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无辜之人
关于许佩的事，是一定要告知顾楠辰的。
一方面，许佩的身份基本影响不到顾楠辰，哪怕他娶原主真的是为了洛家的钱财，而许佩或许明面上会成为洛家仅存的男丁，可洛衿衿觉得，依许佩那狗脾气不会要洛家的家产，而顾楠辰也瞧不上许佩。
另一方面，洛衿衿想将许佩留在身边，无论是帮原主将那个不省心的弟弟掰上正途，还是尝试给自己留一个助力，许佩都是要有个正当名头的。
况且许佩还有点小聪明在身上，虽然不多。
照理说，洛家的家事不该让顾楠辰知道，尤其是上一辈那些可能不太光彩的事。
哪怕现在有姻亲关系在，可这关系相较于亲情，还是有点不堪一击的。
因此，顾楠辰这关过不去，接下来的三年就没法儿安生。
听完洛衿衿的讲述，顾楠辰不震惊那是假的。
他一直以为许佩和洛衿衿有私情，不仅瞧许佩不顺眼，他就连带着洛衿衿也是有了偏见的。
如果不是洛衿衿信誓旦旦地说他可以去找杨氏对质，顾楠辰真要怀疑眼前的小姑娘是在跟自己瞎扯，只为了将许佩留下来。
杨氏有多厌恶许佩，顾楠辰是知道的。
他相信洛衿衿不会拿这件事来糊弄自己，因为这种谎言很容易也很快会被戳破。
而这也勉强解释得清许佩那暧昧又病态的表现。
顾楠辰不知什么时候从棋罐里捏了一枚黑子出来，捏在拇指和中指间，食指有节奏地转动着棋子。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洛衿衿，眼底是毫不掩饰的试探，“这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又是怎么打算的？”
洛衿衿从袖袋中拿出一叠信封，那是她事先就带出来的从供销社买来的信息。
顾楠辰很精明，直白点说是不好糊弄。
而且洛衿衿也想给原主正名，彻底打碎她在顾楠辰心中那不堪的形象。
“这是我在闺房的暗格里找到的，你也知道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发现这些东西后就拿去找母亲讨说法，我生母的事母亲也没瞒我，而许佩的出生母亲也是不知情的，我们找到了当年的那个方产婆核实过，虽然她当年做得不对，可如果没有她，我弟弟和生母怕是也活不过那四年。”
顾楠辰将信拿出来一一看过，越看眉头拧得越紧。
信封上供消社的印戳证明了消息的可信度，可信里的内容却颠覆了他这两个月来对眼前人的偏颇。
顾楠辰是个比较严谨的人，虽说今日之事他毫不知情，但对洛家姐弟的偏见却是他自主定义的。
他所娶之人分明在出嫁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许佩的身世，这般说来他们俩之间的过分亲密勉强也是说得过去的。
而且说白了，在洛衿衿受伤之前，许佩也并没有真正近身伺候过。
顾楠辰看不惯许佩，但他清楚，他们并没有越界。
所以过去的一切竟都是他自以为是的小人之心。
顾楠辰不喜欢这样的自己，而现在这一巴掌又打得响亮。
他将信一封封塞回去，推回到洛衿衿面前，他轻叹一声道，“所以，你想将他带在身边，以补偿过去的亏欠是吗？”
洛衿衿拿起那一叠信在桌面上敲了敲，歉意道，“之前没同你说清楚，多半是这事还没跟母亲核实过，我不想毫无把握地公开许佩的身份，也有可能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跟许佩解释，毕竟你也看到了，他明里暗里其实是对洛家有怨愤的，他想让我也过得不好。”
她想，多半是不知道要怎么跟许佩解释才闹成现在这样，但如果是因此才让原主丢了命，洛衿衿觉得自己外来者的身份得捂得严严实实才好，不然许佩要怎么活下去。
“今日同你讲这事，一是想叫你放下芥蒂，他是我亲弟弟，双生弟弟，这世间我最亲近的人，并不是你和我母亲先前以为的那样。”将杨氏也一并拿出来讲，是想让顾楠辰少一点负罪感，洛衿衿想好好过接下来的日子，但并不代表她愿意跟顾楠辰有过多牵绊，于是她接着说道，“二么，我想让许佩年后跟着你去书院读书，他有点长歪了，我想请你帮我带带他，顾念之的事我也听说了，以他的学识做伴读着实委屈了，但许佩可以，不埋汰他。”
顾楠辰倒是没想这么多，谁做伴读或者有没有伴读于他而言没有所谓，但洛衿衿希望许佩跟着读书，他带着就是了。
反正束脩也是洛家出。
“可。”顾楠辰将棋子丢回到棋罐中，看着面前乖巧的小姑娘，他想伸手去揉揉对方的脑袋，可见她头上精巧琳琅的发饰，又生生缩回了不安分的手，“年后也带他一起去上京城好了，秋闱他是赶不上了，多读几年便是。”
许佩也不过十四，虽然迟了些，可如果不在乎功名，什么时候开始读书都不算晚。
洛衿衿也没指望许佩能像顾楠辰那般，她只希望许佩能多读书，学学如何做一个正直的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肚子坏水。
只是，要如何跟许佩解释上一辈的恩怨呢。
说到底，他们的生父才是罪魁祸首，可现下就只剩他们姐弟，以及养母杨氏。
而他们的生母许涵卿，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比许佩还要可怜的人。
许佩好歹还有将来。
眼见洛衿衿的裙摆即将垂到火盆上，顾楠辰侧腰一把抬起她的小腿，语带责备道，“想什么呢，差点将衣裙给烧了。”
洛衿衿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忙收回自己的脚。
动作之快，顾楠辰都惊了一下。
只听她有些后怕又不乏尴尬地笑了一声，说的话像是猫儿一般腻人。
“抱歉，我出神了。”
洛衿衿偷瞄着对面眉眼冷峻的男子，这要放在她原来的世界，妥妥的冷面小鲜肉一枚，可在这个时代都已经能当爹了。
现在这个男人还是她名义上的老公。
如果没有顾府里那多到叫人脊背发寒的秘密，洛衿衿倒是想好好跟面前的男人相处，可偏偏事与愿违，顾家的男人再好看，也只能干看着，她迟早是要带着弟弟溜的。
只是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能利用的她还是要好好用起来。
就比如……
“能不能帮我支个招，要怎么跟我那不争气的弟弟解释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呢？我知道他跟生母吃了不少苦，可这也不能全怪我母亲，我母亲在当年也是无辜的。”
论起无辜，他们谁不无辜呢。
杨氏好好的正头夫人生不出孩子，却突然被告知丈夫在外面养了个外室，还有了孩子。
而许涵卿，好好的人怎么就突发高热，还烧坏了脑子，这么糟糕的状态下竟然还孕育了两个孩子。
至于原主姐弟俩，出生起就被迫分开，一个过着人上人的日子，一个怕是温饱都成问题，到如今想手足和睦都有点困难。
至于他们的生父，洛衿衿保持怀疑态度。
她穿来这个世界就已经足够抓马了，再多一个谜之身世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