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问前程
两人局促地坐在沙发上，等浩宇妈打点好店里关了店来招呼他们，又紧张地跟她寒暄。做饭的时候还试图去搭把手，被李浩宇伸手一拦：“算了吧，厨房那么点儿咱们都进去还让我妈怎么发挥？”
好不容易领了择菜的任务，三人一人端一盆菜到院子里择。没有凳子，就蹲着，这么小的小院子里是头一次挤满了高高大大的少年，三颗毛栗子脑袋凑成一堆儿，头旋儿对头旋儿地择菜。
“怎么样，跟你们家很不一样吧？”李浩宇心情很好地哼着小曲儿。
成嘉佑从小到大没择过菜，芹菜杆子在他手里好像有碗口粗三丈长，哼哧哼哧了半天才搞定两根。他生怕自己做得不好，集中全力对付芹菜，嘴上胡乱说着：“很不一样啊！我从来都没到过……”
话没说完，他哎呦了一声。许俊升的脚从旁边狠狠踩了一下。
李浩宇低头笑笑。果然是老大，心思这么细腻，这么懂得体贴。于是他说：“老大，听说你爸妈最近要回来了？难得啊这不是年节的。”
“害，他们忙得好几年没回家了，正好攒了假期，再不用又要作废了。”许俊升心不在焉地说。
李浩宇：“那你是不是要参加明年的高考了？”
此话一出，三个人手里都不约而同地一顿。
上学这事儿算是个忌讳话题。谁都知道他们的年纪也就高中生，搁一般孩子正是都在拼命学习打拼的时候。他们选择了完全不同的一条路，运气好的话就可以避免千军万马闯独木桥了。可惜the one时运不济，刚红起来就被掐灭了。被雪藏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们只是看从前的娱乐报道知道个大概，可是时代不同，公司不同，人们的宽容度也不同。总不至于像那些最惨的艺人那样一雪藏就十年吧？可就算只有一年，或者半年，或者几个月，他们也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江雪风和路晨临走的时候也有意无意地提起家里帮他们安排复学。来当这个艺人时大伙儿都办了休学手续。不过学校规定不同，可能有的休学时间过长已经超了期限，要复学只能转学了。这又要费好大一番功夫。
许俊升沉吟片刻：“应该会参加吧。我爸妈已经联系好学校了，这次回来跟我一起去看看情况。你呢？凭你的成绩无论哪个学校都很欢迎吧！”
李浩宇自嘲地一笑：“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现在无论要进哪所学校都要借读费赞助费的，我再观望观望吧。”
本来许俊升还想给他推荐一下自己的学校。想说他们两个一起去没准儿学校能给个优惠政策。可是听李浩宇说到这里，他就不吭声了。这人太好强了，欠下这么大一笔人情债估计他也不会好受的。再说那所学校确实门槛高学费昂贵，他也不想给他无形中造成这么大的压力。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择着菜，只有成嘉佑没心没肺地嘟囔着：“我高一就上了一半，早就忘光了，还得回高一从头学起。哎，同学们都比我年纪小，一下子从老幺变成了老大，可真是不适应！”
于是都被这憨娃子逗乐了。
说不急是假的。李浩宇瞒着妈妈偷偷打听过，现在高中的借读费贵得吓人。本来他赚的钱其实够的，可是交完剩下的盘店贷款后已经所剩无几了。他不想让妈妈为这种事操心。这是他的前途，他的未来，他想自己去争取。
也就是家常便饭，许俊升和成嘉佑两个殷实之家的少爷却吃得狼吞虎咽，一桌成本三百块的饭菜愣是吃出了满汉全席的架势。成嘉佑一口气往碗里夹了三块红彤彤油亮亮颤悠悠的肥瘦匀称色泽艳丽的红烧肉，吃得满嘴油光。
浩宇妈看他吃饭的样子像看小时候的李浩宇，心疼地抽张纸巾给他递到嘴边：“平日训练可委屈着孩子们了，肯定吃不好也睡不好的。慢慢吃，别噎着，锅里还有。”
许俊升觉得这个老幺真是丢尽了他们the one的脸！是没吃过还是怎么地！虽然紧张训练的时候确实吃不到什么大鱼大肉，可是也不用像忍饥挨饿了好几年似的吧！！反观自己，好像也没好到哪儿去！浩宇妈做的饭菜实在太香了，虽然不是什么高级食材也不是很考究的料理方式，可这是地道的妈妈的味道啊。比拿着半个地球之外的爸妈转来的钱买的任何大饭店的饭菜都要好吃一千倍一万倍。喉咙不知怎么的有点儿堵，他喝了一大口汤，继续狼吞虎咽地扒着碗里的饭。
很小的客厅里挤着一个妈妈和三个少年。屋外寒风料峭，尽管没开暖气，可屋子里格外的温暖。
汤足饭饱，两人又非要抢着刷碗，这次浩宇妈是死活不依了，张开手臂把他们赶进李浩宇的房间：“有什么书什么纸牌的你们看看玩玩，小孩子别老想着干活！”
三人哑然失笑。都十六七的大小伙子了，也就是妈妈还把他们当小孩儿宠着惯着。
李浩宇的房间也很小，窄窄的单人床看上去都搁不下他这个大长腿的大个子。占据了一整面墙的小书架倒是非常惹眼，上面满满登登的书分门别类摆放得整齐，简直都有图书馆那架势。
成嘉佑一进门就冲到书架前，哇哇大叫着：“妈耶！四哥你也太厉害了吧！小学课本都保存得这么好！妈耶！这套少儿百科全书我都看不懂！你都看完了吗？妈耶！四哥你读的这是啥陀思妥斯基斯基？你还能读懂霍金？？”
不怪成嘉佑这一通大呼小叫。打小儿这个少爷就被他那个少女心爆棚的年轻妈妈宠得不像样，天天带他游山玩水的，不爱读书就不读，学习成绩差也不在乎，总之要享受当下，享受童年，享受人生。
不像李浩宇，他只能好好读书。那曾是他唯一的出路。
临走，许俊升好像有什么话想说，但欲言又止。他想问问李浩宇那时候的秘密困扰解决了吗？是不是现在的现实危机冲淡了那个小小的困惑？可是想想是个很残忍的问题。当你困宥于现实之时，别的烦恼都会被比下去，仿佛消失了一样。其实它并不会消失，只是不远不近地等在那里。等到一个出人意料的时机突然复活，打你一个措手不及。
这天晚上李浩宇在自己窄小的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天蒙蒙亮才睡去。
他是被一条短信惊醒的。
那条莫名其妙的短信写着：李浩宇同学，请于x年x月x日来xx学校报到。
……那不就是今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