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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血浓于水,我浓你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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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士飞找上门的时候,祁瑶正在楼下扔垃圾。

    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一转身,看见从车上下来的徐士飞。

    “祁瑶。”

    徐士飞的声音洪亮,却没什么温度。

    祁瑶没说话,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人,激不起任何情绪,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怎么,连哥哥都不会叫了?”

    他算哪门子的哥哥?

    祁瑶嘴角抽搐,眼皮微微下拉,手插在裤兜里:“徐士飞,如果是为了钱,别白费力气了。”

    她不可能,也绝不会,把钱送给伤害她亲人的人。

    徐士飞长相清秀斯文,额前的黑色碎发随风而动,此刻眉头微锁,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深棕色的眸子,淡然且平静。

    他嘴唇紧抿,神色变得复杂:“祁瑶,爸想见你,还有爷爷奶奶。”

    祁瑶笑弯了腰,掀起嘴皮丢出一句话:“我不想见他们,折寿。”

    有徐士飞一个乖孙还不够么,她又不是男人,没有让他们刮目相看、视若珍宝的本领。

    毕竟性别上的歧视是与生俱来的,她总不能为了迎合徐家人的心意去变性成为男人。

    她还想多活几年,不想把精力浪费在一群无聊的人身上。

    “关于你妈的事情,还有之前给你的钱,有必要好好谈谈。”

    祁瑶咬了一下后槽牙,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睛里多了一份坚决和刚毅。

    躲是躲不掉,干脆一次性解决麻烦,省得徐家成天骚扰她。

    祁瑶跑上楼拿包,在屋里翻箱倒柜了半天,从梳妆台上挑了个攻击性十足的口红色号,看着镜子里的人,缓缓舒出一口气。

    几分钟后踩着高跟鞋上了许士飞的车,到达一家小型酒店。

    许士飞引着祁瑶上了电梯,一路上两人没有交流。

    祁瑶推开门,徐伟和魏青慈端坐在沙发上。

    这是一间商务套房,客厅宽敞明亮,祁瑶却莫名感觉到冷意。

    两个皮肤粗糙的中年妇女双手交叉站立,另一个满脸横肉的粗犷汉子立在一旁,不耐烦地抖着腿。

    估计是某些不熟的徐家旁系亲属。

    他们表情皆很凝重,眼神狠辣阴毒,泛着精明的亮光,让祁瑶想起了动物世界里眼镜蛇狩猎时的样子。

    她挺直胸膛,气场全开,昂首阔步走了进去。

    魏青慈没有多年未见亲孙女的喜悦,没有问候,直接开始进入正题:“祁瑶,今天叫你过来,没有别的事,就是算一下账,都说养儿防老,现在你长大了,也应该尽孝。我知道你不差钱。”

    是啊,养儿防老,儿啊,儿啊,她又不是儿子。

    多可笑。

    魏青慈向徐伟伸手,徐伟配合地从旁边递过来两本书,正是祁瑶最近出版的作品。

    魏青慈用两根手指捏住书脊,狭长的眼睛向上挑,眼白突出,快速地翻了一遍,将书甩在沙发前的透明玻璃桌上,其中一本还滑到了地面。

    魏青慈并不在意,手翘起来,指了指书上的内容:“啧,s市畅销作家,网络文学十佳作者,光稿费和版权费就捞了不少吧,于情于理,你得拿赡养费。”

    原来是鸿门宴啊。

    瓷砖地面干净得能反光,祁瑶捡起地上的书,拍了拍书皮,放到桌面上。

    她笑得格外轻松,仿佛事不关己,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开摊在桌面上,纸张有些许泛黄,上面的账单记录依旧清晰可见。

    具体到买了一双拖鞋、一根皮筋、一盒口香糖都详细地标明了时间和价格,字迹工整,列述清晰,还用红笔注明总金额。

    记录截止于2007年。

    2007年,祁瑶母亲祁语情去世。

    丧孝期未满一周,徐家和祁瑶签订断绝父女关系的协议。

    从此与徐家无任何关系,并且不能向徐家索要任何抚养费。

    祁瑶语气平静:“从我出生到现在,你们花在我身上的钱。二十五年,一万零八百五十三块的巨款,不多不少,我现在微信转账给你。”

    魏青慈眼睛微眯,眼角的皱眉缩在一起。

    她用眼神示意一旁站着的徐士飞:“士飞,你先收下这笔钱。”

    祁瑶掏出手机扫码支付,这笔账单是她的心病,她早就想还徐家这个人情。

    魏青慈点点头,对她识趣的态度保持满意,紧绷的脸色稍作缓和:“这是一部分,谁知道你这里记录的账单是真是假,这么点钱就想打发我们?现在你爷爷生病了,需要一大笔手术费,这些年你也没在老人身边照顾,多多少少说不过去,多出点钱尽尽孝心,我们也不会怪你。”

    这么多年了,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啊。

    祁瑶讥笑道:“该还给你的已经还了,两不相欠,我问心无愧。想让我付钱养你们,凭什么?”

    “就凭借你是徐查南的女儿,是徐家的人,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现在他老了,你就必须得照顾他!伺候他身前身后事!”

    祁瑶往沙发上一躺,双腿交叠,鲜红的唇色气势凛人,白皙的脸庞覆上一层寒意,利刃出鞘都无法砍削的坚冰,冻结在她心间。

    “呵,可笑,真是可笑。我需要钱读书的时候你们在哪?我身无分文连饭都吃不起的时候你们在哪?我受苦受难的时候你们在哪?你们合家团圆欢聚一堂,多幸福的一家人,你一定要一直一直,一直守着你的儿子,守着你的孙子,那高贵的、传宗接代的香火……”

    徐士飞不悦地打断祁瑶的话:“祁瑶,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冷血无情,满口谎言。”

    魏青慈接着吼,眼眶一秒钟变红:“再怎么样他也是你爸!是生你的人!做子女的再怎么样,也不能不管自己的生父。你这样做跟畜生有什么区别?就算你改了姓,生理上永远是徐家的人。”

    胸口处怒火中烧,心脏因为愤怒而揪紧,祁瑶冷笑,情绪开始有些激动:“他不是我的父亲,他不配。高,实在是高,同样的手段制造流言蜚语,用舆论来逼我出钱养你?你做梦!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我妈妈,是你们让我变成了孤儿!多高贵的徐家啊,女孩子是不能有爸爸、爷爷、奶奶、哥哥的,男子生来高贵,女子低入尘埃……”

    老人的脸变得严肃,横眉怒目,有震慑,控诉,怨恨,威胁……唯独没有关心。

    事情倒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长大了,知道反抗了?

    看来得多浪费点时间谈判了,不过下场都会是一样的。

    徐伟宽慰地拍了拍老伴魏青慈的手,抬起下巴,厚重的眼镜片扣在眼睛上,精明老练的目光从鼻梁向下,倾斜地射向祁瑶。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给你的本就是欲加之罪,我又怎么会担心没有说辞。

    “干脆点出了赡养费,于你于我都再好不过。你虽步入社会,但也清楚名声对于女人的重要性。你妈如果当初有这个觉悟,也不至于晚景凄凉,受尽万人唾弃。”

    老人的语气充满威胁和警告。

    他们会用同样的手段诋毁她,让她像妈妈一样蒙冤不得伸张,直至身败名裂。

    他们要毁了她。

    妈妈,我真的用力在抗争了。

    还是不能吗,我还是不能好好保护自己吗?

    哪怕受尽了所有的罪名,还是要承受比罪名更痛苦千万倍的屈辱。

    看到祁瑶痛苦不堪的模样,徐家一群人露出来胜券在握的克制收敛的微笑。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挤眉弄眼,想挤出一丝丝儿看起来应景的眼泪。

    “祁瑶啊,我知道你也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我们也心疼你一个人的辛苦。不多,暂且先拿50万。毕竟血浓于水啊,记得,血浓……”

    “我浓你妈。”

    沉稳有力的男声从门口传来,响彻整个房间。

    祁瑶转头,宋以泽站在门外,灰色的西装衬得他身材修长匀称,黑色的皮鞋一尘不染,瞳孔乌黑清亮,削薄的唇勾勒冷酷的弧线,肃冷倨傲的男性气息让人心尖发颤。

    祁瑶一辈子都记得,生命里有这样的镜头,面对妖魔鬼怪,她终于不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

    那天下午焦躁的光线里,宋以泽温暖成生命里永恒温馨的回忆。

    宋以泽迈开长腿,快步走到祁瑶面前,伸开双臂,紧紧搂住情绪极不稳定的祁瑶。

    “你……你怎么来了?”

    宋以泽,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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