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电影里的男主角
林之清怕装着土特产的尿素袋被弄坏,于是弯下腰将比他还重的尿素袋扛在肩上。
室外温度零上三度,林之清此刻一点也不冷,火车上条件特别好,还有暖气吹,他又扛着一堆东西跑来跑去,汗都热出来了,燥热不已。
他自幼干惯了农活,这点重量对他来说不在话下,他还上过工地扛过一两百斤的水泥袋,那东西比肩上的不知重了多少,一天下来,整个人背都被压的直不起来,上一天班歇两天。
林之清抬起胳膊用粗劣的袖子擦了一把额头的汗,这衣服做工是真的粗糙,被擦过的皮肤留下一片红。
兜里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车站里面人群喧哗吵闹,再加上他正忙着,就没发现书包里的手机响了。
等终于出了电梯,人群四散开来,安静了不少,这才听见手机铃声。
“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那茭白月光……”林之清以为是傅叔叔的电话,手忙脚乱的从包里拿出手机。
手里的手机屏幕上面布满了蜘蛛网,还是个老年机,机身上全是划痕。
这手机是他小学六年级毕业后的暑假自己上山采草药,背着背篓走了几十公里路卖草药赚的钱买的,经过了六年的风吹雨打。
他没注意看来电是谁,下意识以为是傅叔叔就接了起来。
手机用了六年,效果没有当初买的时候那么好,但还可以用,就是比较卡,反正对他来说能打电话就行。
电话接通对面是个陌生的年轻男人的声音,还无缘无故的骂他。
把林之清气的不行,挂掉之后,对面还不停的打过来。
抿着干燥起皮的嘴唇,垂眼看着上面陌生的电话号码,食指一划拉,傅时宴喜提黑名单。
傅时宴见自己被拉黑了,转头就给他爸打了个电话。
“接到人了吗?”
傅时宴翻了个白眼,“您干儿子把你亲儿子给拉黑了。”
“瞎说什么,小清没事拉黑你干什么,肯定是你对他说了什么。”傅慎礼熟知他儿子的尿性。
“我能说什么,你儿子是这样的人吗?”从灵魂深处发出诚挚的问题。
“我给他打过去,先挂了。”傅慎礼挂断电话,点开通讯录找到小清。
傅慎礼打过去的时候林之清正站在自动售货机前,他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车上的东西买的很贵,临走前他奶奶把这些年存的钱硬要塞给他,为了不让奶奶担心,他假装收下被帕子裹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一沓钱,早上趁着他奶奶还没行把钱放在了她枕边,只拿了四百块钱。
车费三百四十二,还剩五十八块,自己带的有干粮,煮的土豆子,火车上热水是免费的,但是他没有杯子接水,就啃冻的梆硬的土豆,渴了就去厕所水龙头趴着接水喝。
玻璃展示柜里的水最便宜的也要三块,他们那儿土豆子一斤才卖一块三毛。
望着里面各种他没见过的饮料,舔了舔起皮的嘴唇。
还是算了,等到了傅叔叔家再喝水,他不能乱花钱。
包里的手机又响了,林之清不舍的望了一眼货架上的水,拿出手机。
“傅叔叔。”
“小清啊,你到了吗?”
“嗯,我已经到了。”
“刚才是不是有人给你打电话?”
林之清愣了一下,傅叔叔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嗯,我问他是谁,他骂我,说他是我爹。”林之清老实交代了谈话内容。
“这臭小子,看等下他回来我收拾他。”
“是傅叔叔认识的人吗?”手指抠着书包带子。
“他是我儿子,我让他来接你,这会儿人在出站口,小清一会儿见到了要叫哥哥。”
傅叔叔的儿子?
哥哥?
哥哥为什么要说他是我的爹?
林之清把烂的不能再烂的老年机塞回书包的夹层里。
提着放在腿边的尿素带出了站,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少年提着半人高的尿素带站在火车站口。
哥哥在哪?
漆黑的眼睛眺望四周,靠着靠马路边停着一辆通体漆黑的车,虽然他不认识,第一眼给他的感觉就是这辆车很贵,他一辈子也买不起。
随后注意到豪车旁边站了一个人。
林之清看见他的脸呆愣了一瞬间,那一刻他想,这城里人真俊,他们那山咔咔一辈子也见不到这样俊的人,身上穿的衣服也好看,衬得他英俊挺拔,眼窝深邃就像以前镇里来的放映员放的一部外国电影里的男主角。
不,应该说这人比那男主角还帅。
距离一百来米,傅时宴老远就感觉有人在看他,不过他都习惯了,只不过这次的目光太过炙热、丝毫不加掩饰,视线朝林之清所在方向望过去。
那边站了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孩,眼神直愣愣地看着他,像是看傻了一般。
傅时宴一眼望过去就看见了大冬天穿着淘汰下来的军训服,脚踩胶鞋的男孩,又黑又瘦,一幅营养不良的样子。
男孩呆傻地看了他半分钟,还在看。
他挑眉瞥了一眼,那男孩才回过神来,连忙低下头收回视线,被正主逮了个正着,尴尬地抓耳挠腮。
林之清暗骂了自己一句,羞的红了脸,但因为皮肤太黑,脸颊只是又黑了一个度。
取下背包抱在怀里,把傅时宴拉出黑名单。
老年机是2g网,网速慢不说,打电话还延迟。
按下傅时宴的电话号码,打过去。
大衣里的手机响了,傅时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经过刚才的轮番轰炸,无比熟悉上面的来电显示。
手指按下红色的拒接键。
他要让那穷小子尝尝他刚遭受的耻辱,敢拉黑他,哼哼,这就是下场。
电话自动挂断,林之清以为是手机坏了,翻过手机,抬起长满冻疮的手冲着后机盖就是啪啪两下。
举到眼前看了看,这下应该没问题了。
于是又打了过去,还是没人接。
天真的山里娃完全不知道不是手机的问题,而是有人故意不接。
就这么站在火车站口,没人接一次,就啪啪对着还剩一口气的手机打,力气越用越大,听着就肉疼,何况少年的手上还长了冻疮,路过的行人投来看神经病的眼神。