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年少识愁不知愁
天边渐渐掀起鱼肚白，雨也渐渐停了。
南澹沉默着已经走了许久，回过神才发现不知不觉他已出了椒阳城，来到了一处不知名的村庄附近。
如今他身处在一条泥泞小道上，左右是成片成片的梯田，绿树成荫。春耕的季节天才蒙蒙亮农田上便已有农民穿梭，春耕春耕嘛。
远处是房屋的轮廓，细细听之虽然不真切，但也能辨识的出家禽的鸣叫。
虽然未曾去过多少地方见过多少风景，但此情此景南澹也是不由自主地在心中感叹一声：‘真是胜过人间无数！’
孩童的嬉笑声以及农家土狗的犬吠声从不远处响起，而是由远至近。
“哈哈哈！大黄来追我呀！”
还有一声呵斥：“瞎闹什么！手里端着粮食就给我板板正正的好好走！”
虽是呵斥，南澹却听出了无限的关爱。
随着声音接近，南澹也瞧清了来人的面貌。
在前面的是一个扎着冲天辫的稚童，嗯……还有一条有些偏瘦的大黄狗，那黄狗见到生人也不叫唤，一举一动之间显得颇为慵懒。
走在最后的是一个穿着粗布麻衣，并且裤腿撸得老高的农家汉子，手里提着个封盖的木桶，神情之间多有些焦急的味道。
稚童的手中捧着一只普通的瓷碗，里面还装着小半浓稠的白粥，身后的中年人也是如此，只是那碗里的粥相比起来就稀了许多。
无例外的，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同样，他们也瞧见了南澹。
“爹，你看那里有个长得好俊的大哥哥咧！”
稚童抬手指着南澹，这一行为自然迎来了中年男人的呵斥。
“教你多少次了不许用手指着人！”说罢，他冲南澹歉意一笑：“乡野的孩子不懂规矩，小兄弟勿要见怪。”
与此同时，挨了训斥的稚童委屈地低着头，嘴里嘟囔道：“爹爹哪里有教过嘛……”
南澹莞尔一笑：“这个年纪正应是活泼的时候，大叔你也别太给他压力，以免让一个天真可爱的孩子丢失了童真。”
“就是，就是！”稚童连忙附和道。
“阿良！”中年人瞪着眼无奈低喝一声，接着向南澹找起话茬：“小兄弟是从城里来的吧，到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干什么，走亲戚么？”
南澹正看着这调皮可爱的稚童轻轻笑着，听闻此言也是微微一愣：“大叔你怎么看出来的？”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正欲说话时不料却被一旁蹲在地上逗狗的稚童抢答：“大哥哥你真笨啊！你长得这么白净一看就是平常养尊处优的，再一个你身上穿着的衣服这么干净，一看就不是我们农村人呀！”
“阿良！”中年男人再次低喝一声警告，接着向南澹尴尬一笑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实际上是因为你站着的这条路是从俺们村进城的唯一一条路。”
“大叔不用一直客套啦！阿良活泼可爱，我很喜欢他，又怎会因他而生气呢。”
南澹看了眼对方手中提着的木桶，问道：“大叔这么一早是去哪里，进城赶集么？”
见南澹似乎是真的不在意自家孩子的没大没小，中年男子绷着的身子也逐渐放松下来，就连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更为真诚了些。
“小兄弟误会啦！俺哪里有那个闲工夫。是因为俺家的田还在前面不远，从田埂上不好走而已。”
“大叔不用一直小兄弟小兄弟的叫啦，叫我阿南就好了。”南澹好奇问道：“大叔你既然去田里务农，为何没有带农具呢？”
中年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呃，这个嘛……”
“略略略！”一旁和大黄狗嬉闹的阿良闻言插话道：“爹爹大懒虫！睡到天亮才起床，阿娘早就带着农具先到田里了。”
“胡说八道什么！我这不是心疼你娘特地煮了粥带过来，这才浪费些时间么。”中年人再次瞪着眼冲阿良喝道。
南澹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大叔对阿良说话时吹鼻子瞪眼已成了习惯。无论后者说什么做什么，全都是这么一副表情。
“啊，不知不觉已经耽搁了大叔这么长时间。真是抱歉！”南澹挠了挠头说：“大叔到田里是忙什么，我能帮上忙吗？”
“不打紧的，只是去田里洒些秧苗。”听闻后言，中年男子诧异道：“小……阿南你不是走亲戚么？”
“呃……”南澹一时语塞，很快便想到了说辞。“其实不是啦，我父亲今日见我读书不用功，气愤之下将我撵到了这里来帮着乡亲干些农活来。”
“哦，那阿南你平日里还是要多用功的呀，不像阿良他们就是想读书也没得读。”中年汉子边走边说道：“你父亲也是为你好，将你撵来干活也不是本意，目的是为了让你明白生活的不容易。”
南澹自动忽略了后面那些话，而是更在意汉子前面所说。“大叔住的村庄离城里也不算太远，难道村民们就没有送孩子去城里学堂读书的？”
汉子闻言叹了口气：“近些年地里庄稼的收成不怎么好，国家还遭受了大变。往年里庄国的政策是学堂不收取束脩的……”
汉子没有接着往下说，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南澹闻言沉默。
“哼！”
就在这时，一直以来都没吱声的阿良忽然道：“我才不愿意读书呢！我长大以后先帮爹爹种地锻炼身体，然后要闯荡江湖做大侠！”
“好好好，那阿良就快快长大，早些来帮爹爹的忙！”
汉子笑着回应，只是那笑容却是无比的苦涩，或许这苦涩源自他作为一个父亲而感到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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