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精神检测
广袤的沙漠上空扬起一阵风暴,漩涡飓风好似在空中撕开了一只巨大的眼睛，正自上往下地俯瞰着这一切。
风眼之中，一只长满绒毛的细长蜘蛛腿伸了出来
隐藏在沙漠之下的海水咕涌起来
要来了要来了
他肯定要搜查记忆宫殿了怎么办怎么办
哨兵与向导的记忆通常都存储在精神图景的“支柱”附近,也常被他们称之为“记忆宫殿”，上次陆远枫就是在替贺楼做疏导时触碰到了他的记忆。
只要向导与哨兵没有受到严重的心理创伤或因为外部原因导致精神图景损伤，他们从出生到死亡所经历的一切都可以在记忆宫殿中查到。
而此刻，陆远枫的“支柱”沙漠中央的那片绿洲,许多晶莹的碎片正在从树上飘落,这些记忆碎片顺着陷落的流沙涌入了那片无垠的底下海之中。
他正在转移记忆。
触手们小声嘀咕起来
把记忆藏到海底吗也不是不行。
可他要是搜不到记忆也会起疑心的吧难不成说自己失忆了这完全行不通呀
漩涡般的风眼之中，更多长着细长绒毛的蜘蛛腿伸了出来，眼看路德维希的精神体马上就要侵入，触手们焦急起来,海水都开始咕嘟咕嘟地冒泡
啊啊啊啊啊来不及了
还剩下一半的记忆碎片肯定来不及转移了,要怎么办
与此同时，绿洲树木上的晶体碎片凝结,不再飘落，通往海底的甬道关闭，流沙缓缓陷落,将痕迹掩埋。
被流沙填埋的甬道还剩下一个凹陷的坑洞之际,“啪”,一群长满红色复眼的白色蜘蛛从空中降落，密密麻麻地犹如一支白色一种军团。
为首的那只红眼蜘蛛转动复眼,一下便锁定了“记忆宫殿”所在的方位。
它看见那片稀疏的绿洲上，一只沙漠猫迎着毒辣的日头孤零零地蹲在沙坑里,模样显得很无措。
蜘蛛大军迅速朝那片绿洲爬行过去，为首的红眼蜘蛛在沙漠猫，沙漠猫原本竖着的耳朵都夹到了脑后,在接近有两层楼那么高的巨型节肢动物的阴影笼罩下害怕到四肢都开始轻轻发抖。
红眼蜘蛛轻描淡写轻描地扫了一眼还不够它塞牙缝的小猫，很快便挪动八只细长的肢节直奔沙漠猫身后的记忆宫殿而去。
这只可怜的小动物看起来不足以隐藏任何秘密。
它自然也没有发现沙漠猫身下那个凹凸不平沙坑中流淌过一滴海水，随后彻底被流沙填平。
近百只蜘蛛大军在陆远枫的记忆宫殿中一顿翻找，很快便找到了他今日进入楼梯后的那段记忆。
海底的触手们焦急万分
啊啊啊啊啊啊啊他要读取记忆了怎么办
要不让我们上来和他拼了
拼了Д」
就在
红眼蜘蛛伸出的肢节即将碰到那快承载着记忆的晶体时。
“咚咚咚”
办公室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路德维希搜查精神图景的进程被迫打断，他睁开眼，按下开门键，办公室门打开。
办公室门外，身穿特安局制服的林信然双手交叠于身前，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情，他面无表情地打量了一眼屋内的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特安局的哨兵。
路德维希挑眉，“魏局长这是放心不下，所以想派人协助我吗”
“魏局长已将审查的事宜全权交由执事长，他自然不会再插手。”林信然大步走入屋内，“只是他认为像这般重大、关乎到白塔安危的事宜在决断时应该不止有一个人在场，以确保执法的公正性”
说着，他扭头看向一旁的空位，目中意味再明显不过，“如果执事长不介意的话”
“自然不会。”路德维希冲林信然笑了一下，他做了个请便的手势，“我们正进行到非常关键的一步，魏局长派人来的真是时候，你什么都没有错过呢。”
林信然拉开椅子正准备坐下。
路德维希象征性地问了下陆远枫，“陆向导介意”
陆远枫笑“林科长都说这是为了确保执法的公正性，我怎么会有异议只是”
他话锋一转，“这公正不能只偏向一边吧我刚来白塔第一天便平白无故遭人一顿怀疑，若是执事长待会儿验证了事实真相”
林信然动作一顿，“你想怎么样”
陆远枫“你给我道歉。”
林信然搭在椅子上的手僵了一下，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黑发向导的那双蓝眸，气氛一时有些焦灼。
沉默片刻。
“没问题”林信然靠上椅背，他加重了语气，“如果你确实是清白的话。”
他朝身后的哨兵抬了下手，后者将一个特殊的仪器拿了上来，“那就请执事长继续吧。”
这个仪器与之前污染区基地中曼德林用来读取高铭记忆的那个如出一辙，只是眼前的这个看起来做工更加精良些。
