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少爷的身子龟公的命
赵苟安抬眼望去,看清了来人长相,微微皱眉。
此人名叫庄景洪,正是家主庄世成的独子,庄家的少家主。
庄景洪冷笑着,阴阳怪气地说道:“今日合欢宗仙人莅临,庄家上下蓬荜生辉。家主严令所有族人小心谨慎、不得外出,大家都循规蹈矩依令而行,偏偏你这傻子不见了人影。”
“若不是芷柔妹妹在家主门外跪了两个时辰,家主心软免了你的责罚,否则今日定要让你尝尝我庄家戒律堂的手段!”
庄芷柔见到此人,脸色瞬间冰冷,道:“景洪堂兄,既然家主已然应允免了我夫君的惩戒,你如今到此,难道是想违抗家主的命令?”
庄景洪不屑道:“切,区区一个傻子,也值得本少爷兴师动众?”
说罢,径直穿过二人,向把守大门的那四个黑衣人走去,然后抱拳躬身,十分恭敬地说道。
“鄙人庄景洪,代表庄家家主特来慰问四位仙人,准备了寥寥薄酒,粗野饭菜,还请四位仙人不要嫌弃。”
为首的一位黑衣人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食盒里的酒菜,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少家主客气了。世人只知修仙好,却不知山上清修的苦楚。平日里我们要么辟谷,要么餐葩饮露,可很久没有尝过人间烟火的滋味了。”
庄景洪陪笑道:“仙人满意就好。”
黑衣人微笑点头,转过身去,不再多言。
庄景洪也不敢聒噪,令人放下酒菜,也跟着退了下来。
在路过庄芷柔身边时,庄景洪轻蔑一笑,道:“芷柔妹妹,当年我痴心衷情于你,而你却古板守信那一张娃娃亲的婚约,不肯变通,执意下嫁于赵苟安这个傻子,还说他是什么玄火圣体,能解你先天阴寒经脉不畅的病症。”
“可是结果呢?哈哈哈哈哈,这些年我修行日益精进,已经到了炼气期第六层,这次家族大比我必定能拿得魁首,获得参加合欢宗升仙大会的资格,从此踏入仙途!”
“到那时,我身边宫娥仙女数不胜数,本来你也可以在我身边有一席之地的,只可惜你眼瞎,日后我们仙凡有别,今生恐怕再无交集了。”
庄家是个大家族,庄景洪是族长之子,正统的本家,而庄芷柔却是远房旁系,二人虽都姓庄,却早已没有了血缘关系。
听了这一番嘲讽,庄芷柔脸上却是宠辱不惊,淡淡道:“那就恭祝堂兄得偿所愿,仙运隆昌。”
庄芷柔的语气不卑不亢,说的话也是挑不出什么毛病,庄景洪感觉自己仿佛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哼,我们走!”庄景洪气冲冲地一甩衣袖。
这时赵苟安却上前走了两步,眼珠一转,对着庄景洪的背影,用痴傻的语气说道:“嘿嘿嘿,怡红院里的龟公也天天给人送饭,跟你算是同行。”
“噗嗤!”庄芷柔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喷了。
庄景洪大怒,冲上去去就要教训赵苟安,却被管家拦了下来。
“少爷,老爷吩咐过,合欢宗贵客莅临这几日,家里不可妄生事端!”
听了管家的话,庄景洪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赵苟安,你给我等着!”
“嘿嘿嘿,龟公送的饭要是凉了,老鸨子可是要打他屁股的。”
“赵苟安你特么……”
“少爷,别和傻子一般计较,若在贵客面前失了体面,损失的可是一生的前程啊!”
“嘿嘿嘿,对啊,老鸨子经常说,贵客的体面最重要,龟公不止要送饭,还得倒马桶,一个做不好,龟公的前程可就毁了哟。”
“赵苟安我弄死你!”
庄景洪吼得嗓子都哑了,被管家喊了五个小厮愣是连拉带拽才将他带走。
“你啊你啊,又惹祸了!”
庄芷柔叉着腰白了赵苟安一眼,惹恼了庄景洪,这个纨绔少爷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她不由得面露忧色。
可是又想到刚才赵苟安的那些话确实很解气,心里又是一阵舒坦。
罢了罢了,这个傻子也算是在回护自己,就不要再多责备他了吧。
庄芷柔叹了口气,拉着赵苟安往回走。
赵苟安和庄芷柔的院子位于西北角,位置偏僻,占地也很小,除了两人,还有庄芷柔的母亲柳如花也在此居住,一家三口,相依为命。
庄芷柔带着赵苟安回到了宅院。
柳如花听到门栓响动,也走了出来,看到赵苟安,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开口便骂:“你这个没良心的大傻子,天生的惹祸精,还知道回来呐!”
庄芷柔皱了皱眉,压低了声音道:“娘,天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呢?”
“换做平时我早睡了,”柳如花翻了个白眼,指着赵苟安的鼻子道,“谁让这个傻子又闯祸了呢!”
