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调
闲来无事，洛衿衿凭借浅学几年的毛笔字功底重新拿起了软笔。
看着笔墨横姿却略显清隽的柳体小字，洛衿衿还是比较欣喜的，毕竟上了高中她就没再碰过毛笔，时隔两年多能写成这样还是值得自满的。
正当她盯着手稿自我陶醉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幽冷的声音。
“唐楷，写得不错。”
洛衿衿被这充满寒意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却对上一双更加森冷的眼，和一副冰冷的黑色面具。
“啊啊啊！！”
洛衿衿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蓬乱的头发被她连着锦被一起揪在手里，身体不断发颤。
白日里没被那个面具男影响到，洛衿衿以为自己接受能力挺强的。
昨天睡得晚，加上和顾楠辰的和谐关系暂时定了下来，一时松懈，竟然就梦见了那个吓得她心悸的男人。
小玲闻声进屋，看见的正是洛衿衿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一看就是做噩梦被吓着了。
从门口的小炉上拎着一壶热水重新进屋，小玲倒了一杯茶水送到洛衿衿手里，语气平静却满含关切，“夫人这是梦魇了？喝些水压压惊先。”
接过水杯，杯壁上逐渐攀升的温度将洛衿衿拉回了现实，她将唇抵在杯沿并没有喝，只是借着发丝的遮挡偷瞄了小玲一眼。
她确实被那双眼睛吓得不轻，哪怕隔了一天再去想，她还是会心慌不已，可这也让她警醒，再来一次，她势必扛不住那人周遭的气势。
轻抿一口热水，洛衿衿心下有了决断。
她将杯子送还到小玲手里，继续将脸埋在被子上，大气都不出一个。
然而接过杯子的小玲顿了顿，探究的眼神立马落在了她的身上。
“夫人，您这是能看见了？”
洛衿衿脖子一梗，后知后觉地转过脸看向小玲，微眯着眼打量了好一会儿方才弯起唇角。
“我能看见了，我真的看见了！”
话语里的惊喜半真半假，然而这还不够，她不想这么早全摊牌，于是她将脸探向门口，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转而秀眉微拧。
只听她泄了气似的抱怨道，“没全好，远一些还是看不清，也就小玲你靠得近，我能看得清楚些。”
小玲看向门口那一角青衣，若有所思，但在看见那张泛着寒芒的面具时又心下了然。
她扶着洛衿衿重新躺下，帮她将被子掖好温声劝道，“夫人不急，既然已经能看到一些了，再好好养着一定能好全，我去准备早膳和药，您再睡会儿。”
隔着落下的帘幔，洛衿衿瞧见转角那抹青色的身影随着门被关上而消失在视野里，她庆幸自己赌对了。
只要让人知道她的视线慢慢恢复了，那张鬼面就不会再贴上来，而只要不贴脸，她就不会再被吓得失了方寸。
第一次能扛得住那人的压力，大概率是她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做出了应对之举，但她不能保证下一次也能这么临危不惧。
还是那句话，有些危险能避免就避免，实在避免不了，那就看命了。
无论如何，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洛衿衿没有接着睡，被吓那么一遭，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规避那个面具男。
两次被盯着，洛衿衿能猜的方向只有窥探，至于那人想从她这里看出些什么，她现在还没头绪。
但只要那人还没得到他想要的，就一定还会窥视自己，可能会像上次雨幕里那样远远监视，也可能是躲在某个角落偷偷观察。
洛衿衿不急，反正还要在顾家待三年，三年的时间，她总能查出端倪。
早饭是顾楠辰端来的，大概是小玲将她梦魇的事情给说了出去，顾楠辰来的时候眼里有探究，也带了点担忧。
这些洛衿衿全当没看见，毕竟她透露出的消息是只能看得清面前的东西，那堂间的顾楠辰脸上的表情她自然是不能给与回应的。
她将外衣系好，眯着眼睛看向厅堂的方向询问道，“顾楠辰？”
顾楠辰眉梢挑了挑，说出的话里藏了几分试探，“听说你能看见了？”
洛衿衿前世是个近视，摘了眼镜看东西有多费劲她是知道的，所以装近视这种事她可谓是手到擒来。
只见她眉头越锁越紧，原本晶莹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缝，能看出她正吃力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顾楠辰眼底浮起一丝玩味，他向洛衿衿伸出手，语气轻柔地安抚道，“别急，慢慢来，先用饭，药在门口热着，继续喝几服应该就差不多了。”
洛衿衿透过微眯的缝隙扫了一眼顾楠辰伸出的手，使劲眨了眨眼，她便自己伸出手，摸索着往餐桌的方向探了过去。
她刻意错开顾楠辰的手，宁可一脚踢上梨花圆杌也不想露出马脚。
她可记得清楚，小玲和那个面具男是一伙的，而小玲又是他顾楠辰安排过来的。
如出一辙的试探，一大清早上演两次，说他们没关系鬼都不信。
顾楠辰悻悻地收回手，在看见洛衿衿差点将嫩白的小手戳进粥碗里的那一刻彻底放下了试探之意。
他一把拽住洛衿衿的胳膊，将人往后拖得一个踉跄，好在他手上力道重，将人给稳稳地扶住了。
“不是说近一点能看见的吗，怎么伸手就要往碗里探，不怕烫的？”
顾楠辰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听得洛衿衿耳朵有些泛红，但她的回答却委屈非常。
“我是能看见面前的东西，但你总不能让我趴在桌子上撅着屁股看碗筷在哪里吧？”
顾楠辰被怼得一时语塞，看着小丫头刚到他腋下的身高，再看看饭桌的高度，好像是有点落差。
可那句“撅着屁股看”实在是太辣耳朵了，上次的“放屁”勉强是他想象不到的画面，但这次这个……
视线往下扫了扫，顾楠辰顿时合上眼，眼尾染上一点嫣色。
他将人摁坐在圆杌上，认命地盛了两碗粥，刚沾上凳子，他又想起了刚刚一闪而过的画面。
顾楠辰难得生出一种无力感，他愤愤地瞪了身旁的丫头一眼，也不管她是不是能看见，继而无奈地教训道，“你以后说话注意点，虽说在自己院子里不用顾忌太多，可你这也太不顾忌了。”
洛衿衿自然知道他在数落什么，但她本来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直面这个对女子不公的社会已经是她最大的妥协了，还想要她三缄其口，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见洛衿衿不搭理自己，顾楠辰也不恼，只是对这个小妮子越来越感兴趣。
想到昨晚听到的曲子，他放下勺子语气认真地问，“你昨晚唱的那首曲子，能谱出来不？”
洛衿衿听得愣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弯，她昨晚赏月的时候唱了邓丽君的《但愿人长久》。
可她只会唱，并不会写谱子啊。
更别提她音乐课学的不是五线谱就是简谱，古代的宫商角徵羽她哪儿会？
洛衿衿刚想回绝，突然察觉出顾楠辰话里的漏洞。
他想要的是曲子，而不是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