路德维希将这个仪器握在手里。
下一秒，陆远枫精神图景中的红眼蜘蛛将肢节搭上那块记忆晶体。
仪器上浮现一面荧蓝光屏，空寂昏暗的画面中呈现出陆远枫第一视角所看到的影像。
他跨过过一阶楼梯，“咚，咚，咚”，廊道中回荡着清脆的脚步声，摇晃的视线逐渐定格在“b1”的标识上。
紧接着画面中的视角转动，楼道拐角的扶手一闪而过，陆远枫似乎正准备继续下楼，就在这时，昏暗的光线中忽然闪过一抹光点，他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隐藏在墙角处那双漆黑的眼睛，对方拔出手中的匕首，径直像他刺来。
“滋”
画面中的视线一阵晃动，林信然与路德维西只能看到一串鲜红的血迹溅落在地上。
陆远枫的疑问声响起，“你不是特安
局的人”
逃犯的眼瞳微颤，眸中闪过一抹慌乱的神色。
下一秒，头顶传来由远及近的犬吠及脚步声。
“哐当”匕首被仓皇地扔在地上，陆远枫的视线中只剩下逃犯匆忙离去的背影。
对方使用瞬移异能凭空消失在了转角处。
画面彻底暗了下去，读取的记忆全部播放完毕。
从头到尾，陆远枫看起来完全就是个被胁迫的无辜路人。
而在酷热的沙漠之下林信然与路德维希完全没有触及到的那片深海，陆远枫制造精神屏障、放走格里芬会的卧底、然后拿匕首刺伤自己的那些画面都化作一块块被打散的记忆碎片，沉入了那片无垠之海。
刚才路德维希看到的确实是陆远枫的记忆，只不过是一部分被打碎又重新糅合起来的剪辑片段。
触手们此刻悬着的心终于放了来
艹，吓死了，差点以为要被发现了。
还好我们有两个精神图景。
别说，剪辑得还挺不错，丝毫看不出剪辑痕迹。
“现在两位都亲眼看到了”
陆远枫皱着眉头，紧抿的嘴角却显露出一丝委屈，他的语调中带着一丝被无故怀疑的愤懑与不满，那么的恰如其分，神情看起来颇像一位胸怀向往之情进入白塔却因为被无辜怀疑而有些受伤的懵懂青年，
“这就是事发的整个经过，两位还有什么疑问吗”
“我想这一切都非常清晰了。”路德维希冲他笑了一下，上百只红眼蜘蛛同时从飓风眼中撤离，“感谢你的配合，陆向导。”
林信然沉默着没有说话。
陆远枫长舒了一口气，“这么说我的嫌疑终于被洗清了”
“终于真相大白了是吗”
“是的。”路德维希扭头看向林信然，“劳烦你去告诉魏局长吧，他之前的疑虑不过是个误解，很高兴我们可以一起解开这个误会。”
林信然点了下头，正想从座位上起身。
“别这么急着走啊，林科长。”身后忽然有人叫住了他。
黑发向导抿起唇角，“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林信然动作一顿，神情略显僵硬。
陆远枫“说一句抱歉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吧”
“你说呢，执事长”
路德维希抿了抿唇，依旧是一副微笑的神情，“相当公正的提议。”
林信然面色愈发僵硬，沉默片刻，他一咬牙道“我为我之前的草率与武断向你道歉。”
陆远枫“啊”了一声，“没事，林科长一定不是故意的，下次注意点就好。”
“”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罢，林信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时候也不早了。”路德维希看了眼终端，“我们去做精神检测吧，陆向导。”
陆远枫起身跟他离开了办公室。
路德维希径直带着他来到一架电梯前，刷了自己的权限，“再过段时间，皇宫里会举办庆祝圣庭创建一百五十周年的宴会，中央白塔里的大部分高阶向导与哨兵都会出席，事关国王陛下，所以这段时间特安局对此类安全事件格外严格，还希望陆向导能谅解。”
陆远枫笑了一下，“这么重要的宴会自然要谨慎些，毕竟国王陛下都对圣庭是如此重视”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如今的纽曼王室不过是个摆设，而圣庭的十字徽章遍布整个帝国、随处可见，所有赞扬与颂谣的言论都围绕着白塔的那位大主教展开，除了某些特定节日宴会，国王已鲜少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路德维希“也只有在埃尓诺斯主教的带领下，白塔才能取得如今的成就，在这样的乱世中保护民众不受污染区的侵扰，他真的是一位非常伟大的领袖。”
