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何不鸣暗中下杀手,红绸床蛇婆道人言
上回书说道陈鬼脸在溶洞泉水旁边,一朝顿悟。知道了藏在自己鬼脸胎记中的秘密。于是连忙唤来孙乞儿,准备撸胳膊挽袖子大干一场。殊不知孙乞儿见陈鬼脸如此状态,还以为自己这兄弟失心疯了。连忙将半块干粮塞进了嘴里,含糊不清的上前,对着陈鬼脸说道:“兄弟,你这是怎地了?”
陈鬼脸哈哈大笑,说到底还是久旱逢甘霖,绝处又逢生的舒心畅快。当即就将胎记中如何藏着溶洞奥秘,眼、口、鼻三处如何对应三处要害之事,一一告知。孙乞儿听得将信将疑,毕竟此事玄之又玄,搁谁去听,都会抱着这般态度。“跟我来便是!”
陈鬼脸拉起孙乞儿,左拐右拐穿过几个嵌套回环的溶洞。原本迷宫似的路径,现在走来却轻车熟路,再未有原地绕圈。直到这时,孙乞儿才确信如此,顿时两眼放光,忙问陈鬼脸接下来如何打算。“去眼!老子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宝贝,藏得如此之深。”
陈鬼脸一甩胳膊袖子,手指一处方向,带着唱腔咿呀道:“今番直抵黄龙府,与诸君痛饮耳。”
这句正是《岳飞传》中的话语。当年岳家军奋战十余年,收复了大片失地。特别是朱仙镇会战,大破金兀术,使得金人士气尽丧,宋人锐气高涨。这才有了“勒马指长鞭,直捣黄龙府”之说。孙乞儿虽是不懂这些,但看着陈鬼脸情绪高涨,不免也心肠澎湃起来。连忙收拾东西,跟上陈鬼脸的步伐。且说两人一前一后,有了胎记地图的指引,溶洞迷宫中的弯弯绕绕,对于二人而言好似无物。只过了不多时候,二人就走出了低矮压抑的溶洞地段,瞬间觉得面前豁然开朗。原来溶洞尽头,乃是一处悬崖。陈鬼脸孙乞儿正处在探臂般的石台之上,再向前多走一步,脚下就是一片黑漆漆的幽暗。上方则是百丈有余的石顶,正滴滴答答的掉落水珠,消失在脚下空旷未知的幽冥之中。这是一处巨大的拱顶石洞。“难道这里便是埋藏秘宝的所在?”
孙乞儿看着眼前景致,不免大受震撼,“如此大的地界,咱兄弟俩如何摸得齐全?”
陈鬼脸听了孙乞儿感叹,实则也是自己心中所想。虽说已经到了“眼”的位置,可是那秘宝又在何处?如果仅靠蛮力摸索,不知要探索到何年何月。想到这,陈鬼脸掏出为数不多的火折子,一把将其扯亮,丢入脚下的幽暗之中。火折子飘飘忽忽,好在高差不大,不一会便掉落在地上。借着火折子的光亮,陈鬼脸将地下情况看得是一清二楚,顿时面色铁青、眉头紧蹙。孙乞儿也在一旁惊愕言道:“这……这是给咱们跪地请安?”
原来,石洞地下,密密麻麻跪满了人。皆是低着头匍匐身子,双膝着地,双手前伸做朝拜动作。陈鬼脸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一时间做不出恰当的比喻,想了好一阵才嘟囔出一句:“我滴个乖乖,这不就是皇帝老儿上早朝,文武百官齐叩拜的架势吗。”
而且这些人跪拜的方向,正对着陈鬼脸孙乞儿二人。可是二人非但没有顶礼膜拜的高高在上之感,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诡谲颤栗。就在这时,火折子的光亮渐渐微弱,忽闪之间竟然惊奇发现,这群人的脸就好像一个个面团,完全没有五官样貌。“他娘的,这到底是人是鬼。”
孙乞儿吓得不由退后一步。陈鬼脸勉强稳住心神,脑中忽而想到清末津门地界,有个名动京津的手艺人,唤作“泥儿张”。此人凭着一双巧手,以泥土为原料,或捏制或翻模,搦泥成形,惟妙惟肖。那未完成的泥人面目,就和这群跪拜之人有几分相似。“莫不是幽暗之中的人群,也是泥塑而成?”
只是做了如此推断,就见洞窟拱顶上,淅淅沥沥的不断滴下水珠,都会不偏不倚的滴在这群人的头上。“这是……石人。天然形成的钟乳石人!”
陈鬼脸见状,顿时料想出其中玄机奥妙。可是如此规模,又有如此巧合,也足以让人惊掉下巴。“小爷只知道仓颉造字,女娲造人。不曾想溶洞水滴,还能有如此神工手艺。”
“这些都是钟乳石人?”
