩就这么从世界上消失了，留给他一大串无解的问号。
可其实她没有消失。她还在，可是他根本认不出她了。
周楚楚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了家。翻进墙头去锁上房间门就捂着胸口喘个不停。她可真行！怎么之前没发现便利店阿姨就是李浩宇的妈妈？怎么有胆量当着李浩宇的面把手套还给她？？她也不知道当时哪来的勇气就冲了上去。也许是因为在校长室里她一直低垂着眼帘，眼里看见的全是阿姨那双局促地攥在一起冻得通红发肿的手。
周楚楚有很不好的预感。果然，到家没一会儿功夫，手机叮叮叮一连传来了三条信息。全是李浩宇。三个看上去很古怪的问题，只有周楚楚自己看得懂。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他知道了吧？或许，他不能百分之百地肯定，发消息是来试探她的。
她好不容易把自己藏好了。好吧，或许藏得一点儿也不高明。但是这也太奇怪了吧！你要怎么跟他解释？这个被外星人绑架平白无故失去了两个月的时间和原先的自己。就连周楚楚都不敢确定还能不能管现在的自己叫“周楚楚”了。尽管也不是什么好名字，也不是被家人祝福的名字，可毕竟标志着她整整十六年的生命。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以何种身份回复，索性关了机。
直到后半夜，白天经历的那么多事还在脑子里沸腾，尽管捡来的新床垫柔软温暖，可周楚楚还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突然院子里传来了一点细碎的响动。她顿时僵住了身子，抓着被角支楞起耳朵仔细听。这种破旧的小平房小院子，时常会有老鼠野猫光顾。这倒也罢了，最怕招贼。以前爸为防贼在墙头糊的那圈烂钉子碎玻璃碴被她敲平了一个豁口，方便她每天进出家门，尽管是以这么不光彩的方式。可也无形中给贼提供了便利。
又是一阵鬼鬼祟祟的窸窸窣窣。
周楚楚吓得要命，听上去比老鼠野猫可大多了，该不会真的是贼吧？！可这破门破户的有什么好惦记的啊？？
——是有的，那就是周楚楚自己。
那就更可怕了啊！！
喊叫是不能喊叫的。隔壁奶奶有心脏病，就算没把贼的杀心喊出来，把老太太吓过去了她周楚楚就罪该万死了。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人可以指望了。只能指望自己了！
周楚楚这么想的，反正怎么着都有可能是个死，拼死搏斗一番就算再惨烈总好过束手就擒。最起码让来收拾残局的人看看，这个女孩没有傻愣这儿等死，她也曾奋起拼命为自己争取过活下去的机会。
墙角里有条烂凳子腿儿，周楚楚就着窗外昏暗的路灯摸索着穿上外套和鞋，提起那根凳子腿儿蹑手蹑脚地开了门。
惨淡的路灯把昏黄的光东一块西一块地洒进小院子里。虽然阴影部分远大于能见部分，却依然把那个诡异的人影清楚地凸显了出来。
是个挺高大的男人，一身黑衣，大晚上的甚至能看见他脸上戴了副蛤蟆镜。周楚楚刚想大吼一声，又想到隔壁奶奶，硬是把大吼压缩成了气吁吁的一句：“什么人？！我报警了！！！”
说着就把手里的棍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朝那个方向扔了出去。
这院子不大，挤挤挨挨摆满了例如烂砖头破瓦缸之类一般人家没啥用也舍不得扔的东西。那个贼显然低估了自己的身量在这院子里占了多大一个比重，尤其又有黑暗模糊了背景的纵深，他一躲闪就撞上了边上低矮的砖墙，棍子咕咚一声准确无误地敲到他脑袋上。谁知那贼看着很大的块头，竟然完全不反抗，周楚楚没等来什么腥风血雨的疯狂报复，只听那贼“哎呦”惨叫着从墙头的豁口狼狈逃了出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周楚楚像在做梦似的惊惧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贼都跑了好长时间了才想起要呼吸，大口大口喘着气竖起耳朵听听隔壁奶奶家的动静。很好，老太太没有被惊动。她终于浑身脱力地松了口气。
进屋之后火速把房门锁了，又找出一段铁丝，层层叠叠把门锁捆了个五花大绑，她这才惊魂未定地哆哆嗦嗦躲进了被窝。
第二天一早，周楚楚发现院子里没丢东西，却多了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