陆远枫保持微笑，“是啊”而你，我的朋友，你才是真正的马戏团领袖，小丑之王。
“啊，我们到了。”言语间，路德维希脚步一顿，他看向前方透明门后的洁白实验室，“这里就是检测中心。”
路德维希用虹膜刷开门禁。
“执事长。”立刻有工作人员迎了上来，“这位便是与白死神匹配上的向导吗”
路德维希点头。
工作人员微笑着看向陆远枫，做了个“请”的手势，“请跟我来。”
他带着陆远枫走到最靠内侧的控制室，递给了对方一个酷似vr模拟的环形头套，“戴上去就好了。”
陆远枫在圣所的时候就见过这个仪器，十分常见的精神力鉴定仪，通过探测向导或哨兵的精神图景从而鉴定他们的等级。
他在带上头套的一瞬间，关闭了通过海底的甬道，随着一道荧蓝的光束在头环上亮起，陆远枫感觉到几缕探测射线扫荡过整片沙漠。
当然，它们对底下的那片海洋毫无察觉。
工作人员看着数值面板上的反馈愣了一瞬，喃喃道“精神力在b级到a级之间，是少见的成长型向导，但”
路德维希“但是什么”
工作人员“但与白死神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的，之前毕竟没有这般跨级匹配的先例，就连十二位主教都都没能与他匹配上，a级向导的话”
路德维希“你想说什么，是这个测试结果不准”
“不、不是。”工作人员对上那双毫无波澜的银瞳时，只感觉后背升起一阵无端的寒意，额头几乎要冒出冷汗，“这个仪器的检测结果肯定是准确的，不会出错。”
路德维希若有所思地扭头看向陆远枫，“不是仪器的问题，那是”
后者微不可觉地攥紧了手掌。
工作人员“或许是因为沙漠最为克制火焰属性吧，而沙漠猫天生又克制爬行类生物，尤其是蛇，从克制属性上来说他确实是最适合白死神的向导，而且还是稀
有的成长型，所以才能越级匹配上。”
路德维希笑了一下，这样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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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员几乎要擦一把汗，“执事长还有什么问题吗”
路德维希“我没什么疑问，筑梦师呢”
工作人员指向里面一间屋子道“已经在里面等您了。”
陆远枫眉锋微扬，“筑梦师”
路德维希将手搭上他的肩膀，“他是一位向导，每位新加入白塔的哨兵和向导都会到他那儿做一些精神检测，不用紧张，就是问一些简单的问题。”
陆远枫面不改色地在心中冷笑一声，心想你上回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
他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进了一间房间。
那是一间宽敞的圆顶房间，房间中央有数十阶下沉式的台阶，台阶的尽头摆了张椅子，像极了中世纪的那种审判庭。
一位身穿向导制服的老者站在台阶之上，鬓发已然霜白，似乎就是路德维希口中的“筑梦师”。
陆远枫透过“灵视”看了他一眼，然而就在接近对方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屏障给推了出去。
眼前的这个人精神力绝对不如路德维希，但却格外神秘，对方或许有什么防御的天赋，否则以陆远枫目前的精神力，“灵视”不应该什么都看不到。
将陆远枫带到后，工作人员替两人关上了房门，偌大的房间中只剩下陆远枫和老者两人。
老者朝他指了下台阶下的座椅，“坐吧，孩子。”
陆远枫坐上去的一瞬间，无数荧蓝的精神触须像是寄生藤蔓一般爬了上来，一部分像是数据线般连接在了陆远枫的手臂上。
显然，这是眼前这个老者的精神体。
老者“几个简单的问题，如实回答就好”
“这个世界上，你最仰慕的人是谁”
陆远枫微蹙起眉锋，心想这是什么问题，某种忠诚度测试考验吗
他沉默了片刻，道“大主教。”
“滴”
耳边爆发出一阵剧烈的轰鸣，陆远枫感觉自己的耳膜显些就要被震裂了，悬浮在半空中的屏幕上蹦出一个巨大的红叉。
老者眯起眼睛，神情有些微妙，“诚实，我的孩子，请诚实地回答每一个问题。”
他清了清嗓音，“你怎么看待自己能够进入中央白塔这件事”
陆远枫“非常开心，我毕生的心愿终于实现了。”
“滴”
又是一个红叉。
海底的触手蠕动起来
他的天赋应该与“真知”有关。
总之，这老登似乎有辨别真假的能力。