孙乞儿听了陈鬼脸的推断,又揣牙花子,又捋下巴颏,虽然难以置信,但事实如此。世间玄妙奇诡之事物,往往出人意料,通晓了其中道理,往往又在情理之中。所谓开眼界、长见识,便是把世间之无穷,变为寻常的过程。“根据钟乳石人叩拜的方向来看,秘宝也许就在咱们的正下方。这叫群臣拜宝之势。”
陈鬼脸根据《虫经》所载,推断出此间格局脉络。于是稍稍上前一步,只把脚尖抵到悬崖的边缘,尽力侧着身子向下看去。这个动作危险非常,稍有不甚便会跌入崖底。孙乞儿本想拉陈鬼脸一把。起码使其有个依靠傍身,不至于失足跌落。可还没等抬手,却发现陈鬼脸恰好瞥向自己的身后,面露惊恐神色。还没等孙乞儿做出反应,就听陈鬼脸大叫一声:“孙儿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那话音未落,就见一双大手从孙乞儿身后突兀探出,对着悬崖边缘的陈鬼脸就是一记大力推搡。陈鬼脸一时间重心不稳,双臂胡乱挥动,想要寻个攀附依靠。可是“虚空难觅登云锁,不生双翼怎驭空。”
陈鬼脸没有借力的地方,再也支撑不了平衡,竟径直从悬崖上跌落而下,消失在黑暗之中……孙乞儿倒是有了陈鬼脸的提醒,连忙借着矮小身形腾挪转身,恰好看到身后来人。此人不是别个,正是金乌术士何不鸣。何不鸣见陈鬼脸坠入崖底,就算不摔得粉身碎骨,也会骨断筋折。当即放声大笑,戏谑言道:“鬼脸小儿,多亏有你带路。本仙道非但没囚困于水脉溶洞之中,反而有机会找到藏宝所在,真是时运助我,哈哈哈。”
孙乞儿见自家兄弟跌入崖底不知生死,眼前还有仇敌虎视眈眈。那真是咬碎了钢牙,气破了肝胆。哪里还管得了其他,直接甩开膀子,准备和何不鸣拼个你死我活。何不鸣见状又是轻蔑一笑,压根没把孙乞儿放在眼里。只是稍稍弹动了口中的半片狐舌,就从身后涌出无数造畜怪物,一齐向孙乞儿扑将过来……花开两朵,咱们各表一支。且不说孙乞儿如何与造畜之物缠斗,单说陈鬼脸失重跌落。那短短一瞬,脑海中就如走马灯般闪过无数念想。就算对世间千般留恋,万般不舍。可身在半空,哪有自己摆布的道理。“小爷来世定当报此深仇!”
陈鬼脸已经准备好了“阎罗殿里报道词,六道轮回走哪路。”
却听得“噗通”一声。并没有预想中的脑浆飞溅、魂飞魄散。倒是觉得面前一黑,竟好似跌进了棉花铺子之中。软软绵绵,并无多大疼痛。当下也觉得好生奇怪,为何洞窟地下,竟有如此绵软的地界。莫不是跌入了孙大圣的筋斗云,还是哮天犬的狗屁股?陈鬼脸脑袋昏沉,胡思乱想。但也不等太多恢复,便把手撑在绵软之上,费力起身向周遭看去。只见四下铜灯点点,照着身下,正是一处巨大床榻。原是陈鬼脸从山崖跌落,恰巧就掉在这床榻之上。这床红木雕花,数尺见方。金丝绣花的毯子和被褥,都是层层叠叠的堆砌在床,毫无章法规矩。床帐由丝织而成,隐约瞧得上面绣有吉祥图案和金银线的花纹,已不知历经了多少年月,多有开丝掉绣的痕迹。周遭空气之中,还弥漫着腐败腥臭的气味,显得一切都是那样的格格不入。“这里怎么会有床?难道真会有人住在此处?”
眼前情况不合常理,完全超出了陈鬼脸的认知。可是此时不是考虑其他的时候,最主要的危险还是来自于何不鸣。陈鬼想到此处,连忙抬头上望,准备思量个法子,上去营救孙乞儿。就在这时,忽见大床对侧的幽暗中,赫然出现一双浑浊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并且发出“嘿嘿嘿”的怪笑。“谁?莫要装神弄鬼,还不速速现身!”
陈鬼脸不由心底一紧,爆喝言道。那眼睛的主人并未言语,只是蠕动着爬出了幽暗,现身在铜灯的光线之中。陈鬼脸看得是真真切切,饶是见过旱魃,斗过造畜,也着实被眼前这东西,惊得浑身一颤。只因这东西体型肥硕,三尺有余,就比孙乞儿的身形还短小几分。而且生得没胳膊没腿,唯有一副躯干和脑袋。蠕动起来就像是蛆蛇一般爬行。那东西见了陈鬼脸,咧嘴露出稀疏黄牙,口吐沙哑人言:“太后的细作亲信真是神通广大,老身藏匿此地,还是被发现了,嘿嘿嘿。”
正是:“牛头马面抬轿子,是人是鬼报来头。”
欲知陈鬼脸所遇何人,孙乞儿又有无性命之忧。且留下回分解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