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
团员殿中，针落可闻。
神武帝端起桌上的白玉瓷杯小饮一口，眼神迷离道：“爱卿何出此言，孤怎会忘了你身陷重围以一敌三的劳苦功高？也正因为是你，元庭那边才有言梁将皆龙虎，赤胆战三雄！孤又怎能忘？”
“陛下今天已经问了许多遍何出此言了，何出，为什么而出，从哪而出，陛下的心里难道不清楚么？”
神武帝轻笑，缓缓说出了一个小故事。
秦朝末年，汜帝荒淫无道。位居九五却身无资质，若非先帝一生励精图治将绝大部分精力都用于治理国家而导致子嗣稀少，那么这个皇位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头上的。
起初汜帝并不被人看好，与他那唯一的兄弟兄长相比，无论是才智资质都处于下风。他唯一的优点便是在于他勤奋，其兄长酷爱游山玩水舞文弄墨，后者在游玩的时候他在修炼，后者在吟诗作乐的时候他在学习治理国家。
功夫不负有心人，先帝在临终时选择将帝位交付给他。起初汜帝也将这个帝国治理的很好，国库充盈人才辈出，有政治家言秦寿又延千载！
他是怎么变成最终那个荒淫无道的暴君的呢？因为贪！他虽修行资质不好可在国势的加持下也硬生生将其推至真火炼神，他不满足！
千百载啊，足以看尽普通人十代兴衰！
他试图超越自己的父亲，试图超越自己的爷爷乃至世上最后一位天帝秦皇！（天帝是对有卓越贡献且完成大一统的帝君的谬称，参考三皇五帝，纯属作者杜撰。）
他要做永生的帝王！
而历史上唯一一个在世间永生的帝王为谁？日御千娇拥有着无穷之精无尽之寿的宁天帝，唯一一个过腻了人间帝王生活而选择主动飞升长生天的绝代帝皇！
“陛下若是想和我说尽这个绝代皇朝的兴衰却大可不必，老夫从始至终都未对那个皇位动过一点点歪心思。”
神武帝笑笑没有接话，而是接着说了起来。
古往今来有无数人试探染指宁天帝的永生之秘，并且也成功被人发掘了出来——阴阳合欢经。
传闻修炼此经者可架立别样三花，从而改变接下来境界的修行体系根本。可仙法在哪里？每人都想知道却没人知道。
汜帝倾举国之力找了多年把秦国给找垮了也没有找到，其兄悲叹言：“千载不足力争朝夕，终如井中月影水中花。”
汜帝坦然受之，其宗叔恨其不争怒而大骂，汜帝坦然受之，当朝宰相房玲珑恨其毁了强秦千古帝业题诗怒骂，汜帝将其心肝剖出食之并移其九族。
神武帝一番故事说得很有深意，铺垫了那么长一段既隐晦表明了他本人帝位的来之不易，又敲山震虎的几乎等同于指着罗闯的鼻子说：你罗闯的劳苦功高但你可比得过房玲珑？他只是辱帝便遭惨死，你是纠结党羽意图以逼宫抗旨！
他房玲珑可死得，你罗闯就死不得？
而罗闯仿佛是没有听明白其中的意思般，指着地下一个侧躺而死的中年男人道：“他叫何文生，是我戎马生涯中一直跟在我身边的副将。梁魏一战，他杀了十七个同为外罡境的敌对将士，他的父亲他的弟弟全都死在了为国捐躯的战场上！他很幸运，他没有死在战场上，但是他倒在了陛下您的手里！”
“这个是赵且，苟且的且！但是在现场上他是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因为他说，他要报效朝廷，他是梁人！这个是方文……这个是李虎……人如其名虎头虎脑的傻大个儿……”
“好了！”神武帝出声打断道：“孤且问你，你是愿老老实实做孤的西国公，还是下去陪你那几个老弟兄？”
罗闯自打入殿落座起第一次有了动作，在被神武帝暗讽时他没有，在被神武帝出手威慑时他没有，在那些陪着他出生入死的弟兄惨死时他也没有。
但是现在，他动了。
起身，拖着那垂垂老朽的身躯起身，抬手指着端坐于对面的神武帝，厉喝道：“有此庸君，大梁亡矣！”
“找死！”
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第一时间，神武帝含怒出手。此刻身处龙之巢居中，无论是国力还是天子龙气都属于极盛之盛！
“昂！”
抬手一抹，一条张牙舞爪的金色龙魂便遨游而出，狠狠地轰击在罗闯的腐朽之身上。
“嗯？”神武帝发出一声轻哼，这是他今日第二次感到疑惑。
若说第一次他有所留手不足以伤至一位疑似重回巅峰的武道宗师的话，那么这一次他可是含怒之下几乎全力轰出，在这国力与龙气的加持下莫说是宗师，就是寻常武尊也得死得连渣都不剩！
“陛下好奇么？陛下悔恨么？若是早知我这个西国公并未废掉，您是否就不会下这一步棋？”
说话间，丝丝缕缕的黑气从他的口鼻之中汹涌而出。
“我那个孙儿啊，不是庸才……他走了一条与世人不同的路，他见到了至高！”
“至高？便在你眼前！”
话音落下又是几道散发着磅礴龙气的金色龙魂轰出，可落入那黑气时却如同石沉大海般没有掀起丝毫涟漪。
“陛下，这是我最后一次叫您陛下了。我赌上半条命来见您是因为我不信，我不信我为梁国拼搏了一辈子，到老因为实力不保，您就要罢了我这个爵。但是现在我懂了，无情最是帝王家……”
话了如尘烟散尽，罗闯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大殿之上。
也就在他原本所站位置两步远的后方，一个佩戴龙脸面具的人出现在了那里，单抬起右臂右掌化作手刀，其上蕴含了无上威势！
他晃了晃脑袋，仅显露出的双眼就这么斜眼看着位居绝顶的神武帝，好似在问：怎么办？
“罢了，一个罗闯不值得兴师动众。他有句话说得对，左右不过是一个宗师。”神武帝说道：“颁布通缉令，西国公罗闯携领旧部——叛梁投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