“呃”陆远枫的嘴角抽了抽，“说实话除了开心之外，其实更多的还是迷茫，毕竟我原本只是个低级向导，我非常担心进入白塔之后，我的能力不足以让我胜任
这里的职务。”
“滴”
依然是红叉。
陆远枫“”
到底要他怎么说才行
伴随着一阵“沙，沙，沙”的声响，老者似乎用纸笔在记录着什么。
片刻后。
“最后一个问题。”老者垂眸看向陆远枫，“你的精神体是什么”
屋内的气氛骤然沉默下来，仿佛淬了层冰一般冷寂。
见陆远枫不答，老者加重了语气，“请你如实回答这个问题，你的精神体是什么”
陆远枫“我的精神体是沙漠猫啊。”
“滴”
红叉。
老者神色骤然一变，看向陆远枫的目光瞬间充满了警惕。
无论是陆远枫的身份资料上还是刚才的精神检测都明确记录了这个向导的精神体是沙漠猫，但此刻自己的天赋却能明显地感知到他在撒谎。
眼前这个向导的精神体绝对有问题
“你这台机器是不是失灵了啊”躺在座椅上的黑发向导抬起头，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冷。
陆远枫拔掉身上的那些精神藤蔓，径直从座位上起身，他挑眉看向老者，“怎么一直滴滴滴地响个没完”
顷刻间一股汹涌的精神洋流自他周身散出，席卷整个房间。
老者眉头紧皱，“你、你没有说实话”
“还要我怎么说实话”陆远枫一步步跨过台阶，朝老者走去，“啊进入白塔的感觉非常糟糕我讨厌这个地方，无论是那个见鬼的主教还是这座见鬼的白塔都很让人讨厌”
“滴”
屏幕上瞬间亮起一盏绿灯。
老者瞪大了双眼，“你”
他下意识地调出终端，正准备联系外面的人。
“我怎么”一只的触手自陆远枫身后抽出，牢牢卷住了对方的手。
陆远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说的就是实话”
下一秒，数十只精神触手猛然挥出，齐齐朝老者的精神图景袭去。
“叮”
就在触手们即将突破对方的精神图景之际，一道透明的屏障突然出现，将它们挡在了外面。
老者趁机按下了终端上的紧急求助键。
陆远枫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可恶
他果然有防御天赋。
一道人影骤然闪现到陆远枫面前，像个无影人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房间之中。
路德维希抿起唇角，“这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矛盾”
老者的眸中闪过得救的希望，他指着陆远枫，情绪激动道“执、执事长，这个向导有问题他的精神体根本不是沙漠猫，他呃”
老者话音未落骤然瞪大了眼眸，整个人仿佛失了神智一般僵在原地。
无数根透明的蛛丝穿透了他的精神屏
障，路德维希入侵了他的精神图景。
在陆远枫愣怔的目光中，路德维希用好似催眠的语调不紧不慢地对那老者道
“你什么也没有看见，这不过是一场再正常不过的询问，他最仰慕的人是大主教埃尓诺斯，他对于进入白塔满怀憧憬，他的精神体是一只普通的沙漠猫，这是你亲眼所见的事实，无论何人问起来时你都会这样回答。”
陆远枫神情一怔，触手本能地摆出了防御姿态。
骤然安静下来的气氛中，路德维希缓缓扭头看向陆远枫，目光落在那些猩红的触手上，他向来冷漠的银瞳中头一回显露出了热忱的神情，
“我一直在期待着那位拥有双精神体的救世主出现，现在我终于等到了，你比我预期的还要勇敢”
望着眼前的这一幕，陆远枫感觉自己的cu快给烧干了，他身后的触手也有些无处安放。
什么意思
难道路德维希也是安插在白塔的卧底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沉着地冷笑了一声，俨然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你在说什么什么救世主救世主只有一位，那就是伟大的主教，埃尓诺斯殿下，你可以不喜欢我的性格，但请不要诋毁我的人格，我忠于主教，忠于”
“滴滴滴”
头顶的屏幕上亮起了三盏巨大的红灯，仿佛在斥责他的谎言过于虚伪。
陆远枫“”
该死的鉴谎天赋
气氛诡异得沉默起来。
“咳”路德维希试图打破沉默，但嘴角翘起的弧度实在有些难押，最终他还是握拳抵在了唇前，“谨慎是件好事，但这里都是自己人，没必要再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