庄芷柔叹了口气:“唉,您睡您的,他有我照应着,您不用担心。”
“谁担心他!”柳如花白眼翻上了天,“我是以为他会被人打死,打算连夜出去买炮仗庆祝呢!结果好嘛,又是空欢喜一场!”
庄芷柔无语地摇了摇头,没有再回话,拉着赵苟安就要回房。
谁知这时柳如花的咆哮引来了隔壁的田婆婆。
这田婆婆平日里就和柳如花不对付,二人吵架拌嘴如家常便饭一般,偏偏田婆婆平日里口才略微逊色,总是吵不赢,天天心里憋闷。
如今赵苟安惹下这般祸事,这老婆子哪能错过这看热闹的好机会,一听到有动静,穿上鞋跐溜一下就跳下了炕,一双小短腿走起路来噔噔作响,那叫一个利索。
田婆婆走到门口,看见柳如花一副脸色铁青的模样,顿时心中大喜,眯着一双老鼠眼,嘴上阴阳怪气道:“哟,柳家大姐,这大半夜的在家里唱堂会呢?”
柳如花打眼一瞧,竟然平白冒出来这么一个老货,顿时火冒三丈,张口骂道:
“没错,老娘唱的就是你的头七!”
柳如花本就在气头上,对自己的亲闺女舍不得骂太狠,那个惹祸的倒插门女婿又是个傻子,再怎么骂也是白费口舌,一肚子气正愁没处发泄呢,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田婆婆不识好歹地冒了出来,柳如花直接火力全开,把气全撒在了她身上。
“好家伙,看来老娘唱得不错啊,头七回魂夜,直接把你这个老货整诈尸了!”
“要我说啊,你儿子真是不孝顺,哪能把自己亲娘埋在粪坑里?不然也不会你都诈尸了,一张嘴还是那么臭气熏天!”
“老嫂子你放心,远亲不如近邻,咱们这么多年街坊,我绝对不忍心看你被压在粪坑里受罪!明儿个一大早我就把你挖出来,然后送去后山喂野狗,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它们就好你这一口,绝对把你吃干抹净,骨头渣都不剩,让你从此彻底解脱!”
柳如花能言善辩、巧舌如簧,直把田婆婆骂得一愣一愣的,根本找不到机会还嘴。
末了骂完了,柳如花砰的一声把门一关,气也消了大半,冲赵苟安翻了个白眼,回房睡觉去了。
只剩下田婆婆一个人在夜里的风中凌乱,无能狂怒般地冲着门板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庄芷柔也带着赵苟安回了房,她打了盆水回来,给赵苟安梳洗。
赵苟安则是在脑中梳理着本主留下的记忆。
本主据说是庄芷柔的父亲庄怀义捡来的一个孩子,庄怀义待他极好,视若己出。
庄芷柔九岁时被检测出觉醒了灵根,当时一家人喜出望外,像他们这样的小门小户,家里若是能出一个修行者,简直就是跃上枝头做凤凰,光宗耀祖的大喜事。
可是庄芷柔来了庄家修炼之后才明白,自己虽然有灵根,但却是寒冰之体,经脉闭塞,这一生若无大的机缘,只恐怕修仙无望。
这无疑是把人抛上天,再狠狠摔倒地上,打击实在太大了。
这时有个江湖郎中来给赵苟安看病,这郎中说赵苟安是玄火之体,刚好可以化解庄芷柔的寒冰绝症,力促二人订下娃娃亲,日后结为连理。
就这样,赵苟安就稀里糊涂的成了庄芷柔的夫君,庄家的赘婿。
三年前,庄怀义因病去世,留下她们母女二人和赵苟安相依为命。
赵苟安了解了本主的这些前尘往事后,抬眼打量着庄芷柔。
通过观察,赵苟安发现她确实经脉闭塞,但却不是那个江湖郎中所说的什么寒冰之体。
庄芷柔的情况其实是大多数修炼天赋不高的修行者的通病,有灵根但经脉脆弱,很难引灵气入体。
治疗办法也很简单,或用大补之物滋养经脉,使其逐渐变得粗壮坚韧;或有筑基期以上的仙长为她洗经伐髓,重塑经脉。
赵苟安倒是可以帮她一把,也算是圆了这一桩夫妻缘分,不枉这姑娘不嫌弃他是个傻子,依然温柔相待。
可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此时的赵苟安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暗中捏个法诀,一道真气射进庄芷柔的昏睡穴,女子当即浑身瘫软,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紧接着赵苟安缓缓起身,走到旁边柳如花的卧房前,将窗户打开一道缝隙,朝里面也打出一道真气,屋子里马上传出了柳如花均匀的鼾声。
将这一切都办妥,赵苟安在院中石凳上坐下,转头看向门外。
这时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似乎有人正在撬动门锁。
“果然,他来得很快。”
赵苟安站起身,找了一个黑暗的角落隐藏起来,嘴角划出一抹淡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