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钱老爷心病最难医,养蛀虫难防身边人
上回书说道,钱老爷收下了凡尘子道长的代面怪石。并且命下人以黑布包裹,小心放置于自己卧房的床榻之上。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就快到了凡尘子所说的劫难之日。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地,距离一年之期越近,钱老爷就越觉着身子骨不自在。不是腰疼无力,就是四肢发软,找到郎中开了几副汤药,喝完之后又觉得头昏体虚,食欲不振。总之就是浑身上下没有舒服的地方,按哪哪里就胀,碰哪哪里就疼。贴身服侍的下人见状,几番提醒钱老爷要放宽心态,切莫让道士的几句话就搞得心神不宁。“你当日里没亲眼看到凡尘子道长的神迹吗?他只是多说了几句,屋外就天雷滚滚。”
钱老爷对凡尘子的话深信不疑,于是对着下人喝止言道。这个下人当天也是在场,自然看到了那天发生的一切。他只不过是想安慰自家老爷几句,没想到马屁没有拍着马屁股上,倒是拍在了马腿上。惹得钱老爷愠怒,真是得不偿失。于是下人识趣的诺诺退下,只留钱老爷一人在大屋中坐着。要说这人一闲着,就更愿意胡思乱想。钱老爷只觉得胸口憋闷,再也坐不住了。于是穿好了衣服,准备到粥棚处溜达溜达。那钱家粥棚,可谓是江浙一带有名的施粥行善之地。特别是在凡尘子走后,钱老爷对积德行善之举,更加推崇备至。有道是:“今日修来明日果,看罢山色慕晨昏。”
钱老爷车辇一乘,轻装而行,不多时便来到镇上的粥棚处。此时天色稍暗,一群衣衫褴褛的饥民正围在粥棚旁,等待着施舍。有的人手中捧着磕破了的陶碗,有的手中连像样的碗具都没有,胡乱在别处拾了一块老屋破瓦,将就的用作盛粥之用。甚至还有几人,连破瓦都没有捡到,又怕耽搁了时辰,错过了施舍粥食得时间,只得捡来一片荷叶,去掉粗茎,合围成一个粥碗的形状。钱老爷看到此处,不由叹息一声。小声吩咐下人,明日再施舍粥食时,记得添上几副碗筷。毕竟熬粥的大钱已经出了,也不差几副碗筷的小钱。下人应声点头,默默几下。可是心中只觉钱老爷这人,就是钱多的没地方花,越是到了年岁大了的时候,就越喜欢搞出这些济民的幺蛾子。要是自己能得了钱老爷家财的万分之一,绝对不会像他这样迂腐慈善,定要娶上十几房小妾,轮番服侍自己。那下人想着想着,不由“咕咚咕咚”咽着口水,将钱老爷的安排吩咐,早就忘到了脑后。一连又过了几日。钱老爷看着一年之期又近了几日,便在家中打转。几番纠结下来,决定再去到粥棚看看。要说这阴德福报都是虚无缥缈,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唯有饥民排队领取粥食,才是福报的具象化体现。所以钱老爷多看一眼,心中便会多宽慰一分。可是等到钱老爷乘着车辇来到粥棚一看,饥民们还是手拿着破瓦取粥,或是荷叶围碗。当即是气得不打一处来,立刻叫来下人,问讯他到底是如何办事的。直到这时,下人才记起钱老爷的吩咐,知道自己办错了事,支支吾吾一时难有搪塞言语。钱老爷脸色铁青,“既然没有按吩咐办事,那我让账房拨给你的钱银呢?”
下人听了这话,小脸顿时吓得惨白,哆嗦道:“还在小人身上。”
“是吗?拿来看看。”
钱老爷少有这般盘根问底,多半是最近心情不好,故而不依不饶。下人也没料到自家老爷会来这么一招,账房拨下来的银两,早就被他在烟花柳巷里挥霍一空。要说这小人刮油水、捞好处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只不过他见钱老爷也不追究,于是愈发肆无忌惮。所以这才会搞不清这笔钱银是干什么用处,那笔钱银做什么打算。只要口袋里有了银子便拆东墙补西墙,留有剩余便会到烟花之地挥霍。钱老爷见下人一时间对不上茬口,于是叫来账房对峙一查。这才发现了下人的猫腻。只把钱老爷气得差点没中风昏厥过去。倒不是他贪了多少银子,让钱老爷心疼。而是账房拨款,让这下人去办的事宜,都是和施舍救济有关。故而他贪污克扣的每一分钱,实际上就是克扣了钱老爷的阴德福报。所以才把钱老爷气得险些一命呜呼。“绑起来……呼呼呼,家法处置……”钱老爷好不容易喘匀了一口气,咬牙切齿的说道。下人听到此处,吓得两股战战,跪地哀求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我王大虎在钱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老爷开恩,放我一条生路吧。”
至于这下人王大虎为何如此惧怕家法?只因这钱家家法可不是一般的处置,钱家世代出海行商,怎么可能没有一些摄人的规矩,即便是因为家法处罚出了人命案子,当地官府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是无事发生。于是钱老爷一声令下,就把王大虎押入柴房,等到次日天明在钱家祠堂家法伺候。王大虎双腿双手被捆了个结结实实,如同麻袋包一般被丢进了柴房之中。开始时,他还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一丝羞愧,可是时间一久,这份愧疚竟然慢慢变成了对钱老爷的憎恨。“他妈的,他这老头子不就是有钱吗?有钱就能买我的命吗?”
王大虎在柴房中咬牙切齿,“我要活,老子要活,我要吞了他的家产,让他尝尝人下人的滋味。”
王大虎越想心中越气,两个眼睛都红肿充血,扭动着身子翻滚挣扎起来。倒是也该着他命不该绝,柴房的草垛中,不知谁干活时遗失了一把柴刀。那王大虎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顾不上刀口锋利,直接将后背抵在柴刀上,左右蹭动。不一会,捆绑的绳索悉数被柴刀割断,王大虎的背后也被割开了几条伤口,正不断的流出鲜血。可是此时他根本顾不上这些,忍着剧痛小心出了柴房。但见天色大暗,估计是二、三更天的时候,正不知去往何处之时,忽而想到镇外七十里处的一个山头,新聚集了一批悍匪响马,如今落魄,正是前去投奔的好时候。想到此处,王大虎一不做二不休,溜到马厩之中牵出一匹快马,直奔镇外山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