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开玩笑
车内铺了厚厚的地毯，颜色是与其他陈设同调的深蓝，与花里胡哨的拖鞋形成了十分强烈的对比。
向晴尴尬地把脚往后收了收。地毯很软，踩上去时会有一个下陷的过程，皮肤几乎能够感觉到地毯轻轻刷过时那种毛绒绒的触感，还挺舒服的，让人蠢蠢欲动，想把脚从拖鞋里解放出来，直接踩在毯子上。
但那样好像有点过分了，毕竟不是自己的车。
正想着，耳边忽然听到路峥说，“脚放这上面来。”
“哎？”向晴猛然从跳跃的思绪之中抽离回来，看看路峥指向的空着的座椅，又看看路峥，有些不解。
“不是腿不舒服吗？”路峥耐心地说，“放上来歇一歇。”
向晴有点云里雾里，猜测他估计是把自己刚才尴尬的反应当成了不舒服，但不管怎么说，就算路峥坐的是轮椅，不占用座椅的位置，她也不能大大咧咧地当着人家的面把腿搭在椅子上吧？
于是连忙解释，“没有不舒服，腿上的伤已经好多了，走路的时候故意装瘸给别人看的。”
“好多了，就是还没有完全好。”路峥坚持道。
一边又从身后拎出一个有点眼熟的袋子，递给向晴。打开一看，果然就是之前路峥送的那些药膏。
向晴想破脑袋，也弄不明白路峥怎么会在车上放这个东西。
好在路峥自己解释了，“你不是说好用吗？我又托人买了一些。本来是想顺路送给你，没想到收到消息，说是向君明将龙家人带回了别墅，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一并连他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说清楚了。
等等，还是不对！向晴捏着袋子追问，“你怎么知道那是龙家人？”
“向君明这段时间大张旗鼓地找人，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路峥声音微沉，“我不仅知道那是龙家人，还知道，龙家那个女孩，就是当初借了你气运的人。”
他看着向晴，又是借运，又是换女，当真全都只是巧合吗？
如果不是，她知道吗？
应该是知道的。路峥想到那一晚的宴会上，向晴主动向他发出合作请求时的样子。此刻，这双眼睛里的平静与当日如出一辙，让人忍不住好奇，其中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
向晴倒是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借运的人就是她？”
“能使用借运禁术的人不多，时间又是十八年前，这个范围已经很小了，顺着线索去找就是了。”路峥说，“十八年前，长宁寺的苦真大师意外圆寂，其中内情，阖寺上下都讳莫如深，其中必有古怪。”
本来只是这样，他也无法确定，还需设法验证一番。但谁叫这时候，向君明正好找到了龙家，而龙家那个女孩，又与长宁寺渊源颇深。
两相对应，再结合向晴之前说过的话，真相自然不难猜测。
这个针对她的局，恐怕从十八年前就开始了。那么这些年来，向君明和谭青萍待她，又能有几分真情？
路峥为了寻找那一线生机，这些年来一直在多番打听，消息自然比一般人更灵通。在他的印象里，外间对向君明这个女儿的评价，着实不高。但一般人也只以为是父母太过宠溺纵容，怎么会知道那其实是故意的捧杀？
捧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才越惨，他们也才能借机偷天换日，彻底夺走她的气运。
想到这些，路峥自然难以安心，所以才会在得知消息之后，第一时间赶过来。
“我也是刚收到的消息，给你打了电话，也发了讯息，都没有回应。”路峥说着，不着痕迹地将视线从向晴身上收回，轻声道，“没事就好。”
多少提心吊胆与后怕，都在这四个字里了。
向晴解锁手机一看，果然有好几条未接电话和未读消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我开了静音，没看到。”
咳……她要怎么跟路峥说，考虑到那毕竟是跟人飙演技的关键时刻，要是演到一半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影响不太好，所以为了沉浸式演出，她就在收手机的时候特意开了静音？
路峥其实本来没打算探问。
她能顺利离开向家，人也好好的，就够了。
但见向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己，又尴尬又心虚的样子，就叫他也不由得起了几分不合时宜的好奇心，“你是怎么出来的？”
向晴虽然觉得有点羞耻，但又确实有点爽到了，而且这件事，除了路峥，她也没人能分享，所以既然路峥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么她也就大发慈悲地将向家别墅里发生的事讲述了一遍，顺便也高度赞扬了路峥提前准备的防护手段。
别说，可能是小说看多了，她讲起故事来声情并茂、活灵活现，节奏错落有致，情节引人入胜，路峥甚至能想象到那个场景，向晴说话的语气，其他人的反应，向君明夫妻的脸色……
难怪她这么得意。
虽然是白担心一场，幸好是白担心一场。
“那些符纸既然有用，回头再给你一些。”路峥放下心来，又问道，“不知向小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向晴说，“先找个地方落脚吧，然后等着看他们打算做什么。”
向君明要是能就此收手，他也就不是向君明了。若是不怨收手，在阵法破裂的情况下，他就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夺走向晴的气运，所以不会等太久。
在这件事解决之前，向晴暂时没什么对未来的规划，也没心思去做这些。
路峥便道，“向小姐若不嫌弃的话，我有一处空着的房子，可以暂时借给你住。”
“咦？”向晴很感兴趣地望了过来。
路峥不知怎么觉得有几分局促，于是又将头转回去，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座椅头枕，“虽然我与向小姐达成了合作协议，但是我能帮得上向小姐忙的地方，恐怕抵不过向小姐要帮我的地方，只好在这些地方用心了。”
向晴想了想，也觉得既然结盟了，早晚路峥都会出现在明面上，也无所谓连累不连累，既然如此，接受这点善意就无妨了。
她点头道，“要是不麻烦的话。”
“不麻烦。”路峥说，“房子是现成的，也有人定期打理，立刻就能入住。”
他说着，抬手降下车厢挡板，对前面的司机老白说，“去水岸别墅。”
“水岸别墅？”向晴也穿越了一段时间，在总结原著剧情的同时，当然也熟悉了一下这个世界的风土民情，自然知道那是叶城老牌的家族和权贵才能入住的地方。
路峥住在那里不奇怪，但不是说借给她的是空房子吗？
或许是误会了她的意思，听到她开口，路峥便道，“放心，虽然是别墅，但不用你自己打扫。”
“啊？”向晴傻眼，这说的是什么？
她居然完全忘了，路峥也不免有些尴尬，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救场，只觉得这原本还称得上宽敞的车厢，忽然变得局促了许多，车内的气温似乎也有些过高了，让他耳根莫名的燥热。
习惯了系到最后一粒扣子的衬衫衣领，好像也有些勒得慌，让他有点缺氧。
好在向晴跟路峥的交集总共也就那么些，她绞尽脑汁，终于从自己脑海里的犄角旮旯扒拉出了这句话的出处：在西山的主题乐园里，她跟路峥见面时，说过他凡尔赛，用别墅打扫起来太累了举例子。
“所以你刚刚是在凡尔赛？”向晴恍然大悟。
路峥无奈地抬手遮了一下面孔